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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的出现,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投入了一块寒冰,瞬间冻结了客栈内所有的杀伐与喧嚣。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她素白的裙裾上,映出一圈朦胧的光晕。

她悬浮于残破的屋顶之上,身姿窈窕,面容隐在薄雾之后,唯有一双眸子清冷如亘古不化的雪峰,俯瞰着下方狼藉的战场,无喜无悲,仿佛世间万物皆不能引动她心绪分毫。

被她称为“血煞”的魁梧巨汉,此刻如同被驯服的凶兽,庞大的身躯微微佝偻着,先前那滔天的暴戾和杀意荡然无存,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敬畏与恐惧。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甚至不敢直视上空那道身影,只是低着头,嘶哑地重复着:“大人……属下……属下只是奉命清理叛徒……”

“叛徒已死。”女子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定论。

她的目光甚至没有在楼下那胖掌柜血肉模糊的尸体上停留一瞬,仿佛那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她的视线,越过了战战兢兢的血煞,缓缓落在了二楼走廊上,那两个虽然伤痕累累、气息不稳,却依旧挺直脊梁,目光锐利地与她对视的年轻男子身上。

她的目光在蓝忘机染血的衣袖和苍白的脸颊上停顿了一瞬,又在魏无羡手中那支看似寻常、却隐隐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竹笛上掠过。

空气中,似乎有某种无形的、极其细微的波动在探查、在感知。

魏无羡只觉得一股冰冷彻骨、却又并非带着恶意的灵识如同微风般拂过自己的身体,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他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地握紧了陈情,体内阴煞之气暗自流转,却又强行按捺住反击的冲动。

他看不透这女子的深浅,但直觉告诉他,此人极度危险,远非血煞可比。

他脸上那惯有的嬉笑神色早已收敛殆尽,只剩下全然的警惕和凝重。

蓝忘机同样感受到了那探查的灵识,他并未抵抗,只是将周身剑气内敛到极致,如同归鞘的宝剑,藏锋于内,但那挺拔的身姿和清澈坚定的眼神,却无声地彰显着他的不屈与风骨。

他抬手,用未受伤的左手轻轻按住了魏无羡微微绷紧的手臂,示意他稍安勿躁。

短暂的沉默,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终于,那空中的女子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清冷缥缈,却不再是命令,而是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探究?

“姑苏蓝氏的剑,云梦魏氏的笛。”她的话语如同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却让魏无羡和蓝忘机心中同时一震!

她竟然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来历根脚!

“想不到,”女子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意味,“避世多年的蓝二公子,与……销声匿迹的魏公子,会出现在这偏远之地。”

她的话语顿了顿,那个“与”字之后的微妙停顿,仿佛蕴含着某种未尽之意。

魏无羡心头猛地一跳,她认识他们?!

不仅认识,似乎还对他们的过往有所了解!

这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与圣教是何关系?

“阁下是?”蓝忘机沉声开口,打破了这令人不安的沉寂。

他的声音因为内腑震荡而略带沙哑,却依旧沉稳。

女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客栈的墙壁,望向了远方沉沉的夜色,自顾自地轻声说道:“‘三眼’行事,越发没有分寸了。此地之事,到此为止。”

她这话,看似是对血煞说的,更像是一种宣告。

宣告她对眼下局面的掌控,也宣告了她对“三眼”行为的不满。

血煞闻言,头垂得更低,连声称是,不敢有丝毫异议。

魏无羡和蓝忘机对视一眼,心中疑窦更深。

这女子似乎地位极高,连“三眼”都不放在眼里,而且她似乎……并不打算为难他们?

至少暂时没有流露出敌意。

“你们,”女子的目光重新落回两人身上,那目光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审视,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离开这里。此间事,非你等眼下所能插手。”

她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种仿佛洞悉命运般的笃定,像是在陈述一个必然的结果。

魏无羡眉头紧蹙,这女子说话云山雾罩,态度莫测,让他十分不喜。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带着桀骜的冷笑:“阁下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是你们的人先找上我们的麻烦,打坏了我们的清净,现在一句‘离开’就想把我们打发了?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这话带着明显的挑衅,一方面是不满对方高高在上的态度,另一方面也是想试探对方的底线和意图。

血煞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凶光一闪,似乎对魏无羡敢如此对那位大人说话感到愤怒,但在女子淡漠的目光扫过后,又立刻悻悻地低下了头。

那女子对于魏无羡的挑衅,并未动怒,只是淡淡地反问道:“哦?那你想如何?”

魏无羡被她这轻飘飘的一句反问噎了一下,随即梗着脖子道:“至少得告诉我们,你们到底在找什么?那劳什子秘境里究竟有什么?还有,‘三眼’那家伙躲在哪儿?”

他一口气将心中的疑问抛了出来。

女子沉默了片刻,夜风吹拂着她的裙摆,发出细微的簌簌声。

就在魏无羡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却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飘渺:

“追寻已逝之影,触碰禁忌之门,非福是祸。至于‘三眼’……”她的话语再次停顿,薄雾后的目光似乎闪过一丝讥诮,“他自有他的归处。”

这回答,等于什么都没说!

充满了玄虚和暗示,却没有任何实质信息!

魏无羡还欲再问,那女子却似乎已经失去了交谈的兴致。

她微微抬手,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莹白、散发着温和凉意的玉符,如同被无形之手托着,轻飘飘地飞到了蓝忘机和魏无羡面前,悬浮在半空。

“此物予你二人。”女子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若遇不可抗之力,捏碎它,或可保一时无恙。但记住,仅此一次。”

说完,她不再停留,身影如同融入月光的轻烟,缓缓变淡,最终彻底消失在夜空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那枚悬浮的莹白玉符,和楼下依旧弥漫的血腥气,证明着方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随着她的离去,那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也瞬间消散。

血煞如蒙大赦,狠狠地瞪了魏无羡和蓝忘机一眼,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忌惮,却不敢再动手,低吼一声,扛起他那柄狰狞巨刃,身形化作一道血光,冲破客栈残破的屋顶,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远方的黑暗里。

转瞬之间,客栈内便只剩下魏无羡和蓝忘机两人,以及满地的狼藉和死寂。

魏无羡伸手接过那枚悬浮的玉符,触手温凉,材质非金非玉,上面刻画着从未见过的、极其繁复古老的符文,隐隐流动着一种平和却深不可测的力量。

“这算什么?打一棒子给个甜枣?”魏无羡掂量着玉符,眉头紧锁,看向蓝忘机,“蓝湛,你怎么看?这女人……到底是敌是友?”

蓝忘机看着那枚玉符,目光深沉。

他回想起那女子出现后的一言一行,那种超然物外的姿态,对“三眼”的不以为然,以及最后这枚意义不明的玉符……

“非敌,亦非友。”蓝忘机缓缓道,声音低沉,“其意难测,但……暂无杀心。”

他走到魏无羡身边,检查了一下他手臂上被剑气波及划出的细小伤口,又看了看自己崩裂的虎口,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

虽然那神秘女子让他们离开,血煞也走了,但谁也不知道圣教是否还有后手。

而且客栈弄出这么大动静,很快便会引来官差或者当地修士的查探,他们身份敏感,不宜暴露。

魏无羡点了点头,将那股玉符小心收好。“走吧,这地方是待不下去了。”

他看了一眼楼下胖掌柜的尸体,以及那些可能还在瑟瑟发抖的幸存客人,叹了口气,“就是可惜了,线索又断了。”

“未必。”蓝忘机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大堂,“那女子提及‘三眼’自有归处。或许,另有线索。”

两人不再耽搁,简单处理了一下身上的血迹和明显的伤痕,趁着夜色还未完全褪去,如同两道轻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间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战斗的“悦来”客栈,再次融入了黑风镇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之中。

只是,他们的心情远比来时更加沉重。

圣教的阴影并未散去,反而因为那神秘女子的出现,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前路茫茫,危机四伏,但他们手中的剑与笛,却握得愈发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