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去挡,也没有去躲!
而是猛地一矮身,用自己的肩膀,硬生生撞进了屠夫的怀里!
“噗嗤!”
开山刀,没有砍中他的脖子,却也深深地,劈进了他的左肩!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啊--!!!”
王奎发出了野兽般的痛吼!
但他没有后退!他用那只被利刃贯穿的肩膀,死死地顶住屠夫的身体,让他无法抽出刀,也无法后退!
两个人的身体,以一种血腥而诡异的姿态,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然后,他那只完好的,套着【动力臂铠】的左臂,高高地扬起,五指张开,对准了屠夫那张因为惊愕而扭曲的脸!
“一起死吧!!!”
他用尽了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嘶吼出声!
动力臂铠的掌心,那个小小的能量核心,在一瞬间,从稳定的蓝色,变成了极度不稳定的赤红色!刺目的红光,将屠夫惊恐的脸,映照得如同地狱里的恶鬼!
过载!
他竟然想用装备过载自爆的方式,和屠夫同归于尽!
“疯子!你他妈是个疯子!”
屠夫终于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他拼命地想要抽出自己的刀,想要推开王奎,但王奎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用自己的生命和血肉,将他死死地焊在了原地!
“老大!”
“快跑!”
剩下的那几个玩家,包括那个瘦高个,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他们再也顾不上什么积分,什么宝箱,转身就像没头苍蝇一样,朝着停车场的入口疯狂逃窜!
李虎也愣住了。
他看着那个用生命为他们争取最后时间的背影,眼泪瞬间决堤。
“奎哥!!!”
他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
王奎没有回头。
他只是看着眼前这张扭曲的,写满恐惧的脸,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沾满血沫的,疯狂而惨烈的笑容。
“陈嘉禾……”
他在心里,无声地,咀嚼着这个名字。
“你看好了。”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
下一秒。
动力臂铠的能量核心,达到了临界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片将整个地下停车场吞噬的,极致的,纯粹的白光!
以及……足以将钢铁瞬间熔化的恐怖高温!
……
王座厅内。
陈嘉禾的瞳孔,被那片瞬间占据了整个光幕的白色,彻底填满。
她的思维,她的呼吸,她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停止了。
世界,变成了一片死寂的白。
“看到了吗?”
牧辰的声音,像是在吟诵一首绝美的诗篇,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赞叹,在她的耳边幽幽响起。
“这就是生命的极致。”
“在绝望之中,将自己的一切,连同仇恨、愤怒、守护和不甘,全部点燃。”
“然后……”
他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
“归于虚无。”
“多么美丽。”
光幕上的白光,缓缓散去。
呈现在陈嘉禾眼前的,是一副地狱般的景象。
地下停车场,已经面目全非。
以王奎和屠夫为中心,半径十米之内,地面被烧得焦黑,融化后再凝固,形成了一片琉璃状的诡异区域。几辆靠得近的废弃汽车,已经变成了扭曲的铁疙瘩,还在冒着黑烟。
爆炸的正中心。
王奎,已经彻底消失了。
没有尸体,没有残骸,什么都没有。他和他那件动力臂铠,被那恐怖的能量,完全、彻底地,分解成了最基础的粒子。
仿佛,他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而屠夫……
他还没有死透。
他的下半身,连同半个躯干,都在爆炸中被气化了。但他的上半身,却因为被王奎用身体挡住了一部分冲击,侥幸保留了下来。
他就那样趴在焦黑的地上,像一条被碾碎的虫子,用仅剩的一只手,徒劳地向前爬行着。
他的嘴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嗬……嗬……”的漏气声,和不断涌出的,混杂着内脏碎片的黑血。
那双眼睛里,不再有残忍和贪婪,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和对死亡的恐惧。
而那些试图逃跑的玩家,也没有幸免。
两个跑得慢的,被爆炸的冲击波掀飞,后背撞在墙上,变成了一滩烂泥。
那个瘦高个,虽然跑得最快,但也被高温的余波燎到了半边身体,半张脸都变成了焦炭,躺在不远处,痛苦地抽搐着,眼看也活不成了。
整个停车场,一片死寂。
只剩下垂死者的喘息,和……李虎的哭声。
李虎在爆炸的瞬间,下意识地扑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死死地护住了身下昏迷的赵文博。
他活下来了。
但他的后背,被无数飞溅的滚烫碎片击中,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去看看王奎的情况,但他做不到。
他只能趴在地上,看着那个爆炸后留下的,空无一物的中心,发出绝望而无助的呜咽。
“奎哥……奎哥啊……”
陈嘉禾看着这一切。
看着那个在痛苦中蠕动的屠夫。
看着那个在地上抽搐的瘦高个。
看着那个趴在同伴身上,哭得像个孩子的李虎。
看着那个……什么都没有留下的,王奎曾经站立的地方。
她没有再尖叫。
也没有再颤抖。
眼泪,无声地,从她空洞的眼眶里滑落,划过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
她错了。
她不是在救人。
她是在杀人。
是她,用那一千点自以为是的“善意”,将王奎逼上了绝路。
是她,亲手点燃了这场葬送所有人的,最后的烟火。
她是凶手。
“别哭。”
牧辰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他走到她的身后,弯下腰,用一种欣赏的口吻说道:“你应该感到骄傲才对。”
“你用区区一千点积分,换来了一场价值远超一万,甚至十万积分的盛大演出。”
“所有还活着的玩家,都会记住‘王奎’这个名字。他不再是一个在角落里苟延残喘的可怜虫,而是一个敢于和强者同归于尽的疯子。”
“他死得……很有价值,不是吗?”
这番话,比任何恶毒的诅咒,都更加残忍。
它将王奎那悲壮的、决绝的牺牲,变成了一场可以被估价的,冰冷的表演。
陈嘉禾的心,彻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