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无归之地的入口,木清静静凝视着常羲那张略显苍白的面容。
“常羲,别再拖延时间了。”她的声音低沉而冷厉,“你清楚,我并不想对你动用搜魂。可你也明白,一旦我这么做——后果是什么。”
同源同命的她们,若其中一人对另一人施展搜魂,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灵识相融,重归一体。
这种聊天方式,再好的姐妹情都会聊崩的。
“阿和,我们很久没见面了。”常羲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就不能稍微迁就一下我?”
木清挑眉,笑容慵懒,“我在这么忙的情况下,还愿意听你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你居然还不懂得感动?”
常羲缓缓站起身,目光落在无归之地的荒芜上。
“洛水之源,你去过吗?”
此刻,木清最在意的,除了问天教的真相,便是洛水之源的问题。
常羲摇了摇头,唇角泛着一丝苦涩的笑意,“我被囚困太久,大半神力早已散尽。上一次,好不容易逃出来,本想趁机寻找时光藤,却没想到冥嫣引来了你……也引来了他。结果时光藤未曾见到,反倒再次落入囚笼。”
她顿了顿,握紧手心,眼底闪过一抹近乎固执的光,“这一次,是因为得知锦落有危险,我才拼死逃了出来。你给我的三次保命攻击……已经全部用完了。若再被抓住,我将再无退路。”
常羲若出事,灾难不会只落在她一人身上——
对羲和而言,那同样是灭顶之祸。
可常羲从来不是擅长战斗的人,她生而为月神,承载的便是抚慰与治愈。她的神力本就偏向安宁与恢复,注定不以锋芒立世。战场上,她是疗愈者,而从不是杀伐者。
正因如此,在巅峰时期,羲和便为她留下了三次足以扭转生死的攻击。只是如今,那份庇护已经耗尽。
“是谁?”木清的声音冰冷。
常羲沉默片刻,没有顺势回答,只是与她对视。
她的目光清澈,却带着执念,随后她转头看向远处,唇间缓缓吐出一句:“阿和,我想找到时光藤。”
木清神色一冷,淡声道:“以你现在的状态,就算找到也无济于事。”
时光藤的使用有着苛刻条件,其中之一,便是神魂足够坚韧,能够承受时空撕裂的痛楚,结果只会是魂飞魄散。
常羲却只是抬起眼,神色平静得近乎倔强:“总要试一试才知道。”
木清微微眯眼,盯着她良久,才缓缓问道:“你要时光藤做什么?”
空气瞬间沉寂下来。
常羲抬眸望向她,唇角却轻轻弯起。那笑意淡得仿佛风中月光,却让人看不清背后的心意。
她透过木清的脸,仿佛看见了曾经——月亮神宫中,两人嬉笑玩闹的时光,清辉如水,笑声回荡不散。而那里,还有她和夷封的记忆。
“锦落的神魂情况,你应该检查过了。”常羲的语气平静,却带着肯定而非疑问。
木清没有否认,而是耸了耸肩。她都搜过魂了,这个,她敢做敢当。
常羲垂下眼帘,声音缓缓落下:“锦落出生时,神魂便先天孱弱,魂体始终不稳。”
她停顿了一瞬,像是压抑住某种情绪,才继续道:“我和夷封虽说实力不及你,但绝非无能之辈,锦落本该生而强盛,拥有更出色的先天根基。可在生下锦落的那一刻,我遭到了袭击……”
“夷封呢?”木清声音淡漠。
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没有护住,真是个废物。
“当时情况危急,他第一个遭到重创,只来得及把锦落护入识海。”常羲声音低沉,像是压抑着什么。
木清直直盯着她,脸上写满不耐:“我最后问一句,是谁?”
两人心知肚明,常羲始终在避重就轻。
月神常羲治愈之力冠绝诸神。只要她尚存余力,锦落的神魂绝不会落到只能寄养在夷封识海的境地。所以,必然有人拥有足够的力量,既能避开羲和留给她的保命之击,又能重伤她与夷封。
常羲静静地望着木清,眼底掠过一瞬的暗色。
“是……你。”
木清微微一愣,眼神骤然一凝。
就在这一瞬,常羲忽然抬掌,凌厉的神力直逼而出。
那一击,正是羲和当年留给她的保命之术。
木清心头一惊,已然察觉不对,可来不及全然闪避,硬生生受下了大半。
剧烈的冲击在体内炸开,她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若非近期天道赐下的功德厚重如墙,她此刻恐怕已不仅仅是伤势而已。
“常——羲!”木清厉声喝出,血意未干,双眸冷光如刃。
她咬牙,蓄力准备反击,却猛地看到——
常羲掌中闪烁的光芒忽然凝聚,化作一株藤蔓。藤蔓的枝叶缓缓舞动,宛如流动的星辉,幽深莫测。
木清只觉得神魂一阵紧缩,仿佛时间本身在藤蔓周围扭曲,呼吸都被压得沉重,连蓄势的力量都被无形牵制住。
常羲迎上她的目光,神色却冷寂而决绝。
“阿和,陪我,陪我回到过去,回到当初的时光,救下我们。”
她瞬间明白了常羲的意图。
作为同源共命的两人,常羲想借助时光藤单独回到过去是不可能的——
唯有常羲与羲和同时回到过去,才能真正改变时间节点。
而常羲清楚,羲和绝不会答应。
羲和是天道的维护者,遵循自然秩序,绝不会允许改变过去、扰乱结局,因为那会影响所有时间的轨迹。
因此,这一次,常羲的计划只有一个:
先击伤羲和,再拉着她一同穿越时空。
这是她从囚禁中逃出后,唯一能实现救赎与改变的方法。
时光藤的光芒如水般涌动,将木清与常羲一同吞没。
下一瞬,两人的意识被彻底拉扯,空间像被扭曲、拉伸,又如浓雾般将他们裹挟吞噬。
常羲原以为自己会回到生锦落前的那段时光——
然而,现实远比她预想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