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口禁制之内,一群鬼魂如同堆叠的俄罗斯方块般挤作一团,眼中闪烁着阴冷的光芒,虎视眈眈地盯着炎煌。
空气中弥漫着死寂与腐朽的气息。
炎煌站在原地,百无聊赖地数着这些鬼脸——
“一张、两张、三张……”
他轻声自语,像当年在上界静坐,数着下界无尽的星辰般的生灵一般。
就在这时,堆在一起的鬼群突然如遇惊雷,发出低沉的嘶吼声,迅速散开,仿佛看到了比死亡还可怕的存在。
紧接着,一名白衣人携锦落骤然出现,幽冥的光辉映照在他身上,带着令人屏息的寒意。
白衣人一眼瞥见守在入口的炎煌,毫不迟疑,手臂骤然抬起,整个人如猛兽般蓄势,下一秒便要出手。
炎煌的眼睛微微一眯,心中掠过一丝警觉。就在白衣人手臂即将落下的瞬间,他大声喝道:“慢着!”
白衣人停顿了,动作定格在半空。
炎煌趁机转身,身形如风般消失在阴影中,无声无息。
开什么玩笑?
连酆都大帝都没能挡得住的存在,居然指望他这个所谓的“吉祥物”去硬碰?
“吉祥物”的主要功能是祈福,是摆件,不是打架。
而且,他可以很明确的知道,自己打不过对方。他之所以被称为祥瑞,不仅因为带来好运,更因为他对危险的感知异常敏锐。
最最重要的是,他捕捉到白衣人身后的“锦落”投来的目光,刹那间,他彻底明白,那绝不是锦落,而是木清。
白衣人没有恋战,拉着木清迅速撤离,脚步虽快,却轻得几乎不留声息。
木清敏锐地察觉到,他体内的灵力正在不断流失,方才的交锋也让他付出不小的代价。
一路上,木清努力在脑海里寻找关于锦落的记忆,想找到与这名白衣人声音相关的线索,却发现毫无印记——
也就是说,这个人,连锦落都不认识。
算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心中暗想,只能跟着了。
原以为白衣人会带她直入问天教的老巢,她便可顺势将其连根拔起。然而,当他将她带到无归之地的入口时,木清罕见地愣住,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周围荒凉而陌生的景象与她预想的方向截然不同,无归之地仿佛吞噬一切熟悉感,让她本能地产生警觉。
无归之地,冥界禁地,一片永无尽头的荒原,四周被迷雾和阴霾笼罩,没有时间,没有空间。任何生灵,一旦踏入其中,便无去路、无归途,也无再生之望。
这是……千里迢迢送她来自杀?
白衣人静静地站在前方,面色如月光般冷冽,似乎没有半分解释的意思。
一段时间后,他仍旧伫立原地,不言不语,只是盯着那块早已失去字迹的石头,宛若冰冷的雕像。
木清忍不住轻声试探:“那个……你到底在看什么?”
石缝间的风呼啸而过,却没有带来半点回应。
“落落……”
突然,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
木清无语。
为什么问天教的人这么喜欢女变男?
那白衣已经把他们裹得严严实实,从头到脚只露出一双眼睛,生生遮得男女不分了,有这必要多此一举吗?
木清的无语在下一刻变成目瞪口呆——
白衣人撤去装束,露出真容。
女子的真容在昏暗的光影中浮现。她的面庞冷若寒玉,眉间一抹幽蓝水纹宛如深渊之泉泛起的涟漪,透出诡秘幽光。那光芒映照着她清丽绝俗的五官,却令这份美丽显得愈发不似尘世。她静静立在雾色之中,仿佛本就属于这片幽冥。
“常羲?”
常羲伸手轻抚木清的脸颊,语气低柔:“或者,你该叫我……妈妈。”
她的目光透过木清的容颜,仿佛在凝视另一个人,神情复杂而深沉。
木清犹豫着:是否用锦落的容貌继续套话,还是恢复本来面目,坦诚相对。
在常羲眼中,这一刻的犹豫,却映成锦落对她的抗拒。
“落落,妈妈知道,你在怪我这些年没能好好保护你,你受了不少苦。”
倒也没有。
木清摸了鼻子——
锦落受过的苦,好像都是我带来的。若是常羲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直接为了闺女和我打一架?
“那个……”木清慢腾腾地说,“我叫不出来……”
下一秒,她恢复了原貌,而常羲的手却僵在半空。
很好,两个都带着伪装。
“阿和?”常羲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慌乱,“落落去了哪里?”
“放心吧,知道是你的仔,给放到紫金玉坠里养着。”木清皱着眉头望向她,“我找了你很久。说吧,这些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
“友情提醒一句,你现在打不过我。毕竟我现在不确定你是敌是友了。”木清又补充了一句,顺便抬手结印设下结界。
这句话让常羲原本愁着的眉头微微舒展开,轻笑出声,“阿和,我们同源共命,我永远站在你这边。这么久没见了,确实应该好好和你说一说。那就从落落的身世开始说吧。不过,我得先确认落落确实安好。”
说罢,木清将紫金玉坠直接递到常羲手中。
常羲伸手感知,一瞬间她的眉眼舒展——里面不仅安好,甚至还带着一股难以抑制的活力,像是在提醒她,这孩子比想象中更坚强。
紫金玉坠里的锦落,何止坚强,简直生机勃勃。
一踏入,她就看到了眼前的乱象: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像野人般仰天长嚎,彻底崩溃;旁边,一名女子被灵气护罩笼住;不远处,一群五彩斑斓的鸡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锦落忍不住蹙眉:“这群鸡……是国家级保护动物吗?”
话音未落,男人先是僵了一下,随后继续四处乱窜。鸡群瞬间分成两拨,一半追着他跑,另一半直扑锦落。起初她还没当回事,直到被鸡啄了一下,当场飙泪,边哭边骂,狼狈地跟着逃跑。
才在里面待了一个小时,她已经跑了三圈。
“让孩子活动一下,挺好。”木清淡淡地说,随即正色看向常羲,“说吧。”
常羲沉吟片刻,才开口:“在说正事之前,我得问一件事——当初你去取玄灵石前,为什么约我见面,却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