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神渊旧址的山谷弥漫着晨露,丫丫踩着草叶上的水珠往前跑,手里的玄铁短剑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合一的同心佩在她掌心发烫,玉佩表面的纹路像是活了过来,顺着她的手腕往上爬,在皮肤上留下淡淡的金痕。
“慢点跑,丫头!”雷千绝扛着巨斧跟在后面,紫电战甲被朝阳镀上层金边,“这地方邪门得很,别踩中上古禁制!”
张老伯拄着竹杖,慢悠悠地走在最后。他不时弯腰捡起几块碎石,放在掌心搓揉,浑浊的眼睛里闪过精光:“奇怪,这山谷的地气比三个月前活跃了十倍不止,混沌本源的气息……好像在往地心钻。”
丫丫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山谷中央的水潭:“你们看!”
三人同时望去,只见潭水中央的石台上,静静绽放着一朵金色莲花。花瓣层层叠叠,每一片都像是用混沌气流编织而成,花蕊处悬浮着颗米粒大小的光点,正与丫丫掌心的同心佩产生共鸣。
“这就是金莲花?”雷千绝咋舌,“看着也不咋地啊,还没老子当年在万妖谷见过的血莲霸气。”
“你懂个屁。”张老伯敲了他一竹杖,眼睛死死盯着莲花,“这是混沌本源凝结的灵根!你看花瓣上的纹路,那是上古诸神的封印符文!有这莲花在,墟的残念就不敢靠近,凌辰那小子的残魂……”
话音突然顿住。
张老伯猛地将竹杖往地上一顿,三枚铜钱从袖中飞出,在空中组成个歪斜的卦象:“不好!有东西来了!而且不止一波!”
丫丫瞬间握紧短剑,同心佩的温度骤然升高,烫得她差点脱手。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四面八方都传来强横的气息,有的阴冷如尸,有的炽热如岩浆,还有的……带着熟悉的佛道威压。
“是阐教和佛门的人?”雷千绝将丫丫护在身后,巨斧上紫电狂舞,“这帮老狐狸鼻子比狗还灵!”
“不止。”张老伯的脸色凝重如铁,“还有……更古老的东西。”
话音未落,东侧的山林突然传来震天咆哮。一头生着双翼的巨狮撞断古树冲了出来,狮鬃燃烧着熊熊烈火,正是上古异兽穷奇的后裔!它身后跟着数十名身披兽皮的修士,个个眼神贪婪地盯着金莲花。
“是蛮荒遗族!”雷千绝咬牙,“当年被凌辰打服了的杂碎,居然还敢冒头!”
西侧的云层同时裂开,南极仙翁踏着祥云现身,身后跟着十二名手持拂尘的道人,法宝光芒将半个天空都染成了金色:“阿弥陀佛,此等灵根当由正道看管,贫道特来……”
“少废话!”雷千绝直接打断,“想抢就直说,老子奉陪到底!”
更南边的沼泽里,突然冒出无数根黑色藤蔓,藤蔓顶端结着张张婴儿脸,发出咯咯的怪笑。为首的藤蔓化作个绿衣女子,指甲涂着猩红的蔻丹,正是当年被凌辰斩断本体的妖藤姥姥:“咯咯咯……混沌灵根,可是大补之物呢……”
三方势力呈鼎足之势,目光却都死死盯着水潭中央的金莲花。丫丫被夹在中间,手心全是冷汗,但握着短剑的手却稳得很——雷大叔说过,越是危险的时候,越要学祖师爷那样沉得住气。
“吼!”
穷奇后裔率先发难,喷出的火焰如火龙般卷向水潭。雷千绝怒吼着迎上去,巨斧与火焰碰撞的刹那,爆发出刺眼的紫电,将火龙劈成了漫天火星。
“动手!”妖藤姥姥娇喝一声,无数藤蔓如毒蛇般窜出,有的缠向雷千绝,有的直扑金莲花。
南极仙翁袖袍一挥,十二名道人同时祭出法宝,组成道金光罩,将水潭护在中央:“此乃三界重宝,岂容尔等妖邪染指!”
一时间,三方混战成一团。雷千绝的巨斧舞得风雨不透,紫电所过之处,藤蔓纷纷化为焦炭;蛮荒遗族的修士催动兽魂,与阐教道人斗得难解难分;妖藤姥姥则像条泥鳅,指挥着藤蔓绕开正面,专挑缝隙偷袭。
丫丫趁机溜到水潭边,同心佩的共鸣越来越强。她能感觉到,金莲花的花蕊里藏着股温和却磅礴的力量,正呼唤着她掌心的玉佩。
“祖师爷,这就是能帮你的东西吗?”丫丫小声问,短剑在潭水上划出道弧线,激起的水花落在金莲花上,竟被花瓣吸收,绽放出更璀璨的光芒。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金莲花突然剧烈摇晃,花瓣层层展开,露出花蕊中那颗光点。光点骤然膨胀,化作道金色的人影——正是凌辰!
这次的身影比上次清晰百倍,玄色长袍飘动间甚至能带起风声,玄铁剑斜背在身后,剑穗上的流苏轻轻拂过水面。
“凌辰?!”南极仙翁失声惊呼,拂尘差点掉在地上,“你……你怎么可能凝聚实体?!”
妖藤姥姥的脸色瞬间惨白,转身就想钻进沼泽:“不可能!你的神魂明明已经……”
“跑得了吗?”
凌辰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他甚至没回头,只是反手对着沼泽的方向虚劈一剑。道无形的剑光闪过,那些刚钻进泥里的藤蔓突然齐刷刷地断裂,黑色的汁液喷溅如泉,妖藤姥姥发出声凄厉的惨叫,本体竟被硬生生从沼泽里拽了出来。
雷千绝看得目瞪口呆:“这……这是‘破空剑’?那小子当年说这招还没练成……”
张老伯却盯着凌辰的脚,那里并没有真正接触地面,而是悬浮在水面三寸处,身影边缘还在微微闪烁:“还不是完全体,是金莲花的力量暂时凝聚的显形……但这也足够吓人了。”
凌辰的目光扫过混战的三方势力,最终落在穷奇后裔身上。那头异兽显然认出了他,狮瞳中充满了恐惧,竟夹着尾巴想跑。
“当年饶你一命,是让你守护蛮荒,不是让你为祸。”凌辰缓缓抬手,玄铁剑自动出鞘,悬浮在他身前,“看来,是我太仁慈了。”
剑光闪过的刹那,时间仿佛被冻结。穷奇后裔燃烧的狮鬃突然熄灭,庞大的身躯僵在原地,随后从眉心开始,寸寸化作飞灰。那些蛮荒遗族的修士见状,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的声音此起彼伏。
“滚。”凌辰吐出个字。
蛮荒遗族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山林里。
南极仙翁脸色变幻不定,他身后的十二名道人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当年陨神渊一战,凌辰一剑劈开墟之爪的画面,是他们一辈子的噩梦。
“凌辰施主,贫道……”
“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凌辰打断他,目光落在金光罩上,“再敢打金莲花的主意,下次就不是拆了你的罩子这么简单了。”
南极仙翁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带着弟子们狼狈离去。他知道,现在的凌辰虽然还没完全恢复,但要收拾他们,绰绰有余。
妖藤姥姥瘫在地上,绿衣被冷汗浸透。凌辰缓步走到她面前,玄铁剑的剑尖轻轻点在她眉心:“当年在万妖谷,你用藤蔓勒死了十七个青云宗弟子,这事……该清算了。”
“饶命!饶命啊!”妖藤姥姥涕泪横流,“我愿意归顺青云宗!我愿意为奴为婢!”
丫丫突然开口:“祖师爷,雷大叔说,斩草要除根。”
凌辰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抹欣慰的笑:“说得对。”
剑光一闪,妖藤姥姥的惨叫声戛然而止,本体化作堆黑灰,被风吹散在沼泽里。
山谷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水潭的潺潺声。
雷千绝挠着头走过来,看着凌辰的身影,憋了半天憋出句:“你……你现在能喝两坛酒不?”
凌辰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雷千绝清晰地感觉到了真实的触感,眼眶瞬间就红了。
张老伯捋着胡须,眼睛眯成条缝:“混沌灵根果然没让人失望。有这莲花滋养,不出半年,你的残魂就能完全凝聚,到时候……”
“到时候,还得麻烦老伯多算几卦。”凌辰转身看向金莲花,“这莲花不仅能滋养残魂,还能加固三界壁垒。我打算把它移到青云宗后山,用同心佩温养着。”
丫丫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布包:“祖师爷,张老伯说这个能帮你。”
布包里是那半块焦黑的麦饼。凌辰接过麦饼的瞬间,眼眶微微发热——七百年了,他以为早就忘了麦饼的味道,可指尖触碰到焦黑的外壳时,还是想起了那个在青云宗后厨偷偷塞给他食物的老人。
“谢谢。”凌辰轻声说,将麦饼掰成两半,一半递给张老伯,一半塞进嘴里。
麦饼早就硬得像石头,却带着种难以言喻的暖意,顺着喉咙滑进心里。随着麦饼下肚,他的身影又凝实了几分,连玄铁剑上的纹路都变得清晰起来。
“走,回青云宗。”凌辰抬手,金莲花突然从石台上飞起,化作道流光钻进同心佩里。玉佩表面的符文彻底亮起,在丫丫掌心形成个完整的阵法印记。
雷千绝扛起巨斧,脚步轻快得像个孩子:“回去老子就杀猪宰羊,咱哥俩不醉不归!”
张老伯拄着竹杖跟在后面,竹杖上的铜铃叮当作响,像是在唱一首古老的歌谣。
丫丫走在最后,摸着掌心发烫的同心佩,突然回头望向山谷深处。她好像看到,沼泽的黑水里,有双猩红的眼睛一闪而逝,带着刻骨的仇恨。
“怎么了?”凌辰回头问她。
“没什么。”丫丫摇摇头,握紧短剑快步跟上,“就是觉得……好像有东西在看着我们。”
凌辰的目光深邃起来,扫过平静的沼泽,玄铁剑轻轻嗡鸣了一声。他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金莲花的出现,不仅能帮他凝聚残魂,恐怕也唤醒了某些沉睡万古的存在——那些比墟更古老,更恐怖的东西。
但他不怕。
当年能一剑劈开陨神渊,如今就算面对更强大的敌人,他也照样能挥剑相向。
夕阳西下时,四人的身影消失在山谷入口。青云宗的方向,护山大阵的星光越来越亮,仿佛在迎接它真正的主人归来。
而在沼泽深处,黑水翻涌,无数根黑色的触须悄悄探出,在泥地上组成个扭曲的符号——那是比墟更古老的文字,翻译成三界通用语只有两个字:
“噬神”。
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