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恩并没有回应汪牧的话语，只是默默地将手中的刀递给了汪牧。
汪牧自然明白予恩的意图，这是要他代替自己对吴携他们动手。
汪牧凝视着予恩，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柔。他缓缓地伸出手，接过那把刀，然后转身，一步一步地朝着吴携走去。
吴携看着汪牧步步逼近，心中想要逃跑，但身体却无法动弹。
汪牧走到吴携面前，举起刀，毫不犹豫地朝着吴携的心脏刺去。
然而，就在刀即将刺中吴携的一刹那，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袭来，将汪牧的手猛地一偏。
刀偏离了目标，刺进了吴携的肩膀，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汪牧惊愕地看着这一幕，正疑惑这股力量来自何处，一个身穿黑衣的人出现在他的对面。
予恩定睛一看，发现这个人竟然是当初第一面时祂幻化而成的男人。祂的出现让予恩感到有些意外，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刀。
予恩的刀锋劈向“祂”。
那由天道幻化而成的男人面容模糊，汪牧没有丝毫犹豫，侧身切入战团，手中染血的匕首刁刺向“祂”，迫使“祂”分心回防。
“我挡住它！”汪牧低吼，动作迅捷与“祂”缠斗在一起，竟一时不落下风。汪牧深知自己无法真正伤害到这个世界的天道，但拖延，为予恩创造机会，足够了。
予恩冰冷的视线掠过汪牧坚定的背影，没有迟疑，转身就冲向惊魂未定的谢语辰。谢语辰本能地向后疾退，手中拿出龙纹棍试图挡住予恩。
但予恩的速度太快，刀光一闪，已然逼近！
然而，“祂”即便被汪牧死死缠住，仍有余力。
一股无形的力量再次凭空出现，像一堵坚韧的墙，挡在予恩的刀锋上，让这必杀的一击再度偏移，只划破了谢语辰的手臂，带出一串血珠。
予恩的神色彻底阴鸷下来，眼中翻涌着戾气。这种无处不在的阻挠彻底点燃了他心底暴虐的火焰。
“你现在停手还来得及！” “祂”的声音透过激烈的打斗传来，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令人作呕的悲悯。
“你用陨石之力对抗我的意识，燃烧自身存在来保持清醒，就为了杀他们？值得吗？等你真的毁了这个世界支柱，平衡崩塌，你会先一步消散，变回最初模样，甚至……彻底不存在！这样的代价，你还要继续？”
这话在寂静的通道内响起。
汪牧心脏猛地一缩，动作都慢了半分。原来是这样！不是不能亲自动手，而是动手的代价是予恩自身的消亡！他是在用最后的存在做赌注，赌一个同归于尽！
吴携捂着流血的肩膀，脸色因这话而越发难看。
他死死看着予恩，试图从那副冰冷陌生的皮囊下找到一丝熟悉的痕迹。
“予恩！你到底……”他的话噎在喉咙里，因为予恩的反应。
予恩像是根本没听到“祂”的“劝诫”，也完全无视了吴携。
那番关于存在与消亡的话，于他而言仿佛只是蚊蝇的聒噪。他的目标从未改变——杀死他们，或者，逼“祂”现身然后连同“祂”一起毁灭。
“废话真多。”予恩嗤笑一声，声音冷得掉冰渣。他忽然放弃了对谢语辰的追击，手腕一翻，长刀划出一个诡异的弧度，虚晃一招骗过“祂”的防御重心，紧接着猛地一脚，狠狠踹在因受伤而行动稍缓的吴携胸口！
吴携闷哼一声，被这股巨力踹得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冰冷的壁上，又滑落下来，咳出一口血。
“你不是要救吗？”予恩脸上泛起癫狂的笑意，眼神阴翳，“我让你救！看你能护到几时！”
说话间，他刀势再变，不再执着于一时击杀某一人，而是同时向吴携、谢语辰以及旁边几个吓傻了的昕月饭店伙计发动攻击。
“祂”的压力骤增。
既要抵挡汪牧越来越凶狠不要命的攻击，又要分心多处，调动世界规则之力去格挡、偏转予恩攻向关键人物的杀招。
那模糊的身影似乎都因此波动起来。
汪牧看得心惊肉跳，他明白予恩的策略——用最疯狂的方式消耗“祂”，逼“祂”露出破绽。
但这也同样在加速消耗予恩自己！他能看到予恩周身弥漫的力量愈发浓烈，那是陨石之力在透支燃烧的迹象。
“疯子！”汪牧咬牙骂了一句，不知是在骂予恩，还是在骂这该死的天道。
汪牧攻势更猛，几乎是以伤换伤的打法，匕首专往“祂”力量流转的关键点刺去，试图打断“祂”对予恩的干扰。
“你的对手是我！”
“祂”被汪牧这种悍不畏死的打法搅得烦躁不堪，格挡间声音带上了怒意。
“异数！你真要陪他一起毁灭？！”
“关你屁事！”汪牧啐了一口，匕首擦着“祂”的咽喉划过。
通道内一时混乱到了极点。
予恩的身影在有限的空间内腾挪。他的刀每一次落下，都必然见血。一个伙计躲闪不及，手臂断开，发出惨叫。另一个试图从背后偷袭，却被予恩头也不回地反手一刀刺穿心口。
谢语辰几次想挡住，但予恩的速度和刀法压得他根本喘不过气，只能狼狈地躲避，身上的伤口不断增加。吴携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胸口剧痛，每一次呼吸都像针扎，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场屠杀。
“祂”的力量干涉似乎开始变得迟滞。同时应对汪牧和杀疯的予恩，还要重点保护吴携和谢语辰，消耗巨大。
！！
予恩眼中寒光一盛。假意挥刀劈向一个无关紧要的伙计，在“祂”的力量惯性般去阻挡的瞬间，整个人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折返，蓄势已久的左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把短刃，直刺谢语辰的心窝！
这一刀太快太刁，超乎了物理规则！
谢语辰瞳孔放大，他连格挡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祂”显然也没料到这一手，调动力量回防已然慢了半拍！
就在这一发之际——
一道黑影从侧面猛地撞开谢语辰！
是那个一直缩在角落，断了一臂、重伤垂死的伙计！
噗嗤！
予恩手中的短刃尽数没入了伙计的胸膛，位置分毫不差，正是心脏。
伙计张着嘴，血沫从他口中涌出。浑浊的眼睛看着予恩。
予恩面无表情地看着刀柄，看着面前迅速扩大的血晕，看着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睛。
撞开谢语辰的力道让两人一起摔倒在地。谢语辰惊魂未定地看着用身体为自己挡下致命一击的伙计，完全愣住了。
那双眼睛还睁着，凝固着最后那一刻的神情。
予恩缓缓地抽出了短刃。血顺着刀尖滴落。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谢语辰挣扎着从伙计的尸体旁爬开，看着死不瞑目的伙计，脸上血色消失。吴携也怔住了，他没想到最后是这样一个人用这种方式“救”了谢语辰。
汪牧眉头紧锁，警惕地盯着“祂”，握紧了匕首。
“呵……呵呵……”低低的、压制的笑声从予恩喉咙里溢出来。予恩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里面的黑色彷佛在剧烈地翻腾、酝酿着更可怕的风暴。
“真是……一条好狗。”予恩轻轻说，语气平淡却无端让人汗毛倒竖。
转动手腕，染血的短刃指向谢语辰，又慢慢移向吴携，最后定格在“祂”的身上。
“你满意了？”予恩问“祂”，声音里里带着冰冷嘲讽，“用这种方式，延续这无聊的戏码？”
“祂”沉默着，模糊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
就在这气氛紧绷到极点的时刻——
蹬…蹬…蹬…
清晰的脚步声，从通道的另一头传来，不紧不慢，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所有人，包括予恩和“祂”，都下意识地朝那个方向看去。
黑暗中，一个修长的身影缓缓步出。
来人穿着一身深色的冲锋衣，身姿挺拔，背上背着一个长形的东西，用布包裹着。
他的脸逐渐在微弱的光线下清晰，容貌极其俊朗，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清冷淡然，平静，彷佛倒映不出任何世间景色。
张祁灵！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青铜门吗？或者在某个绝迹的雪山深处？
吴携眼睛瞪大了，脱口而出。
“小哥！”
谢语辰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汪牧身体瞬间绷紧。张祁灵一向给他的感觉都是危险的，不下于眼前的“祂”和发疯的予恩。
予恩的视线落在张祁灵身上，他周身的暴戾气息微微一顿，随即变得难以捉摸。他来做什么？
“祂”幻化的男人身影似乎也波动了一下，对张祁灵的出现感到意外。
张祁灵的目光平静地扫全场。惨烈的尸体，鲜血，受伤的吴携和谢语辰，对面的予恩、汪牧和“祂”。
他的视线在汪牧身上停留了一瞬，最后落回予恩和“祂”的身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像一座沉默的山峰，让所有沸腾的杀意和冲突都不得不为之一滞。
“你也想拦我？”予恩率先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但手中的刀微微调整了角度，对准了张祁灵。
张祁灵没有回答予恩的问题。他的目光越过予恩，看向了“祂”，然后，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麻烦。”
这没头没尾的两个字，让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
他在说谁麻烦？是说予恩？还是说“祂”？或者是指眼前这个局面？
“祂”似乎听懂了，模糊的面容上露出一丝不悦的波动。
“张祁灵，这与你无关。带他们离开。”
张祁灵却像是没听到“祂”的话，他的视线重新回到予恩身上。
“你的力量，在消散。”
这句话像一把刀，刺破了予恩强行维持的疯狂表象。
予恩眼神阴冷的看着张祁灵！
张祁灵继续说着，没管予恩像要杀他的眼神。
“继续下去，你会先死。不值得。”
吴携猛地看向予恩。谢语辰也露出了愕然的神情。连汪牧的心都沉了下去——张祁灵的话，印证了“祂”刚才的说法，予恩真的在以生命为代价！
“值不值得，轮不到你来评判。”予恩的声音冷了下去，“张祁灵，你想插手，就拿出本事。否则……滚…开。”
张祁灵沉默地看着他，缓缓抬手，握住了背上那长形包裹的布结。
一个是燃烧自身、誓要毁灭世界支柱的复仇者。
一个是维护世界平衡、无处不在的世界意识。
一个是来历不明、立场、实力深不可测的异数。
现在，又加上了一个身份特殊、突然出现的张祁灵。
混战，似乎一触即发。
而这一次，谁也无法预料结果。
汪牧深吸一口气，挪动脚步，更加靠近予恩。不管来的是谁，他的选择都不会改变。
吴携既担心予恩又纠结着他与他们九门的仇，完全不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
谢语辰强忍着伤痛，脑海中飞速思考，试图想找出破局之法。
通道内，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无声流淌的杀意。
张祁灵的手指，扯开了布结的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