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今儿元日之夜,皇上与皇后在五凤楼上与民同乐。城里各处都是热闹非凡,可惜,我等今夜当差,不能前去一睹盛况。”随着那灯笼的光亮越来越近,一个侍卫的声音隐隐传来。
“那人挤人的,就是勉强站在楼下,也看不清皇上的样子,没甚乐趣。怎比得上咱们今日当得到的赏赐,这可是要抵几个月俸禄的白花花的真金白银。改日,咱们一起去那西域人新开的酒楼里畅饮几杯美酒,那摸摸那跳舞的胡姬风摆杨柳似的细腰,那才叫不枉此生呢。”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嘻嘻的笑着道。
“你这个小子,一看就不是个老实的,把那银子攒下娶个娘子不好吗?咱们这样的差使,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削尖的脑袋也进不来的。人呐,要学会惜福,咱们一年四季在宫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赏赐丰厚,只要认真当差,说不准哪一日就能得见天颜,受到皇上的赏识而青云直上,那就真是祖宗积下天大的福气了。”
“郎官说的有理,我等只有忠于职守,才能对得起皇上的信任。我的那一帮兄弟,谁不羡慕我运气好,能在皇上身边当差。……”
那忽高忽低的声音,伴着脚步声渐渐的远去,直到消失不见。小贵子又探出头去看了看,这才拉着媚娘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忽听的“哎哟”一声,媚娘的双腿麻木的失去了知觉,一下子绊倒在地上。脚踝处传来针扎一般的疼痛,使得媚娘的身上倏忽出了一层冷汗。
“才人,您这是怎么了?”小贵子压低声音焦急的问道。
“哎呀,我的脚……我的腿,都疼得动不了了。”媚娘咬着牙说道:“我怕是跑不出去了,你不用管我,快些走吧。”她跌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双腿,无助的抹着眼泪。
“这怎么行?奴婢怎能丢下您不管呢?”小贵子顾不上其他,“才人,让奴婢背着你,事不宜迟,得抓紧时间才是。”他弯下腰,不由分说的把媚娘拉到背上,沿着那黝黑的宫道,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着御花园后面的小角门走去。
走了一阵,小贵子便有些气喘吁吁,“小贵子,歇歇再走吧。”媚娘轻声说道。小贵子摇了摇头:“奴婢没事的,才人不必操心,事不宜迟,越快越好。”说着又加快了脚步。
忽然,前方出现了几个提着灯笼的身影,隐约还能听到交谈声。“今晚一定要仔细巡查,这大过节的,可别出了什么岔子。”是个太监的声音。“这宫里守卫的跟铁桶一般,谁还敢胆大包天,不过是例行巡查罢了。”低沉的声音带着微微的不屑口气。“小心使得万年船,若是有了丝毫纰漏,那你我这脖子上这吃饭的家伙就该搬家了。”
小贵子心中一惊,急忙闪身躲到一旁的花丛后,屏住呼吸。“谁?”只听见一声断喝,媚娘吓的一个激灵,那几个打着灯笼的太监朝着墙边飞快地跑。“??呜”!一只野猫瞪着蓝盈盈的眼珠,敏捷的跳上矮墙,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这只可恶的野猫,着实吓了我一跳。”“看你长得人高马大的,怎么这胆子简直像个老鼠一样,被只野猫吓得魂不附体,实在可笑,哈哈……”随着骂骂咧咧的声音,那几个打着灯笼的太监向着御花园深处走去。
媚娘和小贵子一动也不取动,只觉得身上冷汗淋漓。幸好有惊无险,又躲过了一劫,俩人不约而同的长吁了一口气,小贵子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又肯媚娘往前走去。
御花园中,黑咕隆咚的依稀可见花木扶疏,有梅花的清香弥漫在空气里,使媚娘的精神不由的为之一振。想来,离角门不远的那几株老梅应该是花满枝桠了吧,这样清冽的香气是别处没有的。只要自己能逃出宫去,那万事都有从头再来的机会,听着小贵子越来越粗重的喘气声,媚娘心中勇气无限的感慨,没想到,这个昔日的小太监对自己是如此的情深义重……
眼看那小角门越来越近,俩人正在心中窃喜。却又猛然看见,那几个打着灯笼的太监出现在角门的一侧,此处地势空旷,小贵子只好藏身在一棵大树后。
那几个太监依旧说笑着,不紧不慢的向着他们藏身的方向走来。风吹的树叶簌簌作响,周围十分寂静,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情形十分危急。
小贵子急中生智,轻轻地把媚娘放到地上,压低声音对说道:“才人,您的脚还能走吗?”媚娘使了使力,能稳稳的站着,好像已经没有那钻心疼痛了。“应该可以的。”媚娘紧张的说道。“那就由奴婢引开他们,您趁机从角门跑出去。”
还没等媚娘反应过来,小贵子捡起地上的泥巴远远的扔了出去。“见鬼了,难道又是野猫?”
一个太监嘟囔着,磨磨蹭蹭向着那传出声响的地方走去。小贵子猫着着腰,偷偷地潜到另一棵树下,故意弄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吸引了另外几个人的注意。
“谁在那里!”随着一声喝问,几人朝着那树下围了过来。小贵子像离弦的箭一般猛地冲出去,朝着宫内方向跑去。“抓住他!快抓住他!”那几个太监见状,立刻飞一般的追了上去。
媚娘强忍着脚踝的疼痛,一瘸一拐地,尽量不发出声音,悄悄的朝着小角门挪去。
终于,她来到角门前,刚伸手去推那扇门,“媚娘,你还真有本事,你觉得你能逃得出去吗?”一个声音在她身后淡淡地说道。
媚娘惊恐的回过头来,只见皇后王婉的心腹丫鬟秋菊的站在她的面前,眼角含着一丝讥讽的笑意。“娘娘猜的不错,这宫里,真的是有你的同伙。若不是来这一招“欲擒故纵”,还真不好找出这个内奸呢。”
媚娘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那勉强支撑的身子软软的扑倒在地上。睁的大大的眼睛,无力的望着小贵子被几个凶神恶煞般的太监,摁在污泥里打得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