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天的目光落在讲台上那凝实的全息投影上,古板老者的虚像散发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然而,老者开口讲述的内容,却与龙天预想中的高科技知识或龙家秘辛截然不同。
“……在很久很久以前,估计有几千上万年了吧,”老者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古董旧事,“那是一个人类,更准确来说,是地球上所有生物……最绝望的时代。”
开场白便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要凝滞空气的压抑。龙天原本有些散漫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被拽了过去。
“当然,”老者话锋一转,带着一种近乎刻薄的清醒,“我很清楚,你们绝大部分人——尤其是那些只懂得挥舞拳头和能量武器的武装人员——对这段‘陈年旧事’没有多少兴趣。毕竟,讲或不讲,对你们那主要由肌肉和本能驱动的行为模式,影响不大。”
说着,投影中老者的目光似乎若有若无地、极其精准地瞟向了教室后排的角落——正是龙天和龙巧云所在的位置。那眼神短暂停留,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转回前方,继续用那平铺直叙的语调讲课。
(运用了推演吗?)龙天心中凛然。(和我的模拟推演原理类似?根据已知的人格数据、行为模式、环境因素进行逻辑推演,预测出我和巧云不仅会坐在一起,而且极大概率会选择这个相对隐蔽、视野却不错的角落?龙家的技术底蕴,果然深不可测……)
老者的话语继续传来,带着一种诱饵般的意味:“……但还是听听吧。说不定到了以后的某种特殊情境,你们……会用得上呢?”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给予信息消化的时间,“当然,我们不讲废话,直接说最终结果——人类,惨胜。”
“人类最后的帝皇,亦是最后的救世主,战死。龙家,全军覆没。人类……万不存一。”
老者的声音依旧没有波澜,但每一个词都像冰冷的凿子,敲击在听者的神经上,“更准确地说,是千万人中,都不一定有一个能够存活。补充一点,当时全球人类总数,不超过百亿。”
“代价是,”老者的虚影仿佛微微前倾,带来无形的压迫感,“科技文明彻底断层,倒退回近乎原始时期。以及……最为关键的,我们付出了某种代价,才彻底扼杀了导致那场灾难的‘核心精神污染’。”
“核心精神污染”这几个字,如同毒针般猛地刺入龙天的意识!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之前模拟推演和现实中经历的种种扭曲欲望、混乱思维,似乎瞬间找到了一个模糊而恐怖的对应物!
“当然,”老者的语气又恢复了那种事不关己的疏离,“这对你们这些……嗯,主要依靠身体本能和基础战斗智能行动的人来说,影响不大。这种‘污染’的作用机制,主要根据智商来判定。智商越高,天然抗性越低,受到的影响也就越恐怖。”
正如之前祂说的一样,世界都是公平的,能量是一定的,高智商不一定好,攻击性十足,但防守能力却一言难尽。
他开始用一种近乎量化的、冰冷的比喻解释:
“像某些人,精神抗性差不多有上百点。(打个比喻,如果精神污染的基准伤害是100,那么抗性100的人则能直接免疫绝大部分,低于100的则会按比例逐层削减伤害。比如99点抗性,100点污染过去可能只有1点能成功侵入,影响微乎其微。)”
“而另外一些人,”老者的目光再次似有似无地扫过后排,“智商动辄200起步。先别问他们有没有抗性了……没有易伤就已经算是幸运了。(那就是负抗性,比如负100。意味着100点的基准污染值,作用在他们身上,能爆发出1000点、点,甚至上亿点的实际效果!简称……污染放大器。)”
龙天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几乎能感觉到身旁龙巧云的身体也瞬间僵硬了一下。
(……很不巧。)龙天在心里默念,带着一丝苦涩的自嘲。(我和龙巧云,恐怕就是这后一类……“易伤”体质。)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龙家其他人,比如龙化民、龙残夜,甚至包括那五个“外来种子”,虽然可能也有些特异之处,但至少能维持基本正常的交流和价值观。而他和龙巧云,却早在不知不觉中,精神世界已经被污染扭曲得不成样子,行为逻辑在他人看来不可理喻!
“而很不幸的是,”老者的讲述还在继续,揭开更残酷的真相,“在那场末日灾变中,全世界最终能存活下来的,基本都是高智商的人。”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品味接下来这句话的重量:
“因为……那些‘笨蛋’们,还在敌人进攻之前,便已经被帝皇彻底地、有计划地抛弃了。”
教室里响起几声压抑的抽气声。那五个外来种子脸上也露出震惊和难以接受的表情。
“或许你们当中有人会觉得,这很冷血,很不符合现在……嗯,某些地方流行的所谓‘普世价值观’。”老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但在我所讲述的那个时代,这却是唯一正确的事情。与人类族群的整体存续相比,个别群体……哪怕这个群体的数量很大!……也显得无足轻重了。”
他的语气变得无比严肃,甚至带着一种法则般的冰冷:
“那个时代,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让人类这个族群能够存活下来,让地球这个摇篮得以保存。为此,必须抛弃那些在进化路上落伍、无法适应新环境的‘累赘’。
“第二,彻底抹除‘人类’存在的意义,连带地球这个存在本身,一同归于虚无。”
(其实冰冷的事实是他没有说,在那个时代:
救人的性价比是非常的低的,因为几十乃至上百个高智商人群都不一定能够救得了一个普通人,因为哪怕是这些高智商人群,连自保都困难。
而尽管如此,在那个时代,每一个活着的人,谁不都是缺胳膊少腿的,这还是最好的情况,而有的甚至是彻底的残废了,只有一条命活着。
而且所有的领导者都是第一个死的,最现实的往往都是最前面和最后面的那一大片,前面的得顶上,后面的,对面只是呼吸,一口空气都得死大片的那一种)
这种冰冷的事实,思考良久之后,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