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第三医院,夜班的走廊里,灯光惨白,消毒水的味道浓重。
某间特护病房门口,一个西服浆洗到发白的中年男人,正靠在墙边的地面上打盹,手里还攥着已经凉透的盒饭。
任谁都看不出,这个中年男人曾经也是一个小有资产的企业家——直到女儿突然发病。
脊髓性肌萎缩症,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遗传性疾病。
跟渐冻症有些相似,患病者会从四肢开始,逐渐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最终呼吸衰竭而亡。
但不同的是,前者患病的存活时间是3-5年,后者却能存活数十年。
而且这种病是有特效药的,只要每年注射3-4针,再辅以呼吸机、咳痰机、电动轮椅等,患者就能一直吊命。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种特效药非常昂贵,价值七十万……一针!
每年三到四针,算上各种辅助设备和护理费用,一年下来至少要准备五百万。
饶是中年人当年小有资产,也只坚持了七年。
头两年还好,有存款加上公司的正常运营,还能勉强坚持。
但这几年经济不景气,为了支付昂贵的医药费,他只能变卖房产、公司,四处借贷。
如今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身边能借钱的亲朋好友早已经被他借了个遍,甚至已经有人开始躲着他走了。
也有早年的朋友真心诚意的劝过他:
“放弃吧,老宋。孩子这病治不好,何必把自己搭进这个无底洞呢?你也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及时止损的道理……”
但老宋只是沉默地摇头。
他当年能把生意做起来就代表他不傻,但这个病最痛苦的地方就在于,它并非没有希望!
只要坚持用药,患者就能坚持数十年的时间。
这么漫长的时间跨度,谁能够肯定,未来的某一天,医学会不会彻底攻克这种疾病呢?
而一旦放弃,就意味着女儿的生命走到尽头。
这让他怎么能轻易做出决定?
林寒和杨梦站在医院的走廊上,前者利用紫玉配合隐匿符隐去身形、后者则伪装成护士的模样推着小车来到病房门口。
“你带我来这里,不会就是想让我看这种狗血剧情吧?”
林寒大概理解了杨梦的用意,但仍旧忍不住皱眉。
他承认,有些人如果能满足他们的“欲望”,或许死亡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
但……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对杨梦的行为表示认同。
用这种事情去夺走那个中年人的性命,不也是利用特权去消费苦难吗?
这跟富豪买卖器官有什么区别?
杨梦却是不答,而是继续推着车,向着中年男子的方向走去。
碍于自己已经答应给杨梦一晚上的时间,即便心中不悦,林寒还是跟了上去。
但出乎意料的是,杨梦并没有打扰因为心力交瘁而沉沉睡去的中年人。
然而是悄悄推开了病房门,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床边。
患者是一个十七八岁的丫头,听到有人进来,微微动了动身子,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
她想要睁开眼看看是谁,却因病痛的折磨而显得无力。
杨梦的手轻轻搭在女孩的胳膊上,眼中红光闪过。
能力发动,一道“种子”种在了女孩体内。
“告诉我,你最想要的是什么?”杨梦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就好像无论你提什么要求,她都能做到一样。
女孩此时的身体状态,由于体内种子的存在而明显好转,但依旧只能做到勉强睁开眼睛的地步。
她低声呢喃道:“痛……我真的好痛。让我去死……”
她口中的痛,这既是指物理上,七年来不曾中断的病痛折磨;
也是看着父亲,为自己操劳到心力交瘁而产生的精神折磨。
杨梦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头发,“好,我帮你完成这个愿望……”
她的能力本身就能看见欲望,之所以多此一问,完全就是为了让林寒听到她们的对话。
下一秒,杨梦摘下口罩,轻轻吻在女孩的额头上,那是一种充满怜悯与理解的吻。
女孩的胳膊渐渐无力的耷拉了下来,而她脸上的痛苦表情,也已缓缓消散。
杨梦既然能看到人心中的“欲望”,自然也有区分这种欲望强度的能力。
所以她所挑选的目标,其实都是这种欲望强烈到极限的人。
张展也是如此。
也只有这种人,能让种子得到足够的养分,从而开花结果。
她从来都只是满足这种人的欲望而已,所以何错之有呢?
等杨梦做完一切回过头时,原本双手插兜,依靠在墙边的林寒已经消失不见了。
杨梦笑了,她知道林寒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虽然不是完全的理解,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全然抗拒。
………………
街道上的风轻轻吹过,林寒飞行在回酒店的路上,眼神复杂地望向下方的城市。
每个人都有自己评判善恶的标准,对于杨梦的行为,他无法简单地用对或错来定义。
‘就这样吧,又不关我的事,管他呢……’
这就是林寒对杨梦的最终结论,不支持也不反对,只要不牵扯到自己,就装作看不见吧……
直到回到酒店躺下,林寒这才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
他打开手机上的守恒者任务发布软件,点开了几天前就发布的通知。
「重要通知:尊敬的守恒者大人,近期将有‘紧急任务’发布,请魔都地区诸位守恒者、守序者勿要离开辖区,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这条信息不只是林寒,其他守恒者,包括守序者小队的队长、成员们也都收到了。
基本上就是要求魔都所有秩序侧异能者,随时待命。
林寒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注意到最后的任务发布方的署名是「恒序」,没有官方的署名。
“波及这么广的任务,竟然还是恒序单方面发布的,这到底是准备应对什么事情?”
由于实在太过好奇,林寒也不管现在是深夜,直接就给徐力打过去一通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通,徐力带着些许疲惫的声音传来:“林先生,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像徐力这种天生劳累命,即便是在深夜也总是保持着随时待命的状态。
尤其发现打来电话的是林寒后,就更加不敢怠慢了。
他可是还有拉拢林寒的“使命”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