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同一时刻,宫中偏殿。
昭帝正于暗阁之中,独对一张绣有魂纹的锦帛。
他食指轻叩锦帛中央,一点幽蓝之光浮现,旋即化为一道魂印残影。
“看来……她们已经查到了这一步。”
“霍思言、沈芝、谢知安。”
“这三人若能安然查完,昭国自清一劫。”
“若不能……”
他目光沉冷,指尖将锦帛一点焚去。
“那便,彻底焚尽。”
夜深风起,冷宫内的灯火依旧未熄。
霍思言摊开那本镇魂营旧册,眉头微拧,指尖在那“归”字上久久停留。
“这不是结束,而是起点。”
她喃喃,眼中寒意渐凝。
这“归”字,如一把钥匙,开启的是整个昭国三十年前那场魂术浩劫的真相。
册子里另有一页夹缝,似是有人刻意藏起。她用细针挑开,竟是一封未曾送出的密信。
笔迹潦草,字句焦灼:“若我等未能归还,即启三纹魂契,借镇魂营血引之术,将真相刻入魂骨,封于龙台之下,待后人接引……”
霍思言眼神陡然一变。
“三纹魂契……魂骨封记……”
她倏然起身,抓起密信,转身便出门。
御街尽头,谢知安倚着飞檐沉思,听得她脚步声,抬眸问道:“查到了什么?”
霍思言递过密信,目光沉沉。
“他们最后的线索,在龙台。”
“那是当年镇魂营执行任务的终点,也是如今昭国王脉御坛的祭台。”
沈芝亦赶来,翻阅过信后,神情愈发凝重。
“祭台下封魂,是太后所为,若镇魂营在那时已知魂派未灭,便早已布局魂骨封记,那昭国王朝……亦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谢知安缓声道:“若太后知晓此事,龙台不会仍旧无守。”
霍思言点头。
“所以我们得趁夜入宫。”
“查清“三纹魂契”的来历,以及,昭国真正的血脉,是不是早已被魂术侵蚀。”
同一时刻,皇帝独坐御书房。
案上摊着两卷折页,一为镇魂旧录,一为太后昔日奏疏。
他沉思良久,忽而低笑。
“霍思言啊霍思言,你一步步走来,终究还是要踏上这条路。”
他手指一点,一枚玉简从案中暗盒滑落,落入掌中。
那玉简内封存的,赫然是一道三纹魂契残印。
他缓缓握紧玉简,自语道:“若昭国王朝,真的立于魂术之上。”
“那我……是皇帝,还是祭品?”
与此同时,冷宫地底。
太后缓缓展开一幅画卷,画中所绘,竟是一座残破的龙台,与其之下,隐约可见封魂之阵。
她目光深幽,掌心轻抚画面角落处一行小字:“魂归龙台,骨镇昭坛。”
她低声喃喃:“你终于要走到这一步了么……”
“但若你揭开的,不止是魂派的真相,而是整个昭国王脉的源头,你还会如何选择?”
黎明将至,风雪止。
三人已换上夜行衣,于御苑石径前伏身前行,绕过重重禁卫,直奔龙台方向。
宫墙之上,一道低语忽起。
“我闻到你们的味道了。”
一道身影自黑暗中走出,披着旧年镇魂营的银纹长袍,左手魂痕浮动,赫然已凝成三纹之形。
霍思言目光一凝:“你是谁?”
那人低声一笑。
“我名……断影。”
“断影?”
沈芝的声音微哑,眼神带着一瞬的茫然。
“镇魂营最后一位灭口名单上,从未有这个名字。”
夜色中,那人缓缓抬头。
面容苍白、双目无神,仿佛死气缠身。
“断影,从不是名字。”
他低声道。
“而是镇魂营为“三纹魂契”所设的最后守门人。”
“我的职责,是等你们来。”
霍思言步步靠近,眼中戒备未减。
“为何等我们?”
“因为你们,是最后能承得起这段真相的人。”
断影微笑,仿佛早已看透结局。
“也是……唯一能救昭国魂脉于崩塌的人。”
“魂术新派已起,魂门旧术将亡,而你们三人,体内皆藏不同纹印。”
谢知安沉声问询:“你到底是谁?为何知我等体内魂纹之事?”
断影抬手,在眉心划过一痕。
刹那间,黑雾翻卷,他身形瞬间模糊,再显之时,竟与赤玄子神魂幻象几乎重叠,唯一不同者,是他额间那枚三纹魂契,竟是逆纹而生,错位不融!
霍思言瞳孔骤缩。
“魂契逆纹……这意味着……”
断影点头:“我,原本是赤玄子为重塑魂派新法所作的“载体”。”
“但三年前魂术溃散,赤玄子魂识断裂,未能完全寄宿。反噬之下,我脱离魂派控制,自主魂识苏醒。”
“而这副残魂之身,自此孤悬一世,只为守住龙台一线封阵。”
“你们若要进入……”
话未说完,远处宫钟骤响。
九声钟鸣,代表的是宫变将至。
沈芝脸色一变。
“有人先我们一步动手了!”
断影却只是摇头。
“不是先,是后。”
“你们走得太慢,宫中有人已察觉魂术封阵动摇,龙台封魂之阵,今晚便将崩溃。”
“你们若要看清昭国真正的根基,就得现在。”
说罢,他袖袍一展,黑雾破散。
地面轻轻震动,整个龙台石阶前,一道古老的封纹缓缓浮现。
“以血开阵。”
断影低声道:“三人三纹,各献魂血一滴。”
沈芝皱眉。
“这可能是陷阱。”
霍思言却上前一步,眼中冷静:
“若真是陷阱,他大可让我们在东溟就死。”
谢知安紧随其后,毫不犹豫将指尖划破。
沈芝沉默片刻,也咬破食指,一滴血落入封纹之中。
“轰!”
整个龙台震动,封魂阵缓缓开启,一道通向地底的长阶显现,风涌而出,如千万冤魂哀嚎。
而地宫深处,一道被封印了三十年的魂骨石像,缓缓睁开了眼。
那眼眸之中,竟映出了霍思言的容貌……
“是她……来了。”
而同一时刻。
冷宫之中,太后猛地睁眼。
她自言自语道:“魂骨觉醒,封印已破。”
“霍思言……你还是打开了那道门。”
“接下来,就看你能不能走出来了。”
她轻轻将掌心那块雕刻精致的青玉扣碎,一道沉封的灵识随之飞出,飞向龙台。
而在更高的紫宸殿,皇帝立于殿门之前,望着远处星象异动,轻笑一声。
“魂术重现,朝局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