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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书房,就见李林甫正坐在窗边品茶,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银白的胡须上,倒有几分温和。可安禄山知道,这位看似温和的老大人,肚子里的算盘比谁都精。

“安将军来了?”李林甫抬头,目光在他身上一扫,最后落在他那身还没换的、沾着血渍的铠甲上,忽然笑了,“陛下刚才还夸你呢,说你斩了可突干,为大唐除了一害。”

安禄山心里一紧,听出了话里的门道——刚才在宫里,陛下可没提是谁在背后说话。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肥硕的身子伏得极低:“全仗李相美言!若非相爷在陛下面前替小的分说,小的哪有今日?”

“哎,起来吧。”李林甫摆了摆手,语气慢悠悠的,“你本就有功。再说了,胡将骁勇,本就是我大唐的忠君之才,这话我可不是只跟陛下说过一次。”

安禄山这才敢起身,额头上已沁出细汗。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又作了个揖:“相爷的恩情,胡儿没齿难忘!往后相爷指哪,小的就打哪,万死不辞!”他故意把“胡儿”两个字说得恳切,透着一股子憨直。

李林甫捋着胡须笑了,眼底却没什么笑意:“好说。你只需在幽州好好打仗,多立战功,我这边自然会让陛下知道你的能耐,少不了你的封赏庆功。”

“谢相爷!谢相爷!”安禄山连连作揖,心里跟吃了蜜似的。有了李林甫这句话,他在长安的日子,乃至以后的路,都好走多了。

出了李府,安禄山还在美滋滋地盘算,浑然没注意身后书房里的变化。

李林甫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喃喃自语:“胡人善战,却无根基,用他们制衡那些世家将领……属于我的机会,终于来了。”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飘过,像是在应和他的话。而远处的宫墙深处,一场关于权力与野心的棋局,才刚刚落下第一子。

长安的晨光刚漫过太极宫的琉璃瓦,内侍省的小黄门便捧着紫泥封的诏书,脚步匆匆地穿过雕栏玉砌的回廊。

今日的贞观殿气氛格外不同,李隆基斜倚在龙纹胡床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案上的鎏金酒樽,听着殿外传来的宣诏声——李林甫由黄门侍郎擢升为中书令,跻身宰相之列。

\"陛下,李大人在殿外候着,说有要事回禀。\"内侍轻声禀报时,李隆基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他太清楚李林甫的心思了,那些妥帖到骨子里的安排,那些总能说到他心坎里的话,远比张九龄动辄引经据典的劝谏顺耳得多。

没等李林甫进门,殿外又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张九龄身着绯色官袍,鬓角的白发在晨光里格外显眼,他几乎是闯进殿来,朝李隆基深深一揖:\"陛下,臣听闻您欲提拔牛仙客为尚书?此事万万不可!\"

李隆基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将酒樽往案上一搁,瓷片相撞的脆响在殿内荡开:\"朕已有决议,爱卿不必多说。\"

\"陛下!\"张九龄直起身,声音因急切而微微发颤,\"牛仙客出身边将,常年驻守河西,虽有军功,却从未涉足中枢政务。尚书乃百官表率,掌天下政令,若让一个不知《唐律》为何物的武将担任,恐遭天下士子非议啊!\"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李隆基微沉的脸色,又补充道,\"至于李林甫拜相...臣并非质疑陛下,只是李大人素以权谋见长,恐难担辅国安邦之重任。\"

李隆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龙袍的广袖扫过案上的奏章,几张纸页簌簌落在地上:\"张九龄,你年过六旬,鬓发都白了,还这么躁进做什么?\"他放缓了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起,你且回府休养,朝中事...朕自有考量。\"

张九龄僵在原地,指尖深深掐进朝服的玉带里。他望着李隆基转身走向内殿的背影,那背影比几年前佝偻了些,却也添了几分疏离。

曾几何时,这位陛下会拉着他的手,在紫宸殿彻夜讨论新政;会在他直言进谏时,笑着说\"有九龄在,朕睡得安稳\"。可现在...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一声低低的\"臣告退\"。

退出贞观殿时,廊下的风卷着落叶掠过脚边,张九龄望着宫墙尽头的天空,喉间涌上一股涩意,喃喃自语:\"陛下,真的变了啊...\"

与此同时,观风殿熏香正袅袅绕着鎏金熏炉。武惠妃身着绣凤锦袍,端坐在铺着白狐裘的锦凳上,看着李林甫将一杯温热的牛乳递过来,眼底闪着精明的光。

\"哥奴,如今你位居中枢,咱们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武惠妃的声音柔媚,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急切。她膝下的寿王李瑁,自出生起便被她视作唯一的指望,可太子李瑛一日在位,李瑁便始终是个藩王。

李林甫接过侍女递来的茶盏,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浮沫:\"娘娘放心,臣早已盘算妥当。\"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陛下这几年最忌惮的,莫过于玄武门之变重演。太子李瑛近来频频与鄂王、光王往来,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心有不安。\"

\"那又如何?\"武惠妃挑眉。

\"下个月陛下要巡视东都洛阳,\"李林甫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届时臣会让人散布消息,就说陛下有意废黜太子,另立寿王。

太子本就惶惶不可终日,听闻此事,必定以为是最后的机会。只要咱们再安排几个'眼线',假意投靠太子,怂恿他趁陛下离京起兵...届时,陛下震怒之下,太子之位岂有不废之理?\"

武惠妃闻言,端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唇角却绽开笑容:\"李相果然妙计。\"她抬眼看向李林甫,语气里带着许诺,\"等瑁儿将来登上大宝,李相依旧是这朝堂上的第一人,子子孙孙,富贵不绝。\"

李林甫躬身行礼,眼底的笑意深了几分。他知道,这盘棋一旦落子,便再无回头路。而他要的,从来不止一个宰相之位。

夜色渐浓时,相府的灯还亮着。李林甫站在窗前,望着天边那轮被云翳遮了一半的月亮,手指在窗棂上轻轻叩着。远处的东宫方向,隐约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场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