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锡辙推门而入时，白芷正倚在床头，闻声缓缓转过头，眉间还带着未散的病气，却对他露出一个温软的笑。
秋棠与霍锡辙有着多年的主仆默契，见少爷进屋，也不多话，只默默将小杌子让给霍锡辙，自己端着药碗退至一旁。
“下午你恐怕要辛苦一点，大姐那儿会要找人来给你裁衣。”
明明是替她尽心的事，霍锡辙话中却带着商量，目光却始终没离开她苍白的小脸。
白芷纤手指尖摩挲着裙摆褶皱，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什么：“别太麻烦了。找几件旧衣裳来，我自己改改也是一样。“
她轻轻撩起鬓边一点碎发，露出耳上一点朱砂痣——那是秋棠梳头时特意给她点的，说是图个吉利，能祛病气。
霍锡辙趁势抓住她冰凉的小手，拇指摩挲着她腕间突起的骨节：“大姐院里的料子堆成山，你还怕我供不起你？”
掌心的温度透过薄皮肤渗进来，白芷盯着他军装袖口的金线出神，也不再推辞，她轻声道：\"听你的。那……等我好些了……霍老师能不能……找些事儿给我做？”
霍锡辙闻言，眉头不自觉拧起来，“你是不想麻烦我，要自己养着自己吗？”
白芷明白他是误会了，赶紧摇头，指尖无意识地在他手背上画圈：“霍老师，我以后的事，都听霍老师安排。只是整日躺着，心里发慌。”
二十万银元，她怎么还的起呢？
这分明已经不是当初的是否情愿，如今，她不过是曾国宇交易给霍老师的货物罢了。
她声音里带着点讨巧，像从前他给她课后辅导时，她没听懂时，略显尴尬的小动作。
霍锡辙见她虽然避着\"嫁娶”二字，但他握了她这样久，小手都捂热了，她都没有抽手的意思，顿时咧嘴一笑，明白她并不反对嫁他。
白芷是个矜持的姑娘，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是极限：\"这个简单！我从前答应你的，现在都作数。等你好了，只要你高兴，随你做什么都可以。”
他心里高兴，连手劲也不自觉大了些，疼得白芷微微吸气，却不抽手。
霍锡辙忙松了松劲，却也没放开她。
白芷怕他尴尬，轻声问他，“霍老师，我对府里不熟悉，能不能这几天让秋棠多陪陪我，我只认识她……”
霍锡辙对她自然是无有不应的，他整了整衣襟，”秋棠往后全天候陪你，你想做什么，想用什么只管找她，府里事务她都熟，她做不了主的，也自然来找我。”
白芷看向秋棠，秋棠低着头看不出神色。
白芷看着霍锡辙，终于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
或许，河西的日子也没那么糟糕，没有人圈着管着，她或许真的可以按着自己的心思好好的活。
下午，霍锦屏院里的张裁缝带着软尺和剪刀来了。
这位老裁缝是府里的旧人，见白芷仍倚在床榻上，知道她身子不好，既不多礼，也不要她起来，只将软尺往颈间一围，指腹隔着绸缎就能默量出尺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