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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鼓楼的铜铃在风里晃得厉害,\"哐当哐当\" 响得人心烦。我攥着手里的冰纹玉片,掌心的汗把布包浸得发潮,冰凉的玉片透过布料硌着肉,倒比怀里揣着的匕首更让人踏实些。

林婉清猫着腰从柱子后面探出头,发髻上还沾着草屑 —— 刚才从破庙逃出来时被荆棘勾的。她往钟楼三层指了指,那里隐约有烛火晃动,映在糊着窗纸的格子上,像只眨动的鬼眼。

\"按原计划来。\" 她的软剑在袖管里滑了半寸,露出的银亮剑尖沾着点铁锈,\"我上去送玉片,你带着暗卫守在楼梯口,听见三声咳嗽就动手。\"

我往嘴里塞了块楚汐给的薄荷糖,凉丝丝的味道窜进鼻腔,呛得人精神一振。\"当心点,\" 我拽住她的袖口,布料上磨破的地方勾住了指甲,\"那个圣女诡计多端,别中了圈套。\"

林婉清拍开我的手,往手心啐了口唾沫搓了搓:\"放心,三年前我能送她进大牢,今天就能再送她一回。\" 她说着拽过旁边个穿粗布褂子的暗卫,\"把这玩意儿戴上。\" 暗卫递过来个黑布罩,罩子上挖了俩窟窿,看着像打劫的。

钟楼底层堆着些破旧的鼓皮,霉味混着老鼠尿的骚气,闻得人直皱眉。我踩着鼓皮往楼梯口挪,木板在脚下 \"咯吱\" 作响,像随时会散架。二楼传来个粗嗓门的吆喝:\"磨蹭什么呢?玉片带来了没有?\"

林婉清突然扯了扯我衣角,冲房梁上努嘴。昏暗的光线下,云娘的影子像片枯叶贴在梁上,青灰色的裙摆垂下来,随着穿堂风轻轻晃悠,手里的银针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 她是半个时辰前从楚汐堂赶来的,说楚汐总觉得不对劲,让她多带了包药粉。

\"来了!\" 林婉清扬声应着,拽掉头上的布巾,露出盘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把人放了,玉片自然给你们。\" 她往楼梯上走了两步,绣花鞋踩在积灰的木板上,留下串浅浅的脚印,像朵盛开的白梅。

三楼的烛火突然灭了。紧接着传来女孩的惊叫声,夹杂着铁链拖地的 \"哗啦\" 声。我心里一紧,攥着匕首的手更用力了,指节抵着刀柄上的莲花纹,硌得生疼。

\"急什么?\" 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楼上飘下来,像是用指甲刮过铁皮,\"林大人先把玉片扔上来瞧瞧,不然怎么知道是不是赝品?\"

林婉清往楼上扬了扬下巴,我看见她藏在袖管里的手比了个 \"三\" 的手势 —— 这是我们约定的信号,意思是楼上至少有三个高手。她慢慢解下腰间的锦囊,锦缎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看着像染过血。

\"接着!\"

林婉清的锦囊在空中划出半道弧线就突然下坠,不像被人接住,倒像撞上了什么东西。我听见楼上传来 \"咦\" 的一声,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果然,那戴青铜面具的家伙不得不弯腰去接,黑沉沉的身影在楼梯转角一闪而过。

他戴着皮手套的指尖刚碰到玉片,整只手掌就像被雷劈了似的抽搐起来。\"嗷\" 的一声怪叫从面具底下钻出来,像被踩了尾巴的野狗。他手里的匕首 \"哐当\" 掉在地上,抽搐的手指把锦囊捏得变了形,玉片从里面滑出来,在木板上滚出老远。

\"楚汐的见面礼。\" 林婉清的软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鞘,银亮的剑身在月光下绕了个圈,稳稳缠上他脖子,\"赤鳞鱼血配雪山麻痹草 —— 这滋味不错吧?\"

我往楼上冲的时候,正看见面具人试图用另一只手去拔剑。可那只没戴手套的手刚碰到剑柄,也跟着抽起筋来,指关节往反方向拧着,看得人头皮发麻。楚汐说过,这两种东西单独用没啥大不了,混在一起却能让人手筋抽搐三天三夜,连筷子都握不住。

面具下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吼叫,沉闷的声音撞在钟楼的石壁上,嗡嗡作响。他突然用头去撞林婉清,后脑勺的凸起正好对着她胸口。林婉清早有防备,抬脚踹在他膝盖弯,这家伙 \"扑通\" 跪倒在地,软剑在他脖子上勒得更紧了,面具边缘渗出暗红的血珠。

就在这时,云娘的身影从房梁上倒挂下来,青灰色的裙摆扫过烛台,带起的风让重新点燃的烛火晃了晃。她手里的银针像雨点般扎进周围喽啰的颈侧,动作快得像蜻蜓点水。有个刚举刀的壮汉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后颈的银针尾端还在颤,像只停在那儿的银蝴蝶。

有个想偷袭的壮汉刚举起刀,突然僵在原地。他保持着挥刀的姿势,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半张着,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云娘轻巧地从房梁上跳下来,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脚背 —— 那里钉着根细如牛毛的针,针尾还缀着朵小小的铁莲花,花瓣上的倒刺闪着寒光。

\"这是楚姑娘新制的 ' 锁筋针 '。\" 云娘弯腰捡起壮汉掉在地上的刀,掂量了两下扔给我,\"半个时辰内动不了,正好给咱们当靶子。\" 她说话时,嘴角沾着点灰,像是从什么地方爬过来的。

\"趴下!\" 林婉清突然暴喝一声,声音在狭小的阁楼里震得人耳朵疼。

最前排的女学员齐刷刷伏地,动作快得像被风吹倒的麦子。她们刚趴下,就露出后面三个正在解绳子的同窗。这三个丫头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绑绳,正猫着腰往看守身后挪。其中个子最小的那个叫春桃,是去年从北境逃难来的,平时说话细声细气的,此刻却眼神凶狠,手腕一翻,藏在掌心的砚台碎片直接插进看守的眼窝。

\"啊 ——\" 惨叫声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那看守捂着眼睛满地打滚,带倒了旁边的烛台,火星子溅在堆着的干草上,\"腾\" 地窜起小火苗。春桃没理会他,反手夺过他腰间的钥匙,飞快地去解其他同学的绑绳,手指因为紧张而发颤,好几次都插不进锁孔。

面具人倒地的姿势很怪,像被人抽了骨头。他抽搐的手指还在往面具底下抓,似乎想扯掉那碍事的玩意儿。林婉清踩住他后背时,靴底的绣纹正好对着他官服后领 —— 那里露出块靛蓝色的里衬,上面绣着太医院的标记,是朵半开的莲花,针脚还是二十年前流行的双股捻线法,密得像蜘蛛网。

\"刘太医的手艺不错啊。\" 林婉清用剑鞘挑起他的后领,里衬上的莲花纹在火光下看得更清楚了,\"当年给先帝绣龙袍的张嬷嬷,就是用这种针法吧?\"

面具人突然停止了抽搐,僵硬的手指猛地攥住林婉清的靴筒。我看见他露在外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随即又变得凶狠,像被逼到绝路的狼。

\"你们抓错人了......\"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像破锣,\"我只是个跑腿的......\"

\"跑腿的穿得起云锦里衬?\" 云娘往他腰间踹了一脚,从他怀里滚出个紫檀木的药箱,铜锁上刻着 \"刘\" 字,\"太医院的刘大人,您这戏演得可真像。\"

药箱摔在地上,里面的瓷瓶碎了好几个,深褐色的药汁流出来,在木板上晕开,散发出股刺鼻的味道,像陈年的血腥味。我认出其中个没碎的瓶子,是楚汐堂特制的解毒剂,瓶身上还贴着她亲手写的标签 —— 这瓶子三天前还放在楚汐的药柜上,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春桃已经解开了大半学员的绑绳。有个梳双丫髻的小姑娘突然指着角落里的草堆:\"先生!哪里还有人!\" 草堆里果然露出只穿着绣花鞋的脚,鞋面上绣着朵小小的梅花,是书院统一发的样式。

林婉清刚要让人去看看,突然听见楼下传来 \"咚\" 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紧接着是暗卫的惨叫声,短促得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不好!\" 我心里咯噔一下,握紧了手里的刀,\"他们声东击西!\"

云娘已经冲到楼梯口,手里的银针蓄势待发:\"下面至少有十个,脚步声很重,像是练过铁布衫。\" 她往楼下扔了个火折子,火光闪过的瞬间,我看见十几个穿黑袍的人影堵在楼梯口,手里的长刀在火光下泛着冷光,帽檐压得很低,露出的下巴上都有块青黑色的印记,像是被什么东西烫过。

面具人突然发出 \"嗬嗬\" 的怪笑,抽搐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地上的匕首,正往林婉清的脚踝划去。春桃反应快,抓起地上的砚台狠狠砸在他手背上,\"咔嚓\" 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听得人牙酸。

\"姐姐们快从窗户走!\" 春桃指着阁楼西侧的小窗,那里离地面只有丈许高,底下是片厚厚的积雪,\"我和先生断后!\"

女学员们互相搀扶着往窗边挪,有个年纪小的吓得腿软,刚爬上窗台就摔了下去,好在积雪厚,只发出声闷响。云娘扔下去根绳子,让她们顺着往下爬,动作快得像串下饺子。

林婉清用剑挑开面具人的手腕,迫使他松开匕首。那面具在挣扎中 \"哐当\" 掉在地上,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脸,左眼角有颗黑痣,正是太医院的刘太医 —— 只是他的嘴唇乌青,嘴角挂着白沫,显然也中了毒。

\"是... 是圣女逼我的...\" 刘太医的舌头已经开始打结,说话含糊不清,\"她抓了我孙子... 在... 在破庙底下...\" 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子溅在林婉清的裙摆上,像朵绽开的红梅。

楼下的打斗声越来越近,木板在黑袍人的踩踏下发出痛苦的呻吟,感觉整座钟楼都在摇晃。云娘突然拽过个没来得及逃走的女学员,往她手里塞了包药粉:\"把这个撒在楼梯上,能挡一炷香。\"

我往楼下扔了个火把,正好落在个黑袍人的脚边。他慌忙抬脚去踩,却被同伴推了一把,整个人撞在楼梯扶手上,\"咔嚓\" 一声,扶手断了,他惨叫着滚了下去,撞翻了后面的好几个人。

\"快走!\" 林婉清拽起我往窗边跑,刘太医还在地上抽搐,嘴里胡乱喊着 \"孙子\",声音越来越弱。春桃最后一个跳上窗台,临走时往草堆里扔了个火折子,火苗很快蹿起来,照亮了草堆里蜷缩的人影 —— 是那个被抓走的双丫髻小姑娘,已经没了气息,眼睛还睁着,像是在看谁。

春桃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却死死咬着嘴唇没哭出声,转身跳了下去。我跟着爬上窗台,冷风灌进领口,冻得人打哆嗦。楼下的积雪被月光照得白茫茫的,像铺了层银子,女学员们的身影已经跑出老远,像串移动的小黑点。

林婉清最后一个跳下来,落地时踉跄了一下,软剑在地上撑出个小坑。她回头看了眼火光冲天的钟楼,突然 \"咦\" 了声:\"刘太医的官服里... 是不是藏了什么?\"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火光中,刘太医的尸体被烧得蜷曲起来,官服的前襟裂开道口子,露出里面藏着的个油纸包,正随着火势微微晃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滚出来。

楼下传来黑袍人的怒吼,他们已经发现我们跑了,正顺着楼梯往下冲。云娘往楼梯口扔了最后一包药粉,白色的粉末在火光中炸开,像朵盛开的梨花,随即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撤!\" 林婉清拽着我往树林里跑,春桃带着其他学员已经钻进了林子深处,身影被茂密的树枝挡住。黑袍人的脚步声在身后紧追不舍,像群饿狼。

跑过那片积雪时,我脚下突然一软,差点摔倒。低头一看,雪地里埋着块玉佩,是之前从刘太医身上掉下来的那块,上面刻着个 \"壬\" 字,冰纹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蓝光,和其他几块玉片放在一起时,纹路似乎能对上。

\"别捡了!\" 林婉清回头拽我,她的手冰凉,掌心沾着不知是谁的血,\"他们追上来了!\"

我把玉佩塞进怀里,跟着她往林子深处跑。黑袍人的喊杀声在身后回荡,带着股血腥气。跑过条结冰的小溪时,云娘突然停下脚步,指着溪面上的冰窟窿:\"从这儿走!\"

冰窟窿里的水冒着热气,显然是人为凿开的。云娘第一个跳了下去,溅起的水花在月光下像碎银。我跟着跳进去,刺骨的冷水瞬间浸透了棉衣,冻得人牙齿打颤,却比外面的雪地里暖和些 —— 这溪水底下肯定通着温泉,楚汐说过,钟鼓楼附近有处天然温泉,能治冻伤。

黑袍人追到溪边时,我们已经顺着水下的暗渠游出了老远。暗渠里又黑又窄,只能匍匐前进,头顶的岩石时不时擦到后脑勺,疼得人眼冒金星。春桃在最前面带路,她水性好,据说在北境时跟着父亲打鱼,闭气能撑一炷香。

不知爬了多久,前面突然透出微光。春桃高兴地喊了声:\"到了!\" 我们跟着她钻出去,发现竟是楚汐堂后院的药池 —— 池子里的热水冒着热气,里面还泡着当归和艾草,正是楚汐平时熬药的地方。

楚汐正坐在池边的石阶上打瞌睡,听见动静猛地惊醒,手里的药杵 \"哐当\" 掉在石臼里:\"你们可算来了!我这心一直跳得厉害......\" 她看见我们浑身湿透的样子,赶紧起身去拿干净的棉衣,\"快换换,别冻出病来!\"

云娘把湿漉漉的头发往脑后一拢,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从刘太医官服里抢出来的东西 —— 是半张药方,上面的字迹潦草,像是急着写的,其中一味药是 \"冰纹玉粉三钱\",下面还画着个简单的图腾,和冰洞深处的图案一模一样。

\"这是......\" 林婉清接过药方,眉头皱成个疙瘩,\"他们要用玉片做药引?\"

楚汐往炉子里添了块炭火,火苗 \"腾\" 地窜起来,映得她银指套上的莲花纹闪闪发亮:\"不止,我刚才在药书里查到,《焚天诀》里记载的禁术,最后一步就需要九块冰纹玉片的粉末,配合活人献祭......\"

她的话还没说完,药池边的柳树突然晃动了一下,几片叶子飘落在水面上。云娘反应快,抓起地上的药杵就扔了过去,\"咚\" 的一声,打中了个藏在树后的黑影。

那黑影 \"嗷\" 地叫了声,转身就跑,青灰色的裙摆扫过地面,露出只绣着莲花的鞋子 —— 是那个三年前被送进大牢的圣女!她怎么会找到这儿来?

楚汐突然抓起药杵护住我们,银指套在火光下泛着冷光:\"她身上有追踪粉,是我给云娘的那种,遇热会发光......\"

我往自己身上看了看,果然,湿透的裙摆上沾着些黄绿色的粉末,在炉火的映照下发出微弱的光,像撒了把萤火虫。

圣女的笑声从墙外传来,尖细得像指甲刮过玻璃:\"姐姐们别躲了,我知道你们在这儿......\" 她的声音越来越近,还夹杂着铁链拖地的 \"哗啦\" 声,\"我带了份大礼,就在楚汐堂门口呢......\"

林婉清抓起墙角的木棍,春桃也握紧了捡来的匕首。女学员们挤在一起,眼神里满是惊恐,却没人哭出声。我摸了摸怀里的冰纹玉片,它们似乎在发烫,像揣了块烙铁。

楚汐往药池里撒了把药粉,水面立刻浮起层白沫:\"这能暂时遮住追踪粉的光,\" 她往后门指了指,\"从这儿去书院,有条密道......\"

话音未落,前门突然传来 \"轰隆\" 一声巨响,像是有人撞开了大门。紧接着是药童的尖叫声,短促而凄厉。

圣女的声音更近了,就在院子里:\"姐姐们再不出来,我就把这些药童的手指一根根剁下来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