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嘴!”媚娘气怒交之下,双目赤红,踉跄着起身,想要扑向王婉,却忘了自己脚踝有伤,一下子重重地摔到了地上。“谁又知我的不易,无非是道听途说,我从不惧旁人的言语,你又何必庸人自扰!”
秋菊不防,吓了一跳,赶紧跨步上前,警觉的挡在王婉面前,低声道:“娘娘,此处污秽,请娘娘回宫,不必再与她多言。这个疯女人就交给奴婢处置,免得污了娘娘的眼睛。”
“无妨,她不过是被本宫说中了心思,揭穿了真面目,恼羞成怒而已,不足为虑。”王婉不以为然的说道。她面色沉静,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秋菊转身,对着媚娘大声喝斥道:“大胆武氏,竟敢以下犯上!……”
“以下犯上又如何?无非也就是一死,难道你还能把我再杀一百次?皇后又如何,也不过是依附家族的护佑,帝王的恩宠罢了……”媚娘仰起来头来,呵呵笑道:“你一个贱婢,也配得上对我大呼小叫?若不是我时运不济,恐怕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她目光如刀一般划过被秋菊挡在身后的那道身影。
“秋菊,你且退下。”王婉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她秋水般的眸子冷冷的扫过媚娘狰狞的面容。缓缓说道:“你自己做下的丑事恶事,难道还怕别人言说?似你这般不知廉耻之人,怕是早就炼就了铜墙铁壁般的脸孔。听说,你母亲也出自大家,若她泉下有灵,知你如此不堪的行径,会不会后悔养了你这种伤风败俗的女儿?若是先帝知晓,恐怕早就将你碎尸万段!你嫉恨本宫,也无非是本宫拥有你所想要的一切,而你,费尽心机也无法抢走。你如此两面三刀,歹毒很辣,若是让你得逞,那就真的是天道不公了,你的这般结局,岂不是作孽太多的报应?”
媚娘只觉得胸闷气短,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那散乱下来的头发遮不住她眼中燃烧的怨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又怎能奈何?愤懑和绝望让她神志恍惚,不停的捶打着自己麻木的双腿。大声道:“报应?我从不信这世上有报应,那不过是懦弱之人自我安慰的借口。你看庙庵中,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佛,还不是泥胎所致,世人愚昧,皆对此顶礼膜拜。可谁有亲眼见过是神佛真能保佑自己愿望成真?不过是那些所谓的高僧大师蒙骗凡人的障眼法而已,只有自己成佛,被供奉在高堂,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若不是我一时不慎,被皇上“仁善”的假象所蒙蔽,你那皇后之位,迟早还不是该我所得!”
她豁然起身,以手指指着王婉道:“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道貌岸然之人。若是你落到我的手中,我定要砍去你的手脚,刺瞎你的双眼,把你做成“人彘”。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再灭了你的族人,使你无人庇护,成为祸害家族的罪人。最后,把你置于酒翁之中,看着你慢慢煎熬着死去,那方才解我心头之恨!哈哈!这样绝妙的主意,恐怕也只有我才能想得出来,狠狠的把你踩进污泥里,让你永世都不能翻身。”她咬牙切齿,神情亢奋,虽被两个小太监死死摁着,却依旧张牙舞爪的连声诅咒道。
王婉闻听着那恶毒的叫骂,虽面色如常,然心中却是异常惊惧,这媚娘口中所说的,也就是她前世曾经对自己的惨烈虐杀。又轮回一世,她依旧是这般阴毒且对自己恨之入骨,看来,自己与她,怕也只能是生生世世的仇敌了。
眼见她兀自挣扎的披头散发,衣衫不整,那嘴唇还在一张一合的叫骂着,唾沫乱飞,简直比女鬼还要可怕。“放开她!”王婉轻声道。
那两个小太监迟疑的松开了手,媚娘失去了支撑,又“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像是一只濒死的野兽一般徒劳的的扭动着。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费尽心思,巧取豪夺,到头来还不是黄粱一梦。有些事,不是你想改变就能改变的,有些人,也并非是如你这般不堪。这朗朗乾坤,湟湟天朝,有天理,有人伦,有礼仪廉耻,更有律法道义。似你这般心怀叵测,不择手段之人,本就不该活在这世上祸国殃民。”王婉声音清晰,一字一句地说道,面上似笑非笑:“既然你对本宫如此不敬,那不妨用你的方式,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你也尝尝“人彘”的滋味,也不枉你自己别出心裁的,创造了这样一个惨绝人寰的刑法。不知这样安排,是否合你的意?”
媚娘惊愕的睁大了眼睛,那充满了无限愤愤的目光不可置信的望向王婉。“王婉,你这个毒妇!你竟敢对我行此歹毒的刑罚,还配当母仪天下的皇后吗?”她垛足捶胸,眼珠仿佛是要炸裂出来一样凸出眼眶:“天呐!天呐!先帝,您看看,这就是您亲自选定的太子妃!皇上!皇上!这般狠毒的王氏女怎堪为后,若不废之,怎能让天下人信服……”
她声嘶力竭的嚎叫声,震的残破的窗棂嗡嗡作响;一只乌鸦,惊惶的展翅飞起。只有阳光明媚如旧,从门口斜斜的照了一缕进来,映在王婉那金灿灿,云锦一般的华服上。使得媚娘再也无法看清那离她并不遥远,却缥缈虚幻的身姿,她的眼前渐渐地冒出无数的金星来,闪得她头晕眼花,茫然又无奈。
王婉不再理会她的胡言乱语,转身扶着秋菊的手往外走去。垂眸敛下眼中的思绪,轻声吩咐道:“本宫正不知该如何处置她,她自己的这个主意倒是绝妙。那就随了她的意,按她所说的去办。此事就交给你了。”
秋菊小心的望了一眼王婉沉静如水的面容,“皇后娘娘放心,奴婢定会如她所愿。”她轻轻的瞟了瞟媚娘委顿成一团的身影。对着那两个小太监微微示意,小心的搀扶了皇后娘娘,踏出了已寂然无声的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