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国营饭店，热闹的气氛扑面而来。
三个姑娘熟门熟路地找了个靠窗的大圆桌坐下，然后就开始了表演。
“三哥，去拿碗筷！”
“叶晟哥，倒茶呀，没点眼力见儿！”
“叶老板，愣着干嘛？服务员同志，把菜单拿过来给这位买单的同志！”
叶晟的脸黑得像锅底。
他认命地起身，在周围食客同情的目光中，跑前跑后，活像个被地主婆使唤的长工。
点菜的时候，三个女人更是没跟他客气。
什么红烧肉、松鼠鳜鱼、四喜丸子……专挑硬菜、贵菜点。
叶晟的心，随着服务员同志笔下划过的每一个菜名，都在“嗖嗖”地淌血。
一顿饭吃得是热火朝天，尤其是那三个女人。
她们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从初中时的糗事聊到对未来的展望。
叶念安的温婉睿智，楚心儿的古灵精怪，沈淑玲的爽朗大气。
三个人三种风格，凑在一起却意外地和谐，仿佛她们天生就该是闺蜜。
酒饱饭足后。
“叶老板，我们都吃完了，快付钱吧。”
沈淑玲对着叶晟比了个“请”的手势。
楚心儿在一边帮腔道：“是呀是呀，既然是你打坏了淑玲的东西，赔罪就要有诚意，快去吧。”
叶念安憋着笑：“三哥，这顿饭确实你该请。”
叶晟还能说什么？
他能说不吗？
他敢说不吗？
他只能在三个女人“和善”的注视下，肉痛地从兜里掏出一张又一张大团结跟饭票，递给了服务员。
……
直到黄昏时分，日头西斜。
三个女人才终于尽兴，分开约好下次再见，便浩浩荡荡地回了楚家大院。
叶念安和楚心儿一进门，就看到楚衍正站在院子里。
他似乎等了有一会儿了，看到她们回来，深邃的眼眸里瞬间染上了温柔的笑意。
“回来了？”
“哥！我跟你说！”
楚心儿像献宝似的，立刻叽叽喳喳地冲了上去：“我们今天去见了叶晟哥的‘老相好’！”
她这一嗓子，中气十足，穿透力极强。
不仅楚衍听见了，刚从屋里出来的金香玉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金香玉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拉着楚心儿的手，脸上写满了八卦之火。
“心儿！你刚才说啥？阿晟有……有相好的了？！”
“外婆！我也听到了！”
“三舅！媳妇儿！”
“要媳妇儿咯！”
三小只不知何时也从屋里跑了出来，他们是天生的吃瓜群众，哪里有八卦，哪里就有他们。
三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奶声奶气地学着大人说话，眼睛里闪烁着求知（八卦）的光芒。
这一下，整个院子彻底炸了锅。
刚把自行车停好的叶晟，听到这番动静，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一张俊脸涨得通红，活像个熟透的番茄。
“妈！你们别听心儿胡说八道！没有的事！绝对没有！”
“我哪有胡说！”
楚心儿叉着腰，毫不留情地拆台。
“你要是心里没鬼，你脸红什么？你结巴什么？”
她转向金香玉，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金姨，你是不知道，那个沈淑玲同志长得可漂亮了！又飒又爽快，跟个小辣椒似的！”
“我看啊，跟叶晟哥凑一对儿，沈淑玲同志不知道吃多少亏呢！叶晟哥这是捡到宝贝了！”
“真的？”
金香玉的兴趣更浓了。
楚心儿重重点头：“那必须的！”
“胡说！我跟她才不是一对儿！”
叶晟感觉自己快要原地爆炸了。
他指天发誓，疯狂反驳：“我怎么可能喜欢那个暴力女！她就是个母老虎！谁娶了她谁倒八辈子血霉！”
“切~”
楚心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用一种“你小子真是不知好歹”的眼神看着他。
“人家沈淑玲同志又漂亮又能干，还是大学生，将来前途无量！她要是能看上你，那是你祖上积德，烧高香了！”
“你还嫌弃？你以为你是谁啊？”
这一连串的输出，怼得叶晟是哑口无言，差点当场心肌梗塞。
“我……”
他憋了半天，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狠话。
他指着院子里的水井，一脸悲壮，声嘶力竭地吼道：“我叶晟今天就把话放这儿！我就是从这儿跳下去，死外边，也绝不可能看上她沈淑玲！”
那语气，决绝得仿佛下一秒就要为“清白”献身。
然而，这一番惊天动地的宣言，换来的却是全家人憋着笑的眼神。
就连三小只都用一种看“傻子三舅”的目光看着他。
叶念安牵着楚衍的手，终于开了金口。
“三哥，话可别说太满。”
“我怎么瞅着，你这是亲手搬起一块石头……”
“准备砸自己的脚呢？”
噗嗤——
全家人再也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叶晟站在院子中央，一张俊脸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紫，最后彻底变成了苦瓜色。
他感觉。
自己的清白……
大概……
可能……
是保不住了。
夜色渐深。
叶念安刚伺候完十个宝贝崽崽安然入睡，回到房间时，楚衍已经洗漱完毕，正穿着一身宽松的棉质睡衣，半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军事杂志，眼神却时不时地往门口瞟。
那副“望妻石”的模样，哪有半分看书的心思。
“还在为白天的事乐呢？”
看到叶念安走进来，脸上还挂着压不住的笑意，楚衍放下杂志，长臂一伸，轻而易举地就将她捞进了怀里。
“嗯。”
叶念安顺势倒在他坚实又温暖的胸膛上，像只找到了专属猫抓板的猫儿，惬意地蹭了蹭。
“衍哥，你是没瞧见三哥当时那张脸，五颜六色的，精彩要命，我算是看出来了，什么叫一物降一物，我三哥这辈子，怕是就要栽在沈淑玲同志手里了！”
她一边说，一边在他怀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和对未来三嫂的欣赏。
“而且淑玲那姑娘，真是个宝藏！有勇有谋，又飒又爽，关键是，我们特投缘，有说不完的话！我跟你说，我们都约好了，等开学了……”
叶念安正说得眉飞色舞，却忽然感觉圈在腰间的手臂，猛地收紧了。
她一抬头，对上的就是楚衍那双深不见底的、此刻正酝酿着风暴的黑眸。
“哦？那么好？”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磨砂纸划过心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