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傲猛地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坐在一旁脸色苍白的沈云汐。他早已得知是这位战王妃救了他的儿女,但亲耳听到军医确认儿子“性命无碍”,震撼与感激之情依旧难以言表。那目光中的审视、怀疑迅速褪去,转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他南宫傲,一生桀骜,从未向谁低过头,但此刻,他对着沈云汐,竟是抱拳,深深一揖:“战王妃……救命之恩,南宫傲……铭感五内!”声音沉重而真诚。这份恩情,太大了。不仅救了他一双儿女,更是避免了他的南疆陷入万劫不复之战。
沈云汐想起身避让,却被莫君寒轻轻按住肩膀。她只得虚弱的回应:“南疆王不必多礼,医者本分,任谁见到都会相救。”
南宫傲直起身,摇了摇头,恩情就是恩情。他的目光再次回到南宫钰身上,眉头紧锁:“军医说毒素源头?钰儿他并非只是重伤?”
“这正是关键。”莫君寒此时开口,声音冷冽如冰,“南疆王,令郎昏迷前,曾清醒片刻,只留下八个字。”
莫君寒一字一顿地重复:“北狄、老贼!是、是、圈、套!”
帐内温度仿佛瞬间骤降。
南宫傲瞳孔猛缩,脸上瞬间布满骇人的杀气:“北狄?!”他猛地看向南宫雅,“雅儿,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遭遇了南越军队的伏击?!”
南宫雅激动地摇头,语速急促:“不是!父王,我们不是被战王部下伏击!袭击我们的人,虽然刻意用了南越制式的兵器,但他们的战术、还有几个高手的路数,分明带着北狄草原的影子!他们人数远超我们,下手极狠,分明是要将我们全部灭口!王兄是为了保护我,才被一个高手用淬毒的奇特暗器重伤!”
她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仍心有余悸:“他们……他们最后还故意留下了几具穿着莫家军服饰的尸体,伪造成现场!我们被追杀至边境,最后被生擒了!”
南宫雅的声音因恐惧和愤怒而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才继续道:“他们并未当场杀死我们,而是将重伤的王兄和被打晕的我捆缚起来,蒙上眼睛,塞入车中,带离了现场。”
“不知在黑暗中颠簸了多久,等我们被扯下眼罩时,已经在一个……一个阴冷潮湿的地下囚室里。”南宫雅的眼神变得空洞,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绝望的地方,“那里只有火把照明,空气里全是霉味和血腥味。”
她看向昏迷的南宫钰,眼泪再次涌出:“他们……他们先把王兄拖走了。我听到隔壁刑讯室传来的……鞭打声、闷哼声,还有……还有烧红的烙铁烫在皮肉上的声音……”她哽咽得几乎说不下去,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襟。
“王兄他……他一声都没求饶……”南宫雅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骄傲,“那些北狄人,用尽手段逼问王兄关于南疆边境的布防、关于父王您的动向……他们还想逼他承认是战王派人袭击了我们,要他在伪造的供状上画押……”
“王兄宁死不从,他们就……就变本加厉。”她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我听到他们用钝器击打他的骨头,听到他们用冰冷的盐水泼在他伤口上……后来,他们甚至叫来了蛊师,我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我听到王兄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极痛苦的惨叫……然后,就再没了声息……”
南宫雅泣不成声:“再后来,他们把他像破布一样扔回囚室……他浑身是血,几乎没有了呼吸……我以为……我以为王兄已经……”她说不下去了,伏在床边痛哭起来。
帐内一片死寂,只有南宫雅压抑的哭声和火盆里炭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军医面露不忍,低下头去。冬寒也攥紧了拳头,下意识地靠近沈云汐。
沈云汐脸色更加苍白,她能想象那是何等惨烈的折磨,而南宫钰竟能在那种情况下撑到被她救回一线生机,其意志之坚韧,令人骇然。
莫君寒面沉如水,眼神却冰冷得如同万年寒冰,周身散发出的凛冽杀气让帐内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北狄此举,不仅狠毒,更是对南疆和南越极致的挑衅与侮辱。
而南疆王南宫傲——
他站在那里,如同一尊瞬间被冻结的雕像。听着女儿字字血泪的控诉,想象着儿子所承受的非人折磨,他脸上的肌肉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抽搐着,额角青筋暴起,那双原本充满枭雄霸气的眼睛此刻赤红如血,里面翻滚着滔天的怒火、噬骨的仇恨和……作为父亲却未能保护子女的剧烈痛楚与自责。
“砰!”
一声巨响,南宫傲猛地一拳砸在旁边坚实的木桌上,那桌子竟被他蕴含狂暴内力的一拳直接砸得四分五裂!木屑纷飞。
“北!狄!狗!贼!”他几乎是咆哮着吐出这四个字,声音嘶哑恐怖,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要将对方碎尸万段的疯狂杀意,“我南宫傲在此立誓!此生与尔等蛮夷,不死!不休!”
汹涌的杀气充斥了整个营帐,这一刻,什么君王颜面,什么两国旧怨,在丧子之痛(他曾以为)和此刻得知真相后的暴怒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北狄,已然成了他心中必欲除之而后快的头号死敌。
他猛地转向莫君寒,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声音因激动而沙哑异常:“战王!你听到了?!这便是北狄的所作所为!虐我储君,欺我南疆,妄图挑起战火,坐收渔利!”
莫君寒迎着他几乎要喷火的目光,声音冷彻骨髓,却带着一种强大的、令人信服的沉稳:“本王听到了。此仇,不共戴天。”
南宫傲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他死死盯着莫君寒,似乎在评估对方的诚意,又似乎在极力压制立刻点兵杀向北狄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