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都觉得自己前段时间,实在是太勤奋了,早上看书做笔记,下午去仓库拆机器研究。
偶尔时不时趁着中午午休,还拿着笔记去方叔他们部门请教……
这都不像他,其实说到底,主要还是因为每天闲到发霉,又不能玩手机,天天聊八卦,聊着聊着就聊到他身上,所以只能给自己找点事做。
春耕结束,附近村子又开始时不时拉着一两台农机来修理,大多都是些小毛病——拖拉机漏油了,什么皮带松了啊,播种机齿轮卡住啊...
但对村干部们来说,这些农机可是花了大力气才买到的宝贝,一点小问题都紧张得不得了,江宁也不嫌弃,好歹能打发下时间。
这天早上,江宁正悠闲的看着小人书,门口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探着头进来,喊道:“江师傅,俺们村的拖拉机又出毛病了,您给瞧瞧?”
他前两天不是才看过的吗?江宁放下手里的小人书,走了出去,“王叔,这次又怎么了?”
“俺也不知道啊,就是开着开着会突然熄火,今儿早上还顺当,开到这儿都没熄火...”老王搓着手,一脸的担忧。
江宁看了眼旁边那灰头土脸的拖拉机,进车间把工具箱拿了出来,熟练的检查起来。
阳光照在他专注的侧脸上,几缕不听话碎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飘动。
“没事,叔,就是火花塞脏了。我给清理一下就好。”他抬起头,对老王露出安抚的笑。
像这些小问题,连派工单都不用填,江宁弄好送走人,去洗了下手,回来继续悠闲的看小人书,他果然还是比较喜欢这种咸鱼的生活。
中午十一点四十,大家伙就开始签到了,江宁签完,去座位上从布包里掏出提前准备的两个饭盒,里面装着切成小块的熏鸡,这东西冷的也可以直接吃。
递了一盒给方荣,让他给他爸送去,有时候他也会趁着中午午休,时不时就去研发部找方父请教下问题。
不过他现在都是挑着最关键的问,不再像前面那样事无巨细的钻研,方父虽然有些遗憾,但也理解年轻人不可能整天埋头在技术里。
另外的一盒递给了陶盛他们几个,“这熏鸡挺香的,昨晚特意多买了点,给大家中午加个菜,谢谢哥几个了。”
陶盛把饭盒打开看了眼,浓郁的肉香味立刻飘散开来,引得众人纷纷吸了吸鼻子。
“这味也太香了,可以啊江宁,不枉费咱们给你费力解释。”齐江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是,”旁边的陶盛把饭盒盖了起来,对他挤了挤眼,“早上我去交派工单,财务科那几个女同志还拉着我问呢。
后面我说你明年就结婚,这才消停。”
“放心好了,就冲这熏鸡,哥几个肯定给你把有对象这事宣传得妥妥的。”
……
江宁听了直乐,又谢了一遍,“谢谢大伙了。”
几人一起走出车间,还在说着这事,他有对象的传言虽然挡掉不少桃花,但厂里还是有一些女同志半信半疑。
有好几次他下班时,都能看见有几个年轻的姑娘在厂门口徘徊,三三两两的在那窃窃私语,见他出来又装作闲聊的样子,眼神却一直往他这边瞟。
今天也不例外,江宁就装作没看见,直接快步离开回了住处。
下午上班,大家各自做着各自的事,大概三点左右,林主任走了进来。
“林主任好。”
“主任好。”
…………
“嗯,大家都坐好,咱们开个简单的小会。”林主任声音不大,却很有威严。
大家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安静的等待着他的发言,林主任环视一圈,目光在每个人脸上停留片刻,说道:
“有个重要通知,厂党委决定,要开展一期对周边生产大队的农机常见故障培训。这样以后他们就不会什么小事都往厂里跑,也不耽误农业生产。
经过考察,这次培训的主讲人,厂里决定由江宁同志担任。”
江宁一听就有点懵,不由得想起前面培训拖拉机的事,教那几个都费劲成那样,现在还来一堆?
md这是嫌他日子过得太逍遥了?
而且这是怎么考察的啊,他才来厂里不到一年,资历又浅,按理说这种技术培训就应该由老师傅负责才对,心烦,烦死人了……
林主任还在继续:“这事是厂党委的决定,所有人都要重视起来,积极配合江宁的工作。其他就是平时强调的老三样,我就不多啰嗦了。
江宁你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其他人,解散。”
啪、啪、啪
车间里响起整齐的掌声,江宁这才回过神来,跟着林主任往办公楼走,走廊墙上“工业学大庆”的红色标语超级醒目,看着他就眼疼。
进了主任办公室,不到十平米的房间里,一张掉漆的木质办公桌占据了主要位置,桌上整齐的摆着几摞文件,一个搪瓷茶杯,还有一盏绿色罩子的台灯。
还挺有年代感,不过他不就在这70年代嘛!
“坐吧。”林主任指了指对面的木椅,自己先坐了下来,顺手拿起茶缸了喝了一口水。
江宁停止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规矩的坐了下来,双手放在膝盖上,目视着他。
“是不是想不通为什么选你?”林主任放下茶杯,笑着问道。
江宁都懒得接这话,但还是表现得非常的惊喜,“非常感谢厂里能给我这个机会,我修机器已经没问题了,也想好好的珍惜。”
顿了顿,露出诚恳的表情,“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次培训的都是常见故障,我才来不久,接触的机器没那么多,其他师傅的经验都比我丰富,也比我更合适。”
林主任听完,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这小子还挺会说话,既表了忠心,又把其他师傅们捧了一遍。
他靠在椅背上,清了清嗓子:“小江啊,这个培训其实隔一年就会搞一次,效果嘛……一直都不太理想。”
江宁心里更烦了,经常搞还没效果,明摆着就很难教,这是老药不行,换新药了?脸上却是一副恰到好处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