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林秋实低着头取板栗仁,没想到今年不但枣子品质好,就连板栗一样,每一个都很圆润饱满,而且真的超级大,看着就很喜欢。
林秋实的动作很快,木盆里的板栗堆得越来越多,空气中仿佛已经飘起了晚上板栗炖鸡的香味。
他偶尔抬头望向山的方向,嘴角总是带着笑意,这短暂的相聚,连空气里都浸着香甜,哪怕只有短短数分钟,也够他回味很久了,也许到老,他都会回忆年轻时候的画面。
林秋实将板栗仁剥好,鸡杀好处理好剁好放厨房里盖着,找到了镰刀就拿着草绳上山去砍柴去了。
无论是李春华家还是他家,都是需要柴火的,而且即将进入冬天,对柴火的需求量更大,要多准备一些柴火,不然寒冷的冬天有点难熬!
李春华得知林秋实帮她砍柴去了,心里十分的感动,没想到他那么辛苦,回来竟然不赶紧休息,而是为她准备过冬的物资。
他家姐弟七人,还需要他帮忙砍柴吗?谁随便上山捡一背篓就够用了,他为大家做这么多,也不知道大家会不会感激他。
应该不会感激他,只会怪他将家里最大的劳动力拐跑了。
李家姐弟七人忙活了一整天,夕阳西下后,院子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山货,橙色的柿子、紫色的鸡爪梨、圆的板栗,还有一筐一筐的野枣,看着就喜人。
大家都累得够呛,回来胡乱的洗了手和脸,就各自找了板凳瘫坐着,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老三揉着发酸的胳膊,看着院子里的山货,突然眼睛一亮,,“大姐,现在咱们家没有了收入来源,就靠工分换口粮,可以拿这些东西去卖吗?等到过年了,正好可以给大家扯布做衣裳。”
李春华正在分拣柿子,她打算留几个捂熟了吃,剩下的全部做成柿子饼,这样可以保存的更久一点。
听了老三的话点点头,“可以啊,你们想留着吃还是拿出去卖都行,但是今天摘的不行,今天摘的我明天就要收拾出来了,而且你们只能卖不容易保存的鸡爪梨和板栗,剩下的东西都留着以后吃。。”
现在没有土地了,只能挣工分,工分换的口粮都不一定够吃,想攒钱是不可能的了。
明年确实没有那么多钱来平分了,只能在还有自由市场的情况下,多靠山货这些东西挣点小钱,不然那往后可是连挣钱的机会都没有了。
大家歇了一会儿,缓过劲来,便到堂屋去吃早饭。
八仙桌旁,姐弟七人加上林秋实,正好将一张八仙桌给挤满了,桌上除了红薯粥和寻常的几道菜,最惹眼的就是中间的搪瓷面盆,里面是李春华特意炖的板栗炖鸡。
她为了让每个人都能喝过瘾,炖了整整一大锅鸡汤,里面的板栗已经炖的一夹就碎,软糯香甜。
鸡汤上面浮着层淡淡的油花,香气不停地往大家的鼻子里钻,勾得人直咽口水。
林秋实喝了一口汤,鲜美的滋味顺着喉咙往下滑,暖得胃里舒服极了,“味道真好,比我在外面喝到的鸡汤还香。”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在外面吃到的那些饭菜,就是不如家里的,尤其是李春华家的。
“那是,我大姐的手艺好,谁能比得上?”季春生骄傲地扬了扬下巴,又舀了一勺鸡汤泡着粥吃,呼噜呼噜喝的香甜。
从前在裴家的时候,他就是个下人,连闻到香味的资格都没有,没想到回到李家,不仅能顿顿吃饱,还能喝上这么鲜的鸡汤,这样的好日子,他从前连想都不敢想。
屋里的其他人则闷头吃喝,没人说话,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和满足的喟叹,空气里都是饭菜的香味。
院门外,裴沐晨却像个游魂似的站在那里,鼻尖贪婪地嗅着从屋里飘出来的鸡汤香味,喉咙忍不住上下滚动,咽了咽口水。
他虽然被裴家接回去了,回到了亲爷爷和亲父亲的身边,可是裴家的条件不好,而且对他也抠搜的很,虽然不是顿顿稀粥配咸菜,但是这生活,却远不如他当初在李家的生活。
虽然李家之前不富裕,可是之前也能顿顿管饱,而且之前有好的都紧着他们这些小的,现在更是能经常吃肉。
可是裴家人人自私,有点好东西早进自己的肚子里了,又怎么可能会想起他?
就连他的亲生父亲裴康对李红娟都比对他好。
可现在季春生这个从前在裴家当下人的人,竟然顶替他在李家过上了好日子,以前的季春生瘦的跟竹竿似的,很难看,可是现在呢,脸上圆润有红晕,透着一股被疼爱的滋润。
凭什么?
裴沐晨死死的捏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季春生明明不如他,凭什么能在李家过得这么好?
而他回到自己家,却连口热乎的肉汤都喝不上?
屋子里传来大家说笑的声音,其中季春生清脆的笑声尤为明显,因为小孩子的声音更尖锐一些,像是能穿透人的脑子一般。
季春生的笑声像一根针似的,扎在裴沐晨心里又酸又涩的,还有股说不出的嫉妒。
一阵秋风吹过,带着些凉意,裴沐晨打了个寒颤,却还是舍不得走。
一大锅的板栗炖鸡和鸡汤都被大家一扫而光,一滴汤都没有剩下。
吃饱喝足后,大家都瘫坐在板凳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不愿意动弹。
李春华收拾了碗筷,带着林秋实往自己房间走,刚推开门,还没等她开口,林秋实就用脚关上了房门,转过身来,带着一身山间草木七夕的身影笼罩着她。
没等李春华说上一句话,他便微微低下头,温热的呼吸先落在她的额间,随后轻轻覆上她的唇。
李春华脸颊微微一热,随后微微闭了闭眼,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环住了林秋实的脖子,指尖触到他粗布衣领下温热的皮肤,让她觉得格外的踏实。
他还好好的活着!
她也没有退学!
一切多么的美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