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2月14日,情人节。
大屿山梅窝码头的沙滩上,咸湿的海风裹着阳光的温度,拂过每个人的发梢。《Running man》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正穿梭忙碌,架设机位、整理道具,沙滩上散落着几处聚在一起的人影,正是这一期的嘉宾们。
江雪珑站在稍显安静的角落,目光扫过热闹的现场,嘴角噙着一丝浅笑。身边的张国容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听见她轻声开口:“你看,这种场合最能看出e人和i人的差别了。e人如鱼得水,i人手足无措。”
张国容挑眉,饶有兴致地等着她的下文。
“你看那边,”江雪珑抬下巴示意了一下不远处,“伟仔他,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一个劲儿往后躲,快把自己站成背景板了。”
顺着她指的方向,果然看到梁潮伟微微低着头,双手插在裤袋里,尽量往人群边缘靠,仿佛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江雪珑又指向另一边:“再看汤镇夜,简直是反过来,恨不得站到所有人视线中心去,那耍宝的劲儿,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他。”
汤镇夜正手舞足蹈地讲着什么,引得周围几人笑声不断,肢体语言丰富得像是在舞台上表演,和梁潮伟形成了鲜明对比。
张国容被她这精准的观察逗笑了,侧过头看着她,语气带着点自嘲:“还好你在我身边,不然我大概只能过去跟伟仔凑一对,组成背景板二人组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毕竟,两个人站在一起尴尬,总比一个人尴尬要好点。”
江雪珑笑出声,目光掠过在场的几对——汤镇夜在给大家讲故事,翁美菱被逗得笑靥如花;梁潮伟和曾桦倩并肩站着,话不算多,但眼神偶尔交汇时带着旁人插不进的亲昵;戚美贞和苗乔韦则显得默契十足,正一起看着工作人员调试设备,偶尔低声交流几句。最后,她的视线落回自己和身边的张国容身上。
“你看我们这四对情侣,”她轻声问,“有的两个都是i人,有的两个都是e人,也有一个i一个e的,你觉得,哪种比较合拍?”
张国容几乎没怎么犹豫,眼底带着笑意,语气笃定:“我觉得,我们比较合拍。”
话音刚落,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方才还萦绕在张国容身上,那些许对真人秀录制的陌生感和拘谨,在这笑声中消散了不少。
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隐约有争执的声音。江雪珑和张国容对视一眼,都朝那边望去。
只见翁美菱站在那里,脸色不太好看,像是争执的当事人。江雪珑心里一紧,她既是翁美菱的朋友,又是这节目的制作人,出了状况自然要第一时间处理。她对张国容说了句“我去看看”,便快步走了过去。
走近了才发现,翁美菱对面站着的竟然是刘家玲,而刘家玲并不在今日的嘉宾名单上。江雪珑心里纳闷,是来探班的?
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就听见翁美菱带着怒气对曾桦倩说:“桦倩,擦亮眼睛找闺蜜吧,别被人家背叛了都不知道!”
曾桦倩一脸尴尬,看看怒气冲冲的翁美菱,又看看身旁显得有些委屈的刘家玲,连忙解释:“阿翁,你误会了,家玲是来探我班的……”
“探你班?”翁美菱翻了个白眼,“到时候有你后悔的!”说完,她气冲冲地转身就走,谁也不理。
刘家玲眼圈有点红,看着翁美菱的背影,又看看周围投来的目光,显得无措又委屈:“我……我就是觉得这个节目很有意思,想趁华倩录制的时候过来看看,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无端端这样说……要不然,我还是走吧……”
这时的她,还只是训练班的学生,只在《神雕》和《射雕》两部剧中跑过龙套,在场每一个人都比她红太多,她谁都不好得罪,尤其不敢跟人气如日中天的翁美菱吵起来,此刻闹得这样尴尬,除了自己离开,好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江雪珑这才上前,她记得刘家玲是苏州人,便特意用普通话温和地问:“刘小姐是对《Running man》很感兴趣?”
刘家玲没想到她会用普通话跟自己说话,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却依然用粤语回答:“是啊,我平时比较喜欢户外运动,觉得这个节目形式很新颖,很有意思,我其实是忠实观众来的。”
江雪珑暗道有意思,刘家玲明明是内地人,现在她跟她说普通话,她却更中意用蹩脚的粤语回答。莫非觉得,说普通话丢人?
江雪珑依然用普通话开口,语气诚恳:“既然这么感兴趣,那下一季节目,我安排你过来当嘉宾怎么样?”
刘家玲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刚才的委屈一扫而空,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连忙道谢:“真的吗?那太感谢江小姐了!”她这一下,再也不提走的事了,之前的委屈仿佛也烟消云散。
安抚好这边三人的尴尬局面,江雪珑才转身去找翁美菱。沙滩一角,汤镇夜正在哄翁美菱,但明显收效甚微。
江雪珑朝二人走去:“汤镇夜,你去找莱斯利,我有话要对阿翁说。”
汤镇夜“哦”了一声,一步三回头地朝不远处的张国容走去,而江雪珑则拉着翁美菱走到了更僻静些的地方。
“怎么回事啊?突然就吵起来了。”江雪珑柔声问道。
翁美菱一肚子火还没消,听到这话,又激动起来:“我就是看不惯那种人!明知道是闺蜜的男朋友,还整天黏黏糊糊的,一点也不知道避嫌,我一时没忍住就……”
江雪珑叹了口气:“下次别当众说这种事了,感情的事本来就是人家的私事,被你当众挑明,曾桦倩尴尬、梁潮伟难堪、刘家玲下不来台,你三头都不讨好,这是何必。”
她想起来,另一条时间线上,关于翁美菱的死,其中有个说法是她对媒体说了不该说的“别人家的感情纠纷”,才被人报复了。现在相似的事情发生在她面前,她觉得有必要提醒两句。
翁美菱还在气头上,听江雪珑这么说,有些任性道:“阿汤这样说,你也这样说,你们为什么不站在我这边,反倒替那种人说话?”
“我现在过来找你,跟你说这些,就是因为我站在你这边。”江雪珑握住她的手,有些语重心长,“你呀,就是心直口快,仗义执言,这一点跟黄蓉一模一样。可你别忘了,黄蓉有一身好武功,能保护自己,你呢?演艺圈本来就复杂,人心隔肚皮,你这么不管不顾地说出来,万一被有心人记恨,暗地里捅你两刀,伤害你怎么办?”
翁美菱张了张嘴,想反驳,可江雪珑的话像一盆冷水,让她冷静了几分。是啊,演艺圈的复杂她不是不知道,真要是被人记恨,暗地里做些什么,她一个女演员,确实防不胜防。想到这里,她低下头,不说话了。
见她听进去了,江雪珑放缓了语气,摸了摸她的头:“好了好了,我们马上开始录制了,等录完第一个环节,我们就要转场,就不会再有任何探班的人在你眼前晃了。”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阳光正好,海风和煦:“快调整一下状态吧,今天可是情人节!”
翁美菱吸了吸鼻子,对着江雪珑点了点头,脸上的怒气渐渐散去,虽然还有点闷闷不乐,但总算平复了不少。
两人挽着胳膊,踩着沙滩朝张国容和汤镇夜走去,汤镇夜见翁美菱神色好看了许多,笑道:“没想到老大比我会哄人,以后阿翁生我气,我就要去莱斯利家搬救兵了!”
话音刚落,就被翁美菱一掌拍在背上:“那你就少惹我生气啊!”
汤镇夜捂着背部,表情可怜巴巴,弱弱地说:“我……没有啊。”
话音未落,又被翁美菱在原处添上一掌:“还说没有!”
两人说着说着便打闹着跑远了,江雪珑和张国容牵着手走在后面,她凑到他耳朵边悄声问:“我觉得阿翁今日这么敏感应该是有原因的,你跟汤镇夜是好兄弟,他最近是在外面拈花惹草了吗?”
张国容连忙否认,生怕江雪珑误会自己跟汤镇夜一样不着调:“不知道喔,我跟汤镇夜不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