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珑唇上还残留着温润的触感,跟着张国容钻出房门时,脚步下意识放轻。
走廊里寂静无声。小心翼翼带上门时,张国容忽然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用眼神示意对面四楼的走廊——汤镇夜正弓着背,一手虚扶着翁美菱的胳膊,两人踮着脚往楼梯口挪,墨绿色裙摆扫过地面,被厚厚的地毯吞噬了所有响动,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你看,不止我们偷偷跑出来。”张国容侧过头,温热的气息擦过江雪珑耳尖,声音压得极低,眼底还藏着点促狭的笑意。
江雪珑目光扫过对面三楼某扇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地低声问:“你说,如果没人提醒,曾桦倩和梁潮伟两个人,会不会真的老老实实听船长的话,在房间里待上一整天?”
张国容略一沉吟,声音压得更低:“现在还不知道出来乱走会遇到什么‘危险’。或许,躲在房间里暂避风头,也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他话虽如此,脚底却溜得飞快。
两人不再多言,借着船舱内复杂结构的掩护,谨慎地沿着楼梯向下。越是接近一层,周遭的气氛似乎就越发凝滞,空气里仿佛弥漫着看不见的紧张因子。毕竟这里刚刚发生过一起“命案”,谁也不知道“凶手”会不会恰好返回现场。
就在他们的脚踏上一层地板的那一刻,头顶上方——很可能是二楼或三楼——突然传来一连串急促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戚美贞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叫,夹杂着苗乔韦提高了音量的喊声,最后是“砰”的一声重重关门声。
声音来得突然,去得也快,短暂的骚动后,楼上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江雪珑和张国容瞬间停住脚步,猛地抬头向上望去,却什么也看不到。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不定。
“刚才的脚步声,不止两个人的。”江雪珑语速极快,声音紧绷。
“难道是……有人在追他们?”张国容眉头紧锁,说出了那个最坏的猜测,“凶手?”
此地不宜久留!
两人几乎是同时行动,迅速跑向宴会厅,推开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闪身而入,又反手轻轻将门关上,隔绝了外面可能存在的危险。
宴会厅内空无一人,只有华丽的水晶灯投下冰冷的光晕,照着一排排铺着洁白桌布的长桌和空荡的舞池,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香氛气息,与此刻的紧张格格不入。
“看来,这就是出来乱走会遇到的‘危险’了。”江雪珑迅速远离大门,又扫视了一圈容易藏人的角落,怕此处有埋伏。
“苗乔韦他们反应那么激烈,遇到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张国容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整个宴会厅,“我们先找线索,越快越好。”
时间紧迫,两人立刻分头在宴会厅内仔细搜寻起来。目光掠过精美的银质餐具、叠成天鹅形状的餐巾、装饰用的烛台……最终,张国容的视线定格在舞池中央一个装饰着繁复鲜花的花瓶上。那鲜艳的花朵丛中,似乎有一抹不一样的色彩。
他快步走过去,伸手探入冰凉的水中,指尖触到了一个被透明防水袋包裹、并用红色缎带系好的小卷泛黄纸张。
“阿珑!”他低声招呼。
江雪珑立刻凑了过来。张国容迅速捞出防水袋,取出纸卷,解开缎带,展开那张保存尚好的纸——正是日记里缺失的某一页!
两人就着水晶灯的光,迫不及待地阅读起来。纸张上的字迹与日记本里如出一辙,是伊莎贝拉的笔迹,内容却令人心惊:
【……舞会中途,爱德华忽然松开了我的手,说他看到一位故人,需去打个招呼。我原想一同前往,他却让我在此稍候。可我左等右等,直至舞会散场,都再未见他的身影!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我问遍了侍者,有人模糊地指认,只看到他白色的身影,与一位戴着耀眼红宝石项链的女子,低声交谈了几句,便一同消失在通往甲板的侧门外……我的心沉入了谷底,爱德华,你究竟去了哪里?】
“爱德华在舞会上失踪了?”江雪珑迅速抓住关键,她抬头看向身旁穿着白色礼服的张国容,调侃道,“你跟谁跑了?”
张国容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无奈地纠正她:“不是我,是爱德华。我也不知道,我了解的剧情程度跟你一样,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伊莎贝拉的日记里出现第三个人。”
江雪珑指尖点着“红宝石项链”那几个字,眉头微蹙:“红宝石项链……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猛地环顾宴会厅四周,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墙壁上的装饰画。突然,她眼神一凝,指着不远处墙上悬挂的一幅贵族女子肖像画:“那里!”
画中,一位雍容华贵的年轻女子端坐着,她穿着墨绿色丝绒长裙,而最引人注目的,正是她雪白脖颈上那串华丽无比的,红宝石心形项链!
张国容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立刻对比出来:“衣服!画上女子穿的衣服款式和颜色,跟阿翁今天穿的那套很像!”
江雪珑醍醐灌顶,几步走到画作前,凑近仔细观看画面右下角的签名,轻声念出:“查尔斯……这是画家的落款。”
“查尔斯……”张国容沉吟道,“这个查尔斯,会不会就是汤镇夜扮演的角色?我记得他选的衣服很有艺术家气质。”
线索似乎开始串联,但江雪珑脑中却警铃大作。她猛地站直身体,脸色微变:“坏了!”
张国容连忙问:“怎么了?”
江雪珑看向他,心情有些复杂,语速飞快地解释:“我怀疑,我们各自扮演的角色名字很重要,一旦被其他嘉宾对号入座,可能就会有危险。”
她基于对综艺游戏套路的熟悉,瞬间抓住了潜在的危机:“就像这张纸,如果被其他人找到,就会凭‘白色的身影’这个特征,推断出你就是日记里的爱德华!”
张国容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蹙眉道:“你是说,嘉宾可以通过剧情里的人物关系——比如爱德华和那个戴红宝石项链的女子可能有关联——来反推谁对自己有‘恶意’,从而选择下手的目标?”
他顿了顿,提出疑问:“可船上还有一个真正的‘凶手’存在。如果嘉宾之间也可以互相‘行凶’,这个设定会不会太复杂了?”
“我也不确定,”江雪珑摇头,毕竟她没看过这一期的详细策划,“但嘉宾之间的‘互杀’,其实就是换了包装的‘撕名牌’,这很有可能发生。只是,那个‘凶手’又为什么杀人呢?是无差别杀人,还是遵循着日记里的某种故事逻辑?”
“现在信息太少,无法得出确切结论。”张国容思考片刻,提议道,“不如我们先去找阿翁和汤镇夜?至少从目前剧情来看,爱德华和画上这位‘戴红宝石项链的女子’是认识的,或许能问出些什么。”
“好。”江雪珑点头,“下楼的时候,我看到他们往船头方向去了。”
两人达成一致,立刻行动。他们小心翼翼地推开宴会厅另一侧通往甲板的门,海风立刻裹挟着湿咸的气息涌入。外面天色已经有些阴沉,甲板上空无一人。
他们贴着船舷,借助救生艇等设备的遮挡,快速而安静地向船头方向移动。刚走过一半路程,突然——
游轮内的广播喇叭“滋啦”响了一声,紧接着,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海空,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
“翁美菱,out!”
江雪珑和张国容的脚步瞬间僵在原地,彼此眼中都闪过一丝错愕。
out了?!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