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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王伦逆天改命称帝 > 第75章 怒上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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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四,申时三刻。通往济州的官道被毒日头烤得发白,路面蒸腾着扭曲的热浪。一队人影在滚烫的土路上拖行,如同晒蔫的枯草。破烂的号衣挂在身上,汗水和尘土在脸上犁出深沟,眼底是劫后余生又被连根拔起的茫然——这是最后一批离开汴梁的孤魂,被梁山释放、怀揣盘缠、本欲归家或寻条生路的士兵与良家子弟。

汴梁城两日,已成炼狱。

六月初二,他们踏入城门,迎头撞上满城告示:“王焕、韩存保、项元镇……通匪谋逆!斩立决!夷三族!女眷付教坊司!” 每个名字都如烧红的铁钎烙进心窝。法场上,泼再多水也盖不住青石缝里渗出的暗红,绿头苍蝇嗡嗡盘旋。教坊司朱漆大门紧闭,门缝飘出的凄婉丝竹中,夹杂女子压抑的哭泣和婴儿细弱的啼哭。路人投来的目光,是看“叛军余孽”的淬毒冰锥。

“歇…歇口气…” 面黄肌瘦的王小七扶着老槐树剧咳。爹娘死于延州战乱,姐姐被“花石纲”逼跳汴河。他顶了病殁军户的名从军,只为活命。攥着梁山发的几枚铜钱,天地茫茫无家可归。汴梁城里,收留他的跛脚老铜匠因侄子曾在韩存保军中喂马,被枷作“逆属”,漏风铺子砸得稀烂。

“忍忍…”孤儿赵大柱哑声劝。他吃百家饭长大,学得木匠手艺,却被差役强拖入伍。怀里的铜钱如炭。西市给他半块炊饼的独臂老匠,因儿子在项元镇军中当小旗,被枷走砸铺,半生所制棺材散落如残肢。

前方,老兵张老三佝偻前行。无妻无子,血洒雁门关外。韩存保替他挡下一尺长的辽刀疤,法场上韩帅怒目狂笑的染血头颅,教坊司门缝里杨温家儿媳怀中撕裂心肺的婴儿啼哭……在脑中冲撞。

“朝廷…砍了忠良的头…”张老三声如钝刀刮骨,焦黑树枝狠戳浮土,“梁山…却放我等孤魂生路…给盘缠…呵呵…这煌煌大宋啊!”惨笑干涩冰冷。

“回去?”徐京麾下一孤儿兵抬头,眼赤声尖,“等当‘逆属’抓去,和将军家眷一样生不如死?!”

“可…不去梁山…世上还有活路吗?”王小七茫然四顾。怀里的铜钱硌着皮肉。

“我去!”缩肩的半大孩子抬头,眼红如困兽,“爹娘发大水没了!杨温将军营里赵伙夫收我打杂!汴梁城…天波府告示说杨温是逆贼!连…连梁山的杨志将军…被开宗祠!焚族谱!一笔勾销!抹干净了!当没这人!我算什么?赵大叔怕也……”杨志被除名、喷血断根的消息,如瘟疫冻僵残存幻想。

“一笔勾销…抹干净…”张老三眼中寒意如毒藤滋生。他猛将焦黑树枝刺向东北:“走!去梁山!给杨志将军磕头!谢梁山不杀之恩!给孤魂活路!强过当被碾碎的泥!”

“走!”

破釜沉舟的决绝点燃。不再言语回头,相互搀扶,拖灌铅双腿蹒跚前行。每一步踏碎对“王法”的最后敬畏。

水泊深处,东山酒店后芦苇荡。

朱贵瘦小的身影如同水鬼,无声地滑入浑浊的河水中。他背靠一丛粗壮的芦苇杆,警惕的目光扫过死寂的河面。远处草棚隐约传来人声。他迅速从贴身水靠的油布囊中抽出一支寸许长的细竹管,又摸出一小方特制的、薄如蝉翼的桑皮纸。食指蘸着特制的墨膏,在纸上疾书数行蝇头小楷:

释归卒至店。皆言汴梁屠帅灭族事,杨志除名证。多孤儿,悲愤欲绝。请哥哥示下。 旱地叩。

墨迹未干,他已熟练地将纸卷紧,塞入竹管,蜡封严实。接着,他撮唇发出一声极似水鸟的短促鸣叫——“啾!啾啾!” 片刻,芦苇深处传来同样两声回应。一只灰扑扑、毫不起眼的信鸽,如同受到无形牵引,悄无声息地落在他伸出的手臂上。朱贵将竹管熟练地缚在鸽腿内侧,手指在鸽颈轻轻一抚,低语道:“去,寻哥哥。” 信鸽振翅而起,化作一点灰影,迅疾无声地掠过苍茫水泊,射向梁山主寨方向。

聚义厅侧,静室。

王伦正对着大宋舆图凝思,指尖划过汴水至梁山的曲折水道。窗外传来扑棱棱的轻响。一只灰鸽落上窗棂。王伦解下鸽腿竹管,展开那方薄纸。目光扫过“屠帅灭族”、“杨志除名”、“孤儿悲愤”等字眼,眼神骤然沉凝如寒潭,指腹在“旱地叩”三字上重重一按。他沉默片刻,将纸片就着烛火点燃,看着它化为飞灰。转身推开静室门,对侍立廊下的心腹头目只一句:“备小船,去东山。我一人足矣。” 不顾头目惊愕劝阻的目光,他已大步流星走向水寨码头。

日头西斜。官道旁杂木林投下吝啬阴凉。林边歪斜草棚悬褪色酒旗——“东山酒店”。棚前破桌凳空荡,棚后小路蜿蜒入芦苇荡。

旱地忽律朱贵之地。

张老三眼眯如缝,步钉大地:“停下!噤声!”死寂中水腥气透异样。

队伍停住如惊弓之鸟。王小七、赵大柱盯黑洞店门。

“吱呀——”

店门开。干瘦汉子踱出,穿补丁粗布短褂,拎油亮抹布慢擦门框。眼皮耷拉肩微塌,似麻木落魄掌柜。唯目光扫过众人时,眼底掠过鹰隼精光。

朱贵擦门框,目光如网烙尽狼狈绝望。心中明镜高悬。这几日,零星被放归者已“接引”数批。汴梁血雨、十节度授首、杨志断根喷血,造成山上阴云。

抹布搭肩,朱贵懒掀眼皮:“几位,打尖住店?有杂面炊饼,粟米稀粥管饱。”济州土腔疲惫。

张老三压血气,上前抱拳:“掌柜叨扰。我等…前些日子从梁山下来。”

“梁山?”朱贵眼抬露疑惧,“刀口舔血地。几位…不像好汉做派。”

“被王头领释放的!”王小七抢前,声急惶,“良家子…爹娘早没无家可归的…拿盘缠想糊口…可汴梁…”喉堵酸楚,手无措地抓着空瘪的衣襟。

半大孩子嘶喊带哭:“汴梁…十将军砍头挂城门!说通匪!家眷抓教坊司!连…梁山杨志将军…被天波府开祠堂!烧族谱!一笔勾销抹干净!当没这人!”尖声裂帛。

“一笔勾销…抹干净…”

朱贵动作微滞。亲闻斩根宣判,想杨志喷血断根灰白脸,寒透骨髓。面仍古井,眉锁更深似骇然。慢放抹布踱下土阶,站定张老三、王小七前。目如冰针扫悲苦绝望孤狼眼,落众人身上残留的号衣痕迹、磨破的军靴。糙手捻起王小七衣襟一角,上面沾着济州城外特有的红黏土,又深望他眼中泪与茫然。

“哦…”朱贵声拖长恍然沉重。眼转众人脸,懒散暮气敛,声沉稳:“外头毒。进来喝水嚼饼。”侧身让门。

棚内昏暗浊气弥散。破桌凳歪斜。朱贵端温粟米粥,抱粗瓷碗杂粮麸皮饼放破桌。

“吃。”一字简洁。拖破凳坐门边阴影,填旱烟。浑浊眼罩狼吞孤魂。

温粥滑喉,粗饼刮食道,却如人间美味。棚内唯吞咽撕咬喘息。王小七捧豁碗,粥润肠胃泪滚落。赵大柱塞厚饼与抽噎孩子。

张老三慢饮如吞岁月。浊眼透壁缝死盯棚外白路尽处水汽芦花苍茫。

朱贵“吧嗒”吸烟,烟盘升。眯眼停张老三决绝脸,扫王小七泪痕孩子抖肩。忽开口声如铁锤:“山上…杨志兄弟事…想必知了。”烟锅磕凳腿闷响丧钟。“那口血…喷得厅猩红。根,断。干干净净勾销。”

棚内死寂铁凝。王小七泪凶滴碗。孩子咬唇血味漫身抖落叶。

朱贵深吸烟,烟缭枯颊。烟中目锐如万载冰锥寒扫绝望脸:“王头领放你们生路,给盘缠望归乡活命。可金銮殿官家,汴梁吮血奸佞,高门森严祠堂…”声陡冷淬讽悲凉,“不要尔等归!把沥血将军当猪狗按断头台!把杨令公后擦鞋底污泥勾销!把尔等无爹娘无根浮萍…苟活念想拔起碾碎!”

字字冰针扎心。张老三拳攥骨白响。赵大柱闭眼肩垮。王小七碗“哐当”落桌粥溅。

“现在,”朱贵声拔高斩犹疑,旱烟杆如匕指棚外水泊,“朝廷!无道世!堵死所有路!尔等空手归乡路,即是黄泉路!唯一活路指望,八百里水泊梁山!”

他霍然起身!枯躯爆逼人势,浊眼寒光如烽燧:“想活!想挺直踩泥脊梁,替枉死将军、替无处申冤孤魂野鬼、替杨志兄弟喷溅断根血…讨公道!跟我走!” 不再看众,猛转身推吱呀后门!

“呼啦——”

强光涌入。白路尽处浊河,平底船泊稳。船头立青衫磊落,水汽余晖中挺拔沉静渊渟岳峙。负手目沉潭越芦梢破棚顶,投惊弓孤魂。

王伦!

张老三浊眼瞪圆血丝凸!心遭巨锤闷痛!王小七呆望青衫如渊见光。孩子张嘴喉咯咯无声。

王伦目沉深扫风霜绝望脸。停张老三血丝悲怆决绝眼,掠王小七泪痕稚气无家面。终投西南汴梁廓,眼底翻涌万载冰寒九幽沉郁杀意——为法场狂笑,教坊婴啼,聚义断根血,更为庙堂宗族世道弃碾绝境蝼蚁。

无言无问。

王伦只平静微抬右手,食指稳指船舱。静默力挽狂澜定乾坤。

“上船。”朱贵声后斩钉截铁。

张老三身剧颤,冤屈悲怆生机酸楚决堤。呜咽嘶吼悲鸣喉出,膝软扑通跪倒泥地,皱额砸地闷响。草棚门众影,王小七赵大柱孩子疲魂,齐跪伏。呜咽低泣绕芦风水腥。

王小七泪面额抵烫土,咸泪混腥渗齿。力钉半生飘零冤惧希冀入冷漠地。

朱贵立门边瘦挺如枪。旱烟杆斜指船舷如判官笔招魂幡。

王伦立船头,青衫拂河风水腥。默视岸边泥泞叩首孤魂,如看风暴碎萍终浪推孤岛。船无声沉吃水深。桨动浊波载断根人归处,稳转船头破水纹入苍茫烟波。岸余乱印通浊水,新潮抹平无痕。如天地未存此群孤苦,向不仁世道泣血叩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