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和周天成一样,是个钢铁直男。
果不其然,蓝晶晶冷哼一声:
“什么意思,你把我当成敌人了?真想让我插你两刀?”
陈立重连连摆手:
“不是,不是,你又误会了,都怪我不会说话...”
提起手来,狠狠扇了自己嘴巴一下。
“啪”的一响,倒是真材实料。
蓝晶晶又气又恼,嗔了他一眼:
“你看你,多大的人了,还像那些年一样...”
这次是换成刘将军大笑了。
这个戏,看的很有味道。
蓝晶晶脸色飞红,向大帅一礼:
“大帅,多有打扰,告辞!”
说罢看了陈立重一眼,飘然而去。
这一眼,满是释然与坚定。
陈立重忙不迭跟了上去,送她出门。
几人眼尖,看见陈立重快速走到蓝晶晶身边,拉起了她的手。
蓝晶晶甩了一下没有甩开,于是任由陈立重拉着她前行。
只是走的步子,变得更加轻快了些。
一男一女,渐渐走出视线。
杜大帅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早已凉透的茶盏,嘴角微微上扬。
心中感叹:
年轻,真好。
还有机会后悔。
还有机会弥补。
.....
大松山深处那场惊心动魄的追问,连同镇西城那场深入人心的对话。
包话周天成一行面见谢老后的种种思量,都已被重重宫墙隔绝在外。
.......
皇城内,慈宁宫东暖阁,空气凝滞。
慈宁宫的主人---老太后端坐在雕花座椅上。
发髻梳得一丝不苟。
但是,昂贵的龙涎香也压不住那股若有若无的衰老气味。
她垂帘听政近二十载、历经三朝风雨。
她脸上皱纹深刻,唯有一双眼睛沉静如往,深不见底。
快马加鞭赶到京城的周天成一行,在谢老带领下,紧急拜见了飞鹰卫堂主张光伟、定国公陈安军。
把所有事情一一道出。
当然这中间,周天成不会傻到说出他和东盈盈那一夜的亲密行为。
事关金枝玉叶,非同小可。
几人讨论决定,求见老太后,把一切托盘而出。
这一次进宫的人中间多了一个人。
----老太后第三子,自闭国公府的卫国公陈安邦。
这是陈安军到他府中,告诉他太子和公主尚在人间的消息。
十几年来,被这个事情长年折磨得神情憔翠的卫国公,松了一口气,泪水长流不止。
当年事发突然,大哥身死,太子和公主失踪,是他心中解不开的结。
......
那份关于太子和公主下落的密奏,已被谢老以最简洁、最不容置疑的言辞禀报完毕。
每一个字都像投入水中的石子,激起一圈涟漪,旋即被吞没不见。
“找到了…竟真的找到了…”
老太后声音嘶哑。
十六年前那场扑朔迷离的宫变,冲天大火,金铁交鸣。
当年先帝骤然崩逝,襁褓中的太子与公主人间蒸发。
她顶着血雨腥风,力排众议扶立了陈安民的儿子,皇孙陈重为帝,才勉强稳住这摇摇欲坠的江山。
可这稳住 ,是用日夜悬心的煎熬换来的。
如果不是陈重年长后变得傻痴,就让他一直坐在这个位置又如何?
只要是陈家的江山,谁坐不是坐?
天意弄人,陈重不但傻痴,如今竟然.....。
哎,她一声叹息。
莫名失踪的皇家血脉真的被寻到,这消息本该是狂喜,此刻却像千斤重石,沉沉压在她衰老的心上。
一旦公诸于世,这好不容易维持的朝局平衡,顷刻间便会地动山摇。
当今皇帝会怎么想?
特别是皇帝的生父,她的儿子陈安民会怎么想?
那些蛰伏的宗室、虎视眈眈的权臣,又会如何动作?
她仿佛已经嗅到了十几年的宫变气息,再次弥漫开来。
老太后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几人。
在陈安邦脸上停顿片刻。
十几年了,这个儿子一直在伤痛自责中,极少和她见面。
她明白那份发自内心的愧疚。
她又何尝不是?
老三陈安邦,一直认为没有保护好大哥,又不愿和二哥陈安邦骨肉相残。
伤心之下,自闭国公府,决定就此过完一生。
老太后最终的目光,落在了周天成身上。
这个年轻人,面容尚带有一丝未褪尽的奔波风霜。
但身姿挺拔如松,眼神清亮,并无寻常臣子面对天威时的瑟缩。
方才谢老禀报中,那句“幸得周天成于东山县抽丝剥茧,方觅得太子和公主踪迹”的评语,此刻在她心中有了具体印象。
“周天成?”
老太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语音清晰。
“如此说来,是你在东山县,和那个匪窝里,把他们的行踪找寻出来?”
“回太后...”
周天成的声音不高,却异常平稳:
“微臣不敢居功,这是定国公运筹帷幄,谢老明断,沈大人齐心协力,加之太子和公主洪福庇佑,方得找到他们。微臣不过是在众人指引下,略尽绵薄之力。”
“绵薄之力?”
太后嘴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下,却没有丝毫笑意:
“能把悬了十几年没有结果的案子翻出动静的‘绵薄’,哀家倒真想听听其中分量。”
她身体微微前倾,那目光如同无形的锁链,紧紧看向周天辰。
“你来说说看,当今陛下在位,哀家那位皇孙和皇孙女,该如何安置?”
这绝非寻常的考校。
陈安邦、陈安军的手在袖中悄然握紧。
大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太后的每一个字,都暗藏着审视与无形的杀机。
“太后容禀,微臣只是一介统领,不能对此事发表评论。这等重要的家事、国事、天下事,当由太后召集重要的人讨论决定。”
周天成当然不会张口就说出,我有一二三四五个主意。
这种场合出什么主意,可能都是错的。
其余几人暗中点头。
周天成没有飘,清醒的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分量。
家事国事天下事,应当由太后召集最重要的人来讨论决定。
这句话回答的真好。
就看太后想要哪些人来讨论,想向哪一方面来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