骸骨长廊的死寂被帝君兽粗重的喘息声打破。涵婓倚靠着巨兽冰凉的头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一片冰冷坚硬的异物。那是赤瞳面具崩碎时溅射而来，被他本能抓住的一片残骸。
借着血玉散发的微弱暗红光芒，涵婓第一次真正看清了这片“战利品”。
它约莫半个巴掌大小，边缘是狰狞的锯齿状断口，通体呈现出一种非金非玉的奇异质感。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极其细微、如同活物血脉般的凹槽纹理。此刻，在这片死寂的战场遗迹中，凹槽深处正流淌着极其微弱、时断时续的幽绿色光芒，如同濒死萤火虫的最后挣扎。更诡异的是，触手所及，竟能感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的律动！这绝非死物！
涵婓的左臂，那幽冥纹路在靠近这残片时，灼烧感竟奇异地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刺骨的麻痒，仿佛纹路深处的东西被这幽绿光芒吸引，蠢蠢欲动。他强忍着不适，将残片凑到眼前，试图辨认上面残留的、不属于面具本身的花纹。
不是装饰性的雕饰，也非已知的任何符文体系。那些线条极其繁复、精密、带着一种冰冷的几何美感，构成一个残缺的、如同无数眼睛嵌套的复杂图案核心。线条边缘，还蚀刻着无数比发丝更细小的、意义不明的楔形符号，排列组合间透露出超越时代的秩序感。
“这……是什么东西？”涵婓低声呢喃，指尖拂过那冰冷的纹理。这绝非血灵宫，甚至不是他认知中任何修真宗门的炼器手法。它太“干净”，太“精密”，缺乏法器应有的灵韵波动，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完美的机械感。
“呜……”帝君兽巨大的头颅微微抬起，熔岩兽瞳黯淡，却死死盯着涵婓手中的残片。它的喉咙里滚动着低沉而充满戒备的呜咽，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混杂着厌恶与……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感的情绪，通过血契清晰地传递给涵婓。
“你知道这东西？”涵婓精神一振，急切地看向帝君兽。
帝君兽巨大的眼睑艰难地开合了一下，目光似乎穿透了涵婓手中的残片，投向了更加久远、更加破碎的时空。它尝试传递意念，但重伤和本源枯竭让它的精神波动极其混乱、模糊。
涵婓闭上眼，屏息凝神，将全部心神沉入血契的联系之中，努力捕捉着帝君兽意识深处那片混沌的迷雾。
混乱的意念碎片如同湍急的暗流，冲击着涵婓的意识。他仿佛坠入了一个光怪陆离、冰冷与炽热交织的噩梦。
巨大的、流淌着暗金熔岩的兽爪撕裂钢铁！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与巨兽的咆哮混杂！视野中是漫天坠落的燃烧残骸，扭曲的金属支架如同巨树的枯枝，在猩红的天空背景下燃烧！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臭氧、熔化的金属和……一种从未闻过的、冰冷的机油混合血腥的怪味。
无数闪烁着幽绿光芒的金属造物，如同铺天盖地的蝗虫！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如同多足的蜘蛛，喷射着切割光束；有的如同悬浮的眼球，射出致命的能量射线；更有巨大如山岳的钢铁堡垒，冰冷的炮口倾泻着毁灭的洪流！这些造物冰冷、沉默、高效，没有恐惧，没有迟疑，只有纯粹的杀戮指令！它们组成的钢铁洪流，正无情地碾碎着大地上的生灵，无论是咆哮的巨兽还是身披铠甲的战士！
视角被无限拉高，仿佛立于云端之上！涵婓（或者说帝君兽的视角）看到了令他灵魂震颤的景象——并非熟悉的、点缀着星辰的深邃夜空，而是被一层巨大无朋、覆盖了整个天穹的、流动着幽绿符文的金属网格所笼罩！网格的节点处，镶嵌着巨大无比的、冰冷的菱形晶体，如同冷漠的天神之眼，俯瞰着下方燃烧的大地！那网格散发出的能量波动，与涵婓手中残片上的幽绿光芒，同源！但更加浩瀚、更加冰冷、更加……令人绝望！
最后定格的画面！一道顶天立地的身影，身披残破的暗金血铠（与之前战场记忆中的身影重叠！），手持那柄流淌着熔岩的断裂巨矛！他并非刺向幽冥巨兽，而是将燃烧着生命本源的巨矛，如同投掷星辰般，狠狠刺向那覆盖苍穹的金属网格！巨矛与网格碰撞的瞬间，并非爆炸，而是空间如同镜面般碎裂！无数幽绿的网格符文崩解、湮灭！一只巨大的、由纯粹幽绿能量构成的、冰冷无情的竖瞳虚影，在崩碎的天穹网格中心一闪而逝！那竖瞳的形态……与赤瞳暴露的机械右眼核心，以及涵婓手中残片上那个残缺的眼睛嵌套图案，何其相似！
“呃啊！”涵婓猛地睁开眼，额头冷汗涔涔，心脏狂跳不止，仿佛刚从溺水的噩梦中挣脱。帝君兽传递的记忆碎片虽短暂，却蕴含着颠覆认知的恐怖信息！
一个被钢铁与符文统治的苍穹！一种完全不同于修真文明、冰冷高效到极致的杀戮造物！一种覆盖整个世界的囚笼！还有那只……仿佛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幽绿竖瞳！
“前代……文明？”涵婓声音干涩，难以置信地吐出这个词。他低头看向掌心那片仍在搏动、流淌幽光的残片，寒意顺着脊椎骨直窜头顶。赤瞳那半张机械脸，那只非人的右眼……它根本不是当代炼器术的产物！它是……那个被毁灭的、以钢铁与符文统治苍穹的“前代文明”的遗物！
帝君兽低吼一声，带着确认与无尽的疲惫。那些记忆碎片对它的消耗极大，兽瞳中的金芒更加黯淡了。
“永夜……”涵婓脑海中再次闪过帝君兽记忆碎片中最后那只幽绿竖瞳，以及赤瞳机械眼核心那同源的幽绿符文。壁画中宫主掐诀手势里一闪而逝的幽绿光芒……还有那幽冥低语中提到的“永夜”……所有的线索碎片，仿佛被一根无形的冰冷丝线串联起来！
赤瞳的机械眼，是前代文明遗物！而驱动它的核心力量，那个名为“永夜”的存在，极有可能就是毁灭前代文明的元凶，也是如今侵蚀血灵宫、操控幽冥的幕后黑手！
这个发现让涵婓如坠冰窟。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机械眼残片上。这残片是揭开“永夜”秘密的关键！
他尝试将一丝微弱的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向残片。神识刚一接触，一股冰冷、滑腻、带着强烈排他性的意念瞬间反噬而来！如同触碰到一团粘稠的毒液，涵婓的神识被狠狠弹开，脑中一阵刺痛！
“好强的防御！”涵婓心中凛然。这残片内部似乎存在着某种自主的防御机制。
他改变策略，不再强行探查内部，而是仔细观察其表面纹理和那流淌的幽绿光芒。他注意到，每当血玉的光芒扫过残片时，那幽绿光芒的流淌似乎会出现极其细微的迟滞。而当自己左臂幽冥纹路靠近时，幽绿光芒的搏动则会略微加快，仿佛在……呼应？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涵婓脑中形成。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左臂纹路深处传来的强烈麻痒和蠢蠢欲动的侵蚀感，将那片残片缓缓靠近左臂的幽冥纹路！
“滋……”
如同烧红的烙铁靠近冰块！残片与幽冥纹路接触的瞬间，两者同时爆发出强烈的反应！
残片上的幽绿光芒骤然变得明亮、急促！无数细微的幽绿能量丝线如同活过来的触须，从残片的断口和纹理凹槽中探出，贪婪地“舔舐”着涵婓左臂幽冥纹路中散发出的、源自帝君兽本源的幽冥能量！那搏动的律动感瞬间增强了数倍！
而涵婓的左臂，则如同被无数冰冷的针同时刺入！幽冥纹路瞬间变得漆黑如墨，高高凸起于皮肤表面，纹路深处传来剧烈的蠕动感和尖锐的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残片的力量强行唤醒、刺激，要破体而出！一股冰冷、暴戾、充满吞噬欲望的意念顺着纹路冲击涵婓的识海，与残片本身的冰冷意志隐隐形成某种邪恶的共鸣！
“果然！”涵婓咬牙强忍着剧痛，眼中却闪过一丝明悟。这机械眼残片不仅能吸收幽冥能量，更能刺激甚至……催化他左臂纹路中因血契反噬而潜伏的幽冥侵蚀！两者同源！
他猛地将残片移开左臂。幽绿光芒和左臂的异变迅速平息，但残片核心处，一点比之前凝练百倍的幽绿“火种”却留存了下来，不再明灭不定，而是稳定地散发着冰冷的光晕。
涵婓忍着左臂残留的剧痛和麻痒，将全部精神力集中在血玉之上。血玉似乎也感受到了威胁，暗红光芒稳定下来，传递出一股凝练的探查意念。涵婓引导着这股意念，小心翼翼地包裹住残片核心那点新生的幽绿“火种”，如同最精密的探针，进行最深层的解析。
这一次，没有遇到强烈的排斥。血玉的力量似乎中和了部分残片的防御。
解析的结果，让涵婓倒吸一口凉气！
驱动这机械眼残片的，并非修真界常见的灵石灵力，也不是纯粹的幽冥死气，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能量形态！它如同被高度压缩、编程过的幽冥能量，呈现出完美的结晶态结构！这种结构稳定到可怕，蕴含着超乎想象的能量密度，更被烙印上了某种冰冷、绝对的指令印记！它像是一颗被预设了程序的能量种子，只为特定的指令和目标服务！
更让涵婓头皮发麻的是，构成残片主体的那种非金非玉的材质！在血玉解析的微观层面，这种材质呈现出一种……活性！它并非死物，其微观结构在极其缓慢地自我修复、调整，甚至能根据吸收的能量特性进行极其细微的适应性进化！如同一种冰冷的、金属化的“血肉”！
这绝非天然矿物，也非修真炼器能锻造！这分明是某种超越时代的生物与机械完美融合的造物！是前代文明将“活体”与“机械”结合到匪夷所思程度的科技结晶！
“活性材质……能量种子……”涵婓喃喃自语，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赤瞳那半张机械脸，甚至可能包括他身体的其他部分……会不会也是由这种具有“活性”的前代文明遗物构成？他……还能算是人类吗？他到底是赤瞳，还是一个被“永夜”用前代遗物改造、操控的……傀儡？
溶洞内死寂无声，只有帝君兽沉重而断续的喘息，以及涵婓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在耳边轰鸣。掌心中那片冰冷的残骸，此刻仿佛重若千钧，它不再仅仅是一件战利品，而是一把开启禁忌之门的钥匙，门后是颠覆认知的恐怖真相和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恶意。
“活性材质……能量种子……”涵婓反复咀嚼着这两个词，试图消化其中的含义。这种能将幽冥能量压缩编程、赋予死物“活性”的技术，完全超出了修真文明的认知框架。它更像是一种……亵渎生命法则的禁忌造物！
他下意识地看向帝君兽身上那些被幽冥血链撕扯、在血河中脱落鳞片后留下的巨大创口，又低头看向自己左臂那漆黑蠕动、被残片刺激后显得更加狰狞的幽冥纹路。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如果“永夜”掌握了这种技术，那么它侵蚀血灵宫、改造赤瞳、甚至制造那些幽冥生物……是否都是在利用这种来自前代文明的恐怖遗泽？它最终的目的……是否是要将整个世界，都变成这种冰冷“活性”的傀儡之国？
就在这时！
涵婓掌心中，那片一直安静燃烧着幽绿“火种”的残片，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其核心那点凝练的幽绿光芒如同被浇了油的火焰，猛地炽盛爆发！
“嗡——！”
一道极其尖锐、穿透灵魂的嗡鸣声从残片中炸响！涵婓只觉得握片的掌心如同被烧红的铁锥狠狠刺入，剧痛伴随着强烈的麻痹感瞬间席卷整条手臂！他闷哼一声，几乎要将残片脱手甩出！
嗡鸣声中，残片表面那些繁复的纹理凹槽亮到了极致！无数幽绿的光芒线条如同活过来的毒蛇，疯狂地扭动、重组！瞬息之间，在残片上方寸许的虚空中，一个由纯粹幽绿光线构成的、约莫拳头大小的立体符文阵列被强行投影出来！
这个符文阵列比残片上蚀刻的图案更加复杂、更加精密！它由无数旋转嵌套的几何图形构成，核心处是一只冰冷、抽象、却又无比传神的——竖瞳！竖瞳的“瞳孔”位置，并非空洞，而是一个急速旋转的、由更微小符文构成的幽绿漩涡！
这投影出现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到极致的意志瞬间锁定了涵婓！那意志高高在上，漠视万物，如同俯瞰蝼蚁的天神！涵婓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要冻结，灵魂被无形的枷锁禁锢，连思维都变得迟滞！
“检测到……高浓度……本源污染源……”一个毫无情绪起伏、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冰冷意念，直接穿透涵婓的耳膜，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那声音的语调、节奏，与赤瞳暴露真容后发出的声音，一模一样！只是更加僵硬，更加非人！
“污染源？”涵婓心神剧震！是指帝君兽？还是他左臂的幽冥纹路？亦或是……他体内通过血契与帝君兽融合的本源？
“执行……净化协议……”冰冷的意念再次响起，毫无波澜。
嗡——！
那投影出的幽绿竖瞳符文阵列猛地高速旋转！核心的漩涡骤然扩大！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吸力凭空产生！目标并非涵婓的身体，而是他左臂那漆黑蠕动的幽冥纹路！
“呃啊！”涵婓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感觉左臂仿佛被投入了无形的绞肉机！纹路深处那一直蠢蠢欲动的侵蚀力量，如同遇到了克星，被那股恐怖的吸力疯狂地抽取、剥离！剧烈的痛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反噬，仿佛灵魂的一部分被硬生生撕扯出去！左臂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枯萎，呈现出死寂的灰败之色！
更可怕的是，随着左臂幽冥力量的被抽取，他感觉体内与帝君兽相连的血契本源也在剧烈震荡！仿佛那机械残片的目标，不仅仅是表面的“污染”，而是要顺着血契的联系，直接抽干帝君兽残存的本源，进行彻底的“净化”！
“吼——！！！”帝君兽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它猛地昂起巨大的头颅，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与暴怒的咆哮！熔岩兽瞳中那点黯淡的金芒疯狂燃烧，试图抵抗那无形的吸扯！但它本就濒临油尽灯枯，这抵抗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庞大的身躯剧烈颤抖，暗金色的血液从各处伤口加速涌出！
“不！”涵婓目眦欲裂！他绝不能让这冰冷的机器夺走帝君兽最后的生机！他怒吼一声，不顾左臂被撕裂般的剧痛，猛地将残存的意志和力量全部灌注于胸口的血玉！
“给我停下！”
嗡！
血玉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反抗意志！暗红色的光芒不再是温和的探查，而是化作一道凝练如实质的血色光锥，带着涵婓的决绝与血玉本身的古老威严，狠狠刺向虚空中那旋转的幽绿竖瞳符文阵列！
血光与幽绿，两股性质截然相反、却都蕴含着恐怖能量的力量，在狭小的空间内轰然对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能量湮灭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滋滋”声！空间剧烈扭曲，光线被吞噬，形成一个短暂的能量黑洞！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涵婓掌中那片前代文明的机械眼残片，在这两股本源力量的激烈对冲下，终于承受不住！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核心那点幽绿的“火种”疯狂闪烁了几下，发出一声不甘的、如同电子噪音般的尖啸，随即彻底熄灭！
虚空中那冰冷无情的竖瞳投影，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剧烈扭曲、闪烁，最终“噗”的一声，化作漫天飘散的幽绿光点，消散无踪。
冰冷的吸力和那漠然的意志瞬间消失。
涵婓如同虚脱般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被冷汗浸透。左臂传来阵阵空虚的剧痛和被强行剥离后的麻木，那漆黑的幽冥纹路虽然黯淡了许多，但纹路深处被刺激后的活性并未消失，反而像受伤的毒蛇，蛰伏得更深，等待着下一次反扑的机会。
帝君兽也重重地趴伏下来，气息更加微弱，但兽瞳深处那点金芒依旧顽强地燃烧着，死死盯着涵婓手中那片彻底失去光泽、布满裂痕的残片。
残片上的裂痕如同丑陋的伤疤，幽绿光芒彻底熄灭，冰冷的搏动感也消失无踪，仿佛真的成了一块死寂的废铁。涵婓忍着左臂的剧痛和麻木，挣扎着坐起，指尖颤抖地拂过那些裂痕。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最大一道裂痕中心的刹那——
嗡！
一道微弱到极致、几乎无法察觉的幽绿光丝，如同垂死毒蛇的信子，猛地从裂痕深处弹射而出！并非攻击涵婓，而是瞬间没入了他面前的虚空！
光丝消失之处，空间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荡开一圈极其细微、肉眼难辨的涟漪。
紧接着，涵婓的灵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冰冷之手狠狠攥住！一股远比残片意志更加浩瀚、更加深邃、更加……根源性的恐怖感知，如同跨越了无尽虚空，穿透了时空壁垒，顺着那道细微的涟漪，瞬间扫过涵婓、扫过重伤的帝君兽、扫过这片死寂的骸骨溶洞！
那感知冰冷、漠然、高高在上，带着一种审视试验品般的绝对理性。在它面前，涵婓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尘埃，所有的秘密，血契、幽冥纹路、血玉……乃至灵魂深处的一切，都仿佛被瞬间解析、归档！
感知的核心，涵婓“看”到了一只眼睛的虚影——巨大无朋，横亘于无尽的冰冷虚空之中！它由纯粹的幽绿能量构成，结构远比赤瞳的机械眼和残片投影更加繁复、更加古老！竖瞳的深处，是吞噬一切光与希望的、缓慢旋转的绝对黑暗漩涡！漩涡中心，一点细微到极致、却散发着令万物冻结气息的幽蓝寒芒，如同宇宙的冰核，冷冷地“注视”着涵婓的方向！
仅仅是被这虚影“注视”了一瞬，涵婓的思维便彻底冻结！灵魂仿佛要被那幽蓝寒芒吸走、湮灭！左臂的幽冥纹路瞬间变得冰冷刺骨，纹路深处传来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悸动！
“滋——！”
如同信号中断，虚空中的涟漪瞬间平复。那恐怖的感知和巨大的幽绿竖瞳虚影也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溶洞内死寂得可怕。
涵婓僵在原地，如同被冰封的雕塑，瞳孔放大，里面残留着纯粹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冷汗沿着他的额角滑落，滴在布满骨粉的地面上，发出细微的“嗒”声。
帝君兽巨大的身躯也在微微颤抖，熔岩兽瞳死死盯着涟漪消失的虚空，喉咙里滚动着极度不安的、充满威胁意味的低沉咆哮。
刚才那是什么？
是驱动赤瞳机械眼和前代文明造物的真正源头？
是那个名为“永夜”的……本体？
还是……它投射向这个世界的，亿万道冰冷目光中的……微不足道的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