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观察室。
四壁是厚重的、能够吸收一切声音的特种隔音材料,灰黑色的墙面,让人感觉像是被关进了一个没有出口的坟墓。
房间中央,只有一把被牢牢固定在地上的、冰冷的金属战术椅。
这里没有任何窗户,灯光被调到最低,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石云被换上了连接着数十个心率和脑电波监测探头的感应作战服,虚弱地坐在椅子上,眼神依旧迷茫。
他像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任由工作人员将他固定在椅子上,对周围的一切都毫无反应。
控制室里,巨大的单向玻璃墙后面,夜枭的双手悬停在控制台上,手心全是冰冷的汗水。
他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政委,所有数据都加载完毕了。刺激强度……是从正常人的三倍开始。”
夜枭的声音有些干涩。
“他的身体状况……真的能承受住吗?这几乎等同于精神酷刑。一旦他的心率超过警戒线,我们必须立刻停止。”
“军人,没有承受不住的命令。”
孔建华的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温度。他站在玻璃墙前,双手背在身后,身形挺拔如松,但那紧紧握住的拳头,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他按下了通话键,声音如同惊雷,在整个观察室炸响。
“石云!”
椅子上的少年,身体本能地、剧烈地一颤!
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对指挥官命令的绝对服从反应。
“‘獠牙’集训队,最终考核。现在开始!”
话音落下的瞬间,观察室前后左右四面墙壁,瞬间变成了巨大的显示屏!
360度的沉浸式画面,将他彻底吞噬!
熟悉的原始丛林!
没过膝盖的冰冷泥潭!
下一秒,无数高压水枪从隐藏的喷头中疯狂射出,伴随着足以撕裂耳膜的震爆弹轰鸣声!
这是“地狱周”的开场!是他们每个人都经历过的噩梦!
石云的意识依旧混乱,但他的身体,他的肌肉,却做出了最本能的、快于思考的反应!
他下意识地蜷缩身体,猛地向一侧翻滚,试图躲避水柱的冲击!
尽管动作因为身体的虚弱而显得笨拙,但那每一个翻滚的角度,每一个规避的姿势,都是最标准的战术动作!
那些动作,早已像程序一样,刻进了他的骨髓!
“太慢了!你就是这么回报你教官的教导吗!”
孔建华的怒吼,如同烧红的鞭子,狠狠抽在他的神经上。
屏幕画面猛然切换!
泥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暗的、如同屠宰场般的废弃工厂。
一个手持高频振动粒子刀的虚拟人影,带着“判官”那标志性的、令人作呕的残酷笑意,从阴影中无声无息地扑了出来!
直刺石云的眉心!
石云的瞳孔,猛地收缩到了极致!
恐惧!
愤怒!
两种最原始、最强大的情绪,如同火山爆发,瞬间击穿了他意识的迷雾!
“吼!”
他发出一声完全不像人类能发出的、充满了无尽愤怒的野兽咆哮!
他猛地从地上挣扎起来,抓起身边的战术椅,用尽全身的力气,用一种同归于尽的姿态,狠狠砸向屏幕上那个虚拟的敌人!
“轰!”
战术椅撞在特制的屏幕上,发出一声巨响。
“很好!”孔建华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夜枭,数据记录下来了吗?”
“记录下来了!”夜枭兴奋地嘶吼,手指在键盘上快得出现了残影,“在他反击的瞬间,他的脑电波出现了一个极其诡异的、反常规逻辑的跳跃式峰值!在播放‘判官’武器的音频时,这个峰值出现了强烈的共鸣反应!”
找到了!
他们终于找到了打开那扇门的,唯一方式!
“加大强度!”孔建华几乎是咆哮着下令,“把他内心最恐惧的东西,全都给我挖出来!把‘神谕’的心理战音频也给我加载进去!我要看他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观察室里,场景再次变换。
不再是战场影像。
而是被处理过的、充满了恶毒心理暗示的音频,在整个房间里立体环绕。
牺牲的周亮,牺牲的郝大龙……所有他生命中逝去的重要之人,都带着不甘和怨恨的眼神,死死盯着他。
“为什么不救我们?”
那声音,是周亮带着哭腔的质问。
“你不是最强的吗?为什么眼睁睁看着我们去死?”
那是郝大龙不甘的怒吼。
还有……
王靖宇。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幻象中,用那双冰冷得足以将人灵魂冻结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咆哮。
只有……失望。
一种深不见底的,如同深渊般的失望。
这比任何毒打和辱骂,都更具杀伤力!
“懦夫!”
无数的声音,汇聚成这两个字,像无数根毒针,狠狠刺入石云的大脑。
这是最恶毒的刑罚!是来自地狱的审判!
石云痛苦地抱住了头,蜷缩在地上,浑身剧烈地抽搐,像一只被扔进硫酸池里的困兽,他的精神防线,即将彻底崩溃。
监测仪上,他的心率正在疯狂飙升,逼近了危险的红线。
“政委!快停下!他的身体快撑不住了!”夜枭急得大喊。
但孔建华的目光,却死死地盯着石云。
他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
要么,在烈火中重生。
要么,化为灰烬。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最后的吼声。
“站起来!”
孔建华的声音,如同审判的惊雷,再一次炸响。
“你的意志,就是你最锋利的刀!”
“现在,用它,斩碎这些虚假的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