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无解的局面,包括绯夜凛在内,所有眷属都束手无策。一股冰冷的无力感笼罩着他们。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在废墟之上发出足以撕裂心脏的悲鸣。时间仿佛凝固,只有那绝望的咆哮在异空间的残骸上反复回荡。
就在这近乎绝望的僵持时刻,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毫无征兆地插入了这片死寂:
“嗯哼~看来你们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嘛?”
嗤啦!
一道闪烁着不稳定银白色电弧的空间裂隙,在距离“赤龙帝”不远处猛地凭空撕裂开来。从那足以容纳一两人通过的裂缝中,依次走出的身影,瞬间让本就紧绷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首当其冲的,是那个拥有着一头标志性银发、身着特制白色战斗服的身影——白龙皇的宿主,基恩。
他那双浅蓝色的眼眸饶有兴致地盯着废墟顶端那个赭红色的身影,嘴角挂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
紧随其后的,是一名穿着极具古风、似乎由某种奇异金属构成、闪烁着青金色泽的战甲的男子,他面容精悍,身上散发着强大的气魄和一丝野性的不羁——正是传说中的妖猴,美猴。
最后踏出裂隙的,是一名身着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气质沉稳冷峻的男子。他手中紧握着一柄散发着难以言喻、仿佛能净化一切邪恶之神圣气息的巨大光剑。那剑光之纯净、威压之沉重,是神崎凉生平仅见。
瞬间,神崎凉心中了然。这位必然就是龙崎翔曾向他提起过的那位传奇武器持有者——圣剑“卡里伯恩”的当代主人。
“基恩!”
绯夜凛第一时间认出了最大的宿敌之一,惊讶之余,强烈的敌意瞬间取代了刚才的迷茫,她周身的魔力开始翻涌升腾。
神崎凉、藤原雅等人也立刻摆出了防御反击的架势,目光锐利地锁定来人。
然而,基恩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并非纯粹的恶意,更像是一种……观察者的漠然。
“呵,别紧张,今天我可不是来打架的。”
基恩抬了抬手,语气平淡,
“只是来看看——看看赤龙帝失控的'霸龙'景象。不过嘛,”
他目光转向废墟上持续咆哮的赭红身影,摇了摇头,
“看起来只是个半吊子的'霸龙'状态,不完整,也不稳定。这应该说是你们不幸中的万幸吗?幸好这场发生在空间夹缝里的‘闹剧’足够坚固。
若是让他在地球上,尤其是在人群聚集的城市里进入这种暴走状态……恐怕只需几秒,一座城市连同周边百里的生灵都将化为乌有,那可真是天大的‘乐子’了。”
他轻描淡写的话语,却像一柄重锤敲在众人心头。这就是他们一直在压制、在担忧的、赤龙帝失控后可能造成的毁灭性后果。
绯夜凛强压下内心的翻腾,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问道:
“……基恩,告诉我,这个状态……还有恢复的可能吗?”
基恩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龙崎翔身上,语气依旧带着那种高高在上的审视感:
“因为并非完整的'霸龙',理论上存在事后复原的可能性……但也可能永远无法苏醒,就在这种状态的持续消耗中彻底燃尽生命,走向终结。”
他顿了顿,语气多了一丝凝重,
“不过,无论哪一种结局,以龙崎翔目前的状况,长时间维持这种狂暴化就是等同于将他的性命放在烈焰上炙烤。每一秒都在燃烧他的生命力。你们拖延的时间越长,他生还的希望就越渺茫。”
果然……这状态本身就在耗竭龙崎翔的生命!神崎凉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观察的美猴动了。他轻巧地几步跃近神崎凉所在的位置——令人惊愕的是,他怀中竟抱着一个穿着破损神父袍、金发披散、昏迷不醒的少女身影。
“喏,接着。”
美猴咧嘴一笑,动作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随意,
“这个看起来很会‘发光’的小丫头,是你们的眷属吧?”
说着,他便将那轻盈的身体朝神崎凉递来。
神崎凉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双臂,小心翼翼地接住。
落入臂弯中的少女,那熟悉的容颜、微弱的呼吸和体温,瞬间击中了神崎凉,以及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
“艾莉卡!”
绯夜凛的声音瞬间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
“艾莉卡酱!”藤原雅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所有人,被刚才那毁灭性打击和龙崎翔失控所冻结的心,在这一刻被点燃了。她们瞬间放弃了戒备的姿态,全部不顾一切地涌向神崎凉。
而当她们看清少女虽然狼狈,脸色苍白,但身上并无致命的外伤,胸口还在微微起伏时——
“她……她还活着!”
神崎凉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确认了这个奇迹。
这一声宣告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巨大的悲伤与绝望形成的坚冰,在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砸得粉碎。
泪水瞬间从绯夜凛、藤原雅、星野铃音等人眼中汹涌而出。神崎凉感到自己的眼眶也在发热。一种难以言喻的、名为“失而复得”的巨大慰藉狠狠地击中了他的心脏。
太好了!艾莉卡平安无事!这比战胜任何敌人都更重要!
“可是为什么?她怎么会……”
神崎凉抱着艾莉卡,激动与疑惑交织,忍不住望向美猴和那位圣剑持有者。
那位手持“卡里伯恩”、气质冷峻的男子开口了,声音沉稳有力,解开了他们的疑惑:
“我们当时正在附近的次元夹缝中进行某种探索,恰巧在边缘节点监测到了一阵异常的魔力波动。”
他指向艾莉卡,
“然后这名少女就被一阵强烈但方向不定的能量乱流‘抛入’了夹缝区域。而这位‘白龙’阁下,”
他瞥了一眼基恩,
“在感知到她的存在后,立刻表示认识她的身份。出于一些……考虑,我们决定把她带回到这里,至少送回到与你们空间相连的节点。
某种意义上,她的运气不错,碰到了我们这几个‘不速之客’。若非如此,迷失在次元夹缝的‘虚无’之中,她的存在可能会在瞬间就被彻底分解、同化,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来如此 竟是因为空间风暴的乱流和意外的救援,这简直是命运女神在绝望深渊边缘施舍的一线生机。
“呜哇——!”
井上咲楽看到艾莉卡真的活生生地躺在那里,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连日激战积累的伤痛、巨大的精神压力以及对挚友生死的恐惧一起爆发。
巨大的疲惫感让她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坐在地,像个受尽委屈后终于见到亲人的孩子般放声大哭起来。那是如释重负的泪水。
神崎凉立刻将依旧昏迷的艾莉卡轻轻放在她身边。
井上咲楽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出颤抖的双臂,极其小心、如同捧着稀世珍宝般将艾莉卡搂入怀中,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在艾莉卡的金发上,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那是劫后余生、失而复得混合成的、无比复杂的、带着泪水的笑容。
“——那么,现在只剩下一个麻烦了。”
绯夜凛抹去眼角激动的泪水,目光再次转向废墟高处那孤独咆哮的赭红身影——龙崎翔。
“必须告诉他!必须让翔君知道!艾莉卡没有死!她还活着!如果他知道,也许…也许就能把他拉回来!”
绯夜凛眼中燃起了希望之火,话语中带着决然。这似乎是目前唯一能想到的、最直接的触动方法。
然而,基恩却立刻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别天真了,那无异于自杀行为。”
他双手抱胸,语气冰冷而现实,
“现在的他,就像一颗人形自走炸弹,内部是狂暴的龙魂意志主导。任何接近他的生命体,都可能被其周身的能量风暴自动判定为威胁并被无差别摧毁。
你能指望一个只剩下悲伤本能驱动的、失控的力量聚合体,还能精确识别出你是哪位‘重要的人’并网开一面?呵……我不会阻止你去尝试你的‘感人桥段’。
但如果你真的那样做了,你最终只会变成一堆被他身上的能量乱流撕扯成基本粒子的人形‘废料’,顺便让你的‘翔君’背上亲手杀死主君这份‘有趣的’记忆枷锁——如果他还能清醒过来的话。”
这残酷的现实分析如同一把尖刀,瞬间刺破了绯夜凛刚刚燃起的冲动幻想。她僵在原地,嘴唇翕动着,却无法反驳。
看着那个被无边悲恸囚禁、却又身披毁灭战甲的少年,她的心如同被撕裂般剧痛。
此时,藤原雅和星野铃音同时动了。她们转向基恩,眼中带着决绝的恳求。
藤原雅微微躬身,姿态放得极低,声音从未有过的诚挚:
“基恩先生……虽然我知道我们没有立场向你提出请求,但此时此刻……恳求你!如果你身为白龙皇,拥有能与之共鸣的知识或力量……是否有什么办法能触及他失控意志的核心,哪怕一丝一毫?帮帮我们……帮我们救救翔君!”
星野铃音也抬起头,平日清冷的金色眸子里盈满了焦急和执着:
“……拜托你了。我们会尽全力协助,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请你……助我们一臂之力!”
她小小的身体似乎承载着巨大的决心。
两位少女对龙崎翔深刻的情感,此刻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基恩面前。
出乎意料地,这位向来以挑战强者、独行自傲闻名的白龙皇,在少女们恳切乃至绝望的目光下,并没有立刻表现出惯常的不屑或拒绝。
他摸着线条分明的下巴,银灰色的刘海下眉头微蹙,眼中闪过思考的光芒,竟真的开始沉吟起来。
“唔…”
基恩思索着,
“办法?硬撼肯定不行……那么,需要一个能足够强烈、足够深刻,足以穿透龙之狂暴本能、撼动他深层心理的‘现象’或‘刺激’……一个在他灵魂深处烙印至深的存在锚点……”
就在基恩陷入思考、众人屏息以待之时,一直蹲在旁边的美猴歪了歪头,挠着后脑勺,用他那特有的、带着几分猴性和直白的语气,用一种“这么简单还用想?”的表情,插了一句似乎完全不合时宜、却又诡异地理所当然的话:
“啊?这有啥难的?想把他从那种状态拽回来,给他看不就好了?”
“给他看……breast?”
场面瞬间陷入了一种极度诡异的寂静。神崎凉感觉自己的脸部肌肉似乎抽搐了一下。
其实……在基恩提到“深层心理锚点”时,某个绝对无法宣之于口的、可能性相当高的“刺激物”画面就已经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龙崎翔对于那个特定事物的执念,在苍风学园里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和日常的笑谈。
但他作为骑士,作为同伴,这种关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如此……“直白”的提议说出口。
这太过儿戏了?但……天知道这是不是对那个笨蛋唯一绝对有效、刻骨铭心的密码?他只能将那份荒诞与隐隐的认同狠狠压在心里,保持静默。
而绯夜凛和藤原雅,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表情都变得极其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