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卫团众人自动围成一圈,将小路和贝朗护在中央。
若阿拉斯托真的想让女巫帮忙移魂,拂央和贝朗都是缺一不可的人物。
即使他们还不知道,阿拉斯托为什么选中贝朗。
一心二用听着阿拉斯托暴雷,拂央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眉头皱起,总觉得忽略了什么。
阿拉斯托还在讲故事,谈笑风生的样子格外从容:“洞窟外躺着几只魔物,它们快死了,可是又伤害不了我。”
秋眉头紧蹙,死死瞪着阿拉斯托。
简直天方夜谭。
“我给他们肉吃,救了它们。你们说奇不奇怪,从那以后,这几只魔物竟然开始对报恩,还懂得让想吃我的同伴远离我,甚至配合我,保护我。”
秋下意识反驳,眼神里写满愤怒:“不可能!”
作为一个医师,对魔物的研究进行到哪个程度,她是最清楚的。
魔物没有感情。
它们只知道破坏,掠夺生命,吃肉。
它们突然出现,随着圣女的逝世,总能在某一个时间点卷土重来。
“别人或许不能,但我能。”
他笑得傲慢,睨了秋一眼,施施然道:“不过你说得没错,魔物没有感情。”
他亮出左手,一枚闪耀荧光的绿宝石赫然映入眼前,半个手掌大小的宝石顶部打了一个小孔,一根红绳穿过缠绕固定,坠在掌心。
石头水晶剔透,光泽透亮,但在场的魔法师没感应到任何魔力波动。
他高举左手,仰头望去,眼神痴迷,仿佛在看什么心爱之人。
就好像在跟友人分享秘密,他毫不避讳:“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这块石头?我猜,这就是让魔物听话的法宝。”
大家神情严肃,没有反应。
看起来似乎只是一块漂亮的绿宝石。
可拂央却在瞬间屏住呼吸,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似乎见到了鬼。
不,比见鬼还可怕。
星际里罕见的墨炎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于前世的记忆,有很多细节她已经有点模糊,但这个墨炎石她记得清清楚楚。
虫族大军压境之际,军人以身殉职,她也在其中。
死前的最后一幕,天光乍破,巨大的荧光能量将星际覆盖。
而这能量,正是不知从哪里蹦出来,恰好躺在她身侧的墨炎石发出来的。
这是星际里能量等级最高的晶石之一,又因为极其稀有,一跃成为排名第一的能量晶石。
只需要这么一小块,就能驱动一艘飞船行驶一周。
可惜因为太稀有,也不知道在哪里产出,墨炎石消失在人们视线之中。
拂央参军那年,一则骇人听闻的消息震惊全宇宙——墨炎石是虫族的克星。
传闻虫族肆虐之时,盛产墨炎石的偏远星球却从未降临一只虫族。
可当时的先辈们忙着抵御虫族,保护帝星和周围较繁盛星球,没有精力分心,忽略了几颗遥远星系的小星球。
几十年过去,有人发现偏东北方向默默无闻的几颗小星球竟然从未有虫潮报告,这才派人过去调查。
当研究员和军人到达之时,那几颗星球的人无一例外全部死亡。
星球的土地凹陷出一个大坑,像是抽走了一个巨大的蜂巢,土地中密密麻麻的窟窿埋着人骨。
只留下指甲盖大小的墨炎石碎片,暗淡地掉落在草丛间,但并未引起研究员们的注意。
反而是三颗星球奇怪的惨状,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三颗星球上发生的事情成了谜,包括墨炎石。
墨炎石再出现已是时隔百年之后。
星网上有人将这种陌生的晶石摆上去售卖,作为飞船燃料。
后来,新上任的研究院院长去不同星球调研,取回土壤水源样本,才还原出可能的真相,真实的历史。
爆出这则消息时,拂央才知道她一辈子都买不起的晶石竟然还有这种作用。
如果这段历史没有断开,如果大家早点知晓墨炎石对虫族的压制作用……
或许,宇宙间不会爆发如此大的虫潮。
而今,换了一个世界,再次见到属于星际的东西,拂央心里不由激起惊涛骇浪。
墨炎石还是她死前见到的最后一样东西,她出现在这个世界,墨炎石怎么也在?
更离奇的是,星际的墨炎石克制虫族,在这里竟成了克制魔物的东西。
难道这个世界的魔物,与墨炎石有什么关系?
拂央眉心蕴着愁绪,思考着这些事之间的关联,下意识紧咬牙关,小脸严肃,一下子引起祁睿的注意。
指间被拂央无意识掐紧,祁睿抬眼凝视墨炎石一眼,很快猜到她可能知道什么,不由得重视起这块石头。
须臾间,在黑暗空间的逐翼眼眸抬起,祁睿也是心头一颤。
这道奇怪的感应犹如浮光掠影,一闪而过。
他眸光漆黑,探究的眼神缓缓落在墨炎石上。
石头?
阿拉斯托一直在观察。
所有人神色如常,除了拂央。
血液像小气泡般缓慢上升、沸腾,他满意得直点头,心中不由感叹。
他是故意拿出这块晶石的。
捡到晶石,控制魔物是意外之喜。
可他心头也藏着疑惑:这石头从何而来?为什么魔物会这么害怕?会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
可惜,他翻遍整座大陆都没人认识这神秘的石头,商人们都说或许是从未发现的新品种。
女巫一族不与人类深交,奥古斯一族历史悠久,他们或许知道什么。
现在看来,这两人的反应,都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不枉他自曝。
阿拉斯托勾起一个阴冷的笑,背对着月光的身躯好像穿越几世纪的恶魔,看起来阴森无比。
女巫拂央,女巫拂央!
阿拉斯托不由默念两遍拂央的名字,仿佛在咀嚼这个即将为己所用的妙人儿,心旌摇曳。
这具逐渐衰老的躯体在沸腾。
像是灵魂深处升起的渴望在叫嚣,疯狂渴望年轻健康的身体,以及无上的权利。
本来以为女巫拥有通灵之力已属不易,没想到,她似乎认识这块石头。
这么有用的女巫,他可得好好想办法合作。
阿拉斯托笑容满面,眼角的褶子密得可以装下几只苍蝇。
他狂妄至极,压根不怕自己的秘密泄露,倨傲道:“魔物很怕这块石头,因而听命于我。”
祁睿声音冰冷,几乎一字一顿问道:“你做了什么,让它们肯乖乖待在这里?”
贪婪的魔物不可能轻易臣服,即使它们害怕这块石头。
但阿拉斯托平时都在库明珂国,不会天天来这。
他做了什么事情,才让这群魔物定在这里,压抑本能?
还是……魔物的出现,实际上有规律?
一种在人类世界看不出来,但能在神灵山中找到的规律?
阿拉斯托哈哈大笑,声音回荡在山间,被呼呼风雪刮散,诡异得像树精鬼怪的尖声狞笑。
“既然你们知道我做过什么,难道猜不出来?”
贝朗虚弱地咳嗽两声,低低道:“他抓人做实验,那些人有一半被卖出去,一半落入魔物腹中。”
他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现在的虚弱纯属因为没吃饭。
阿拉斯托睨他一眼,对贝朗曝光他老底的行为见怪不怪。
顺着贝朗的话,他两手一摊道:“人肉是对魔物最好的奖励,我不断试探魔物的智力,能服从到什么程度,可以接受多少指令……”
人渣!
所有人不约而同在心里骂他。
阿拉斯托侧身勾勾手指,黑蟒乖巧地附下头颅,任阿拉斯托坐上自己的头部。
“我的蟒可是很累的,每天往返于神灵山和半山庄园。”
原来如此。
阿拉斯托身份不低,如果亲自往返,每天一趟的频率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但是,由蟒蛇出行就不一样了。
没几个人知道阿拉斯托已经签订了契约兽,由蟒蛇出面是最好的。
而且蟒蛇本身具有冰魔力,加上阿拉斯托的部分力量,几乎来去自如。
祁睿神色凝重,深邃的眼眸泛着寒光,比雪夜还冰冷。
他轻启薄唇:“初步与魔物建立沟通渠道之后,你联系上罗兰假装做生意,送了一批一模一样的货物。”
罗埃德有魔力。
阿拉斯托肯定在这批货里设下层层魔法,导致罗埃德察觉不出来。
“经过麦北城,再由大卫侯爵的情妇帮忙,把两人的货调换了。”
他一句句慢条斯理分析:“在两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达到你的目的,对吗?”
阿拉斯托目露赞赏,抚掌笑道:“不愧是奥古斯。罗埃德这个蠢货,连自己妹妹的东西也要私吞。”
准备给罗埃德运回国的那些货中,有1\/2是给简的。
罗兰兄妹的纷争已经十多年。
作为“老朋友”,阿拉斯托知道他会怎么做。
不出意外,罗埃德吞了所有。
“你能知道罗埃德与我的来往,想必也知道我们两家的渊源。”
就像坊间曾经传闻的一样,无非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他的父亲像个穷尽一生、俯首向老罗兰夫人称臣的失败者。
就连生了重病,不清醒了,父亲还在要求他一定照顾罗兰家。
他依言做了。
罗兰兄妹愚蠢贪婪,只知道跟他要便利、要渠道、要关系。
他不合作,这两人就会喊来母亲,由老夫人对着他哭诉自己父亲的遗言。
周而复始,直到那个老女人终于死去。
当父亲和那个女人相继离世之后,他的面具马上碎裂。
他为什么要为了这两个蠢货搭上自己?赔上整个未来?
就算他和罗兰兄妹认识了二十多年,但那是父亲的执念,不是他的。
简能力不错,如果一直这么聪明,他可以拉她一把。
可惜,她太容易被怨恨冲昏了头脑。
因为不甘,她匆匆将自己拘于一个小小的侯爵府,眼界越来越小。
“绑架圣女是简的计划,我只帮忙出几个人手和道具。”阿拉斯托眼神定在辛羽身上,戏谑中掺杂惋惜。
比如失魔药。
辛羽心头一跳,和拂央视线交接,两人同时惊呼:“失魔药!”
阿拉斯托目光炯炯,不置可否,继续说着罗兰家的故事。
绑架圣女一事败露,他当机立舍弃了简·罗兰。
不是因为怕被查到,而是再也不想沾上这两兄妹,蠢得晦气。
罗埃德自不必说,目光短浅,空有雄心壮志,却没有相匹配的实力。
若不是这世道的资源对男性倾斜,他争不过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