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灵力球裹挟着狂风砸过来时,凌辰甚至能闻到空气里的焦糊味——那灵力里裹着极烈的阴火,连周围的黑雾都被烧得滋滋作响。他按在血石碑上的手不能松,一旦撤力,柳教主就能顺势破开墟门,到时候石棺里的“东西”跑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凌辰!”苏沐玥的声音带着急锐的破空声。她身影如蝶,银月弯刀在身前划出一道圆弧形的银芒,硬生生撞向灵力球——“铛”的一声脆响,银芒被撞得剧烈震颤,苏沐玥嘴角溢出丝血,却死死咬着牙没后退,硬生生将灵力球挡得滞了滞。
“俺来帮你!”赵虎嘶吼着扑过来,铁锤抡得像风车,带着千钧之力砸向灵力球侧面。他没苏沐玥那般精巧,全凭蛮力硬撼,铁锤砸在灵力球上时,火星子溅了满脸,手臂被震得脱臼,铁锤“哐当”掉在地上,可那灵力球也被砸得歪了方向,擦着凌辰的肩膀飞过去,轰在后面的枯树上。
“轰——”枯树瞬间被烧成黑炭,连灰烬都被阴火燎得干干净净。
凌辰心头发紧,刚要喊让他们退开,柳教主已经冷笑起来:“不自量力的蝼蚁。”他左手一挥,又是两团灵力球凭空凝出,分别射向苏沐玥和赵虎,右手则化作利爪,带着五道黑芒直抓凌辰的后心——他竟想趁凌辰无法分心时,一击致命。
“婉儿!”凌辰急喊。
林婉儿早有准备,她往地上一蹲,双手快速结印,三张黄色的符纸“唰”地飞起来,在空中连成一道符阵,正好挡在苏沐玥和赵虎身前。“砰砰”两声,灵力球撞在符阵上,符纸燃成灰烬,却也将灵力球消解得七七八八,只剩些余波扫得两人后退几步,没受重伤。
而凌辰应对柳教主的利爪,只能凭肉身硬抗。他猛地拧身,混沌灵力在后背凝成层薄如蝉翼的金甲,“嗤啦”一声,黑芒抓在金甲上,划出五道深深的白痕,金甲瞬间黯淡下去,凌辰后背像被烙铁烫过似的疼,气血翻涌着差点呛出血。
“就这点能耐,也敢拦我?”柳教主面具下的嘴角勾起抹狠笑,利爪再次抓来,这次带的黑芒更浓,显然是想彻底撕开金甲。
凌辰盯着他的手腕——柳教主挥爪时,黑袍袖口滑上去些,露出手腕上道暗红色的印记,那印记正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发亮,边缘还泛着点不正常的白。
是灵力紊乱的征兆!
凌辰心头一动,突然想起老三说的“每月十五灵力紊乱,需吸食精血稳住”的话。现在正是十五,柳教主强行催动灵力破门,又接连出手,怕是已经快压不住体内的紊乱了!
“柳老鬼,你自己都快撑不住了,还敢狂?”凌辰故意拖长声音,混沌灵力顺着血石碑往墟门里猛灌——他没去挡柳教主的利爪,反而把灵力往深处送,“你以为强行破门就能拿到你要的东西?我看你是怕石棺里的人醒了,找你算账吧!”
这话戳中了柳教主的痛处。他抓向凌辰的动作猛地一顿,手腕上的印记瞬间红得发紫,周身的灵力波动也跟着乱了一瞬,竟真的出现了破绽。
“你懂什么!”柳教主怒吼一声,声音里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那老东西就该永远困在石棺里!我为了等这一天,熬了整整百年!”
就在他分神的这一瞬,凌辰猛地转身,左手往怀里一掏,将那截从祭坛带出来的青铜柱残骸拽了出来——这残骸上还残留着些血神的气息,虽微弱,却最克柳教主这种靠阴邪功法进阶的修士。他将混沌灵力灌进残骸,往柳教主胸口狠狠砸去!
“砰!”青铜残骸撞在柳教主胸口,发出闷响。柳教主像被重锤砸中,连连后退五步,黑袍下的胸口明显凹下去块,面具都震得歪了歪,嘴角溢出丝黑血。他低头看了眼胸口,又猛地抬头瞪向凌辰,眼睛里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你找死!”
他竟不顾体内紊乱的灵力,双手往空中一合,周身的黑雾突然疯狂往他身上涌,转眼就凝成件黑鳞甲,甲片上泛着幽幽的绿光,显然淬了剧毒。“今日就算灵力逆行,我也要把你们全都挫骨扬灰!”
黑鳞甲一成,柳教主的气息猛地暴涨,竟隐隐有突破化神巅峰的势头,只是周身的灵力波动更乱了,黑鳞甲上的绿光都在忽明忽暗地闪烁。
“他这是在燃血催功!”苏沐玥扶着脱臼的赵虎退到凌辰身边,声音发急,“燃血状态下他会暂时变强,但半个时辰后就会灵力枯竭,咱们得撑过这半个时辰!”
凌辰点头,刚要说话,眉心突然又是一阵滚烫——这次不是画面,也不是声音,而是血髓晶竟顺着神魂往外散出淡淡的血光,血光落在血石碑上,石碑上的纹路猛地一缩,竟和血髓晶的光芒产生了共鸣!
“嗡——”血石碑剧烈震颤起来,这次不是被柳教主的灵力逼的,而是主动共鸣。碑身的血纹开始往凌辰身上爬,像无数条细小的血线,顺着他的手臂往丹田涌,与他体内的混沌灵力缠在一起。
凌辰突然感觉丹田处的元婴动了——那盘膝而坐的元婴缓缓睁开眼,双手结出个与血石碑纹路相同的印诀,一股比之前强数倍的灵力猛地从丹田涌出来,顺着经脉往四肢百骸冲!
“这是……”凌辰又惊又喜。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修为竟在共鸣中隐隐松动,似乎要往元婴中期突破!更奇的是,随着血纹与混沌灵力交融,他眼前竟隐约能“看到”墟门后的景象——
那是个巨大的洞窟,洞窟中央的石棺旁,站着个模糊的身影,正是之前出现在他脑海里的黑袍人。黑袍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正抬头往墟门方向看,嘴角还对着凌辰的方向,缓缓勾起抹笑。
“借你点力。”黑袍人的声音直接响在神魂里,带着点戏谑,“欠我个人情,以后得还。”
话音落,凌辰感觉一股温和却磅礴的力量顺着血石碑涌过来,与他体内暴涨的灵力汇在一起。他往柳教主看去时,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柳教主黑鳞甲上的薄弱处——就在左肋第三片甲片,那里的绿光最淡,显然是燃血催功时没顾上的破绽。
“柳老鬼,接我这招!”凌辰不再犹豫,身影猛地掠起,斩马刀在头顶划了个半圆,混沌灵力与血纹交融,在刀身凝成道金红相间的刀芒,长度竟达丈许,带着龙吟与血啸两种声响,直劈柳教主左肋!
柳教主瞳孔骤缩。他能感觉到这刀芒的恐怖,比之前强了至少三成,可他燃血催功正到关键,想变招已经来不及,只能怒吼着将双臂护在左肋,黑鳞甲上的绿光往手臂涌,试图硬挡。
“铛——!”
刀芒劈在柳教主手臂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黑鳞甲上的绿光瞬间炸开,左肋第三片甲片“咔嚓”碎裂,刀芒余势不减,在他胳膊上划出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血喷了一地,落在地上时竟将石板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啊——!”柳教主疼得嘶吼一声,踉跄着后退,脸上的面具“啪”地掉在地上,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脸——他看着竟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只是眼睛里的凶光比年轻人还盛,“你怎么会……你怎么能引动墟门的力量?”
凌辰没跟他废话。趁他受伤后退,反手将斩马刀插在血石碑前,双手按在刀柄上,将体内交融后的灵力往石碑里猛灌:“墟门不是你能碰的,滚!”
金红相间的光芒顺着刀身往石碑上爬,血石碑上的纹路彻底活了过来,竟凝成道血色光幕,挡在墟门前。柳教主之前留在石碑上的灵力被光幕一逼,瞬间退得干干净净,连墟门的缝隙都被光幕堵得严严实实。
“不!我的百年基业!”柳教主看着被堵住的墟门,眼睛都红了。他竟不管胳膊上的伤口,猛地扑过来,用没受伤的右手往光幕上抓——指甲抠进光幕,被烫得滋滋冒白烟,他却像感觉不到疼,只是疯了似的嘶吼,“给我开!那是我的!是我先找到的!”
凌辰皱了皱眉。看柳教主这模样,不像是单纯为了“长生不老的宝贝”,倒像是和墟门里的人有旧怨,或者……有什么约定?
“柳教主,你到底想从墟门里拿什么?”凌辰沉声问,“石棺里的人是谁?你熬了百年等这一天,到底为了什么?”
柳教主动作一顿,缓缓转过头。他脸上的皱纹因为痛苦和愤怒拧在一起,看着有些狰狞,却没再扑上来,只是死死盯着凌辰,声音沙哑得像破锣:“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他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咳起血,黑血染红了胸前的黑袍:“那老东西当年把我当狗使唤,让我为他找血髓晶,找祭品,说事成之后分我一半修为,让我长生不老……可等我把东西备齐了,他却把我踹开,自己躲进石棺里沉睡,让我守着这破峪子百年!”
“百年啊……”柳教主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从三十岁等到一百三十岁,头发白了,牙掉了,修为卡在化神巅峰动不了,他却在石棺里安安稳稳睡大觉!凭什么?!”
他猛地指向血石碑:“我今天就要破门,把他从石棺里拖出来,抽他的魂,炼他的魄,让他也尝尝百年孤寂的滋味!”
凌辰心里咯噔一下。这么说,黑袍人当年是故意让柳教主守在这里?还骗了他百年?
就在这时,血石碑上的光幕突然微微一动,黑袍人的声音竟穿透光幕传了出来,清晰地响在洞窟里:“柳忠,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当年让你守着,是怕你乱跑坏了我的事,可不是什么‘分你一半修为’——就你这点心性,给你百年也突破不了化神巅峰,还好意思提?”
柳忠——也就是柳教主,听到这声音,浑身猛地一颤,像是见了鬼似的往后退:“你……你醒了?”
“托你的福,快醒了。”黑袍人的声音带着笑意,却没什么温度,“本来还想再睡半个月,被你这蠢东西强行破门吵得睡不着,只能提前醒了。”
光幕突然淡了些,隐约能看到黑袍人正站在石棺旁,手里把玩着块血红色的玉佩,正是凌辰之前在画面里看到的那块,“凌辰,别挡着了,把光幕撤了。让他进来,我正好有账跟他算。”
凌辰犹豫了下。他不确定黑袍人是不是真心让柳忠进去,万一有诈……
“放心。”黑袍人像是猜到他的心思,“我现在还没完全醒,杀不了他,得借你的手。”
凌辰皱了皱眉,还是撤了灵力。光幕随着他的动作渐渐淡去,血石碑上的纹路也恢复了平静,墟门重新露出道缝隙,只是这次没再往外冒血雾,反而有淡淡的金光从缝隙里透出来。
柳忠看着墟门缝隙,眼神复杂——有恨,有怕,还有点莫名的期待。他攥了攥没受伤的左手,最终还是咬着牙,一步步往缝隙走去:“老东西,你最好别耍花样!”
黑袍人没理他,只是冲凌辰扬了扬下巴:“你也进来。剩下的人……算了,外面不安全,让他们也进来吧。”
凌辰回头看了眼苏沐玥三人。苏沐玥正帮赵虎接骨,听到这话,对他点了点头:“小心点。”赵虎也瓮声说:“俺们跟你一起,有危险也能搭把手!”
凌辰没拒绝。他捡起地上的铁锤递给赵虎,又帮林婉儿把晕过去的血奴往石碑后挪了挪——这些村民还得等着解控魂散,放在外面怕柳忠有同伙回来。
安排好后,他率先走进墟门缝隙。穿过缝隙时像穿过层水幕,微凉的触感过后,眼前豁然开朗——果然是个巨大的洞窟,足有半个祭坛大,洞壁上嵌着些会发光的晶石,将洞窟照得亮堂堂的。
洞窟中央摆着口石棺,石棺是墨黑色的,上面刻着和血石碑一样的纹路,只是更细密些。黑袍人就靠在石棺上,手里还捏着那块玉佩,看到凌辰进来,挑了挑眉:“混沌灵力融了血髓魂,倒是比我预想中顺眼些。”
柳忠也跟着走进来,看到黑袍人,眼神瞬间变得怨毒:“老东西,今天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他刚要动手,却突然“噗”地喷出一大口黑血,身子晃了晃,差点栽倒——燃血催功的后遗症来了,灵力开始疯狂逆流。
“现在才想起动手?晚了。”黑袍人嗤笑一声,抬了抬手。石棺上突然飞出几道血纹,像绳子似的缠住柳忠的四肢,将他捆得结结实实,按在地上,“当年留你一条命,是看你还算有点用,没想到养出个白眼狼。”
柳忠被捆得动弹不得,只能躺在地上嘶吼:“放开我!你这骗子!不得好死!”
黑袍人没理他,转头看向凌辰,眼神突然变得认真:“你肯定好奇我是谁,为什么跟你长得一样。”
凌辰点头——这是他最想知道的事。
黑袍人指了指石棺:“这里面躺着的,是我的肉身。我叫凌玄,是三百年前的你。”
“三百年前的我?”凌辰愣住了。
“准确说,是你的前世。”凌玄靠回石棺上,指尖敲着棺沿,“三百年前我修炼到渡劫期,本想冲击飞升境,没成想被叛徒暗算,神魂被打碎了大半。我拼着最后口气,把残魂封进血髓晶,肉身藏进这石棺,设下墟门和血神阵当屏障,就是想等三百年后神魂重聚,再找那叛徒报仇。”
他顿了顿,看向凌辰:“你是我残魂转世,天生就带着混沌灵力,血髓晶认你当主,就是因为你我本是一人。”
凌辰脑子有点乱。前世?渡劫期?叛徒?这些词砸得他晕乎乎的。他看着凌玄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又想起之前在画面里看到的石棺和玉佩,突然明白过来:“所以血影教的复生祭,其实是你设的局?让柳忠帮你找祭品,引我来黑石峪,用我的混沌灵力帮你醒魂?”
“不全是。”凌玄坦然点头,“柳忠那蠢货是自作主张,我本来想再等半个月,等你修为再稳点。不过他提前动手也没坏处,正好让我借你的手解决了这麻烦。”
他指了指被捆在地上的柳忠:“这蠢货当年是我的随从,见我要冲击飞升境,怕我走了没人护着他,就联合叛徒暗算了我。可惜他没料到我留了后手,还得守着墟门等我‘复生’,也算是报应。”
柳忠在地上挣扎着嘶吼:“你胡说!你明明是想独吞飞升的机缘!我没错!”
“到现在还嘴硬。”凌玄懒得跟他废话,对凌辰说,“他留着没用,你动手吧。杀了他,他体内的灵力能被血髓晶吸收,正好帮你稳固元婴期的修为。”
凌辰看向柳忠。柳忠还在疯狂嘶吼,眼神怨毒,显然是死不悔改。他想起那些被柳忠炼成血奴的村民,想起祭坛里被献祭的三百个村民,心里的犹豫渐渐散去——这人手上沾了太多血,死有余辜。
他拔出斩马刀,走到柳忠面前。
柳忠看到刀,终于怕了,眼神里的怨毒变成恐惧:“别杀我!我可以帮你!我知道那叛徒是谁!我还知道很多宝藏的位置!放我一条命,我都告诉你!”
“现在说这些,晚了。”凌辰的声音很平静。斩马刀落下,金芒闪过,柳忠的嘶吼声戛然而止。
随着柳忠身死,他体内果然飘出些淡绿色的灵力,被凌辰眉心的血髓晶吸了过去。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丹田处的元婴变得更加凝实,之前突破后的滞涩感彻底消失了——元婴期的修为,稳了。
凌玄看着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杀伐果断,比我当年强。”他抬手解开柳忠身上的血纹,血纹飞回石棺,“现在柳忠死了,该说正事了。暗算我的叛徒,是三百年前的修真界盟主,现在可能还活着,就藏在东域某个大宗门里。”
“修真界盟主?”凌辰皱眉。
“嗯。”凌玄的眼神冷了下来,“他叫秦岳,当年为了抢我手里的飞升功法,联合了好几个长老暗算我。我怀疑他现在已经突破到了大乘期,你现在的实力还打不过他,得尽快提升修为。”
他从怀里掏出个玉简,扔给凌辰:“这是我当年的修炼心得,还有半本飞升功法,你拿着练。等你修炼到化神期,就去青岚山脉东边的‘落仙谷’,那里有我当年藏的几件法宝,能帮你对付秦岳。”
凌辰接住玉简,入手温热。
“我残魂撑不了多久,说完这些就得回血髓晶里沉睡了。”凌玄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血髓晶里还有我当年留下的些灵力,危急时能帮你挡一次致命攻击。记住,别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那些看似正派的大宗门……”
话没说完,凌玄的身影彻底化作光点,钻进凌辰眉心的血髓晶里。洞窟里只剩下凌辰,还有地上柳忠的尸体,以及那口沉默的石棺。
苏沐玥三人也跟着走进来,看到地上的尸体和凌辰的神色,没敢多问。
凌辰攥紧手里的玉简,又看了眼石棺——三百年前的恩怨,前世的仇怨,突然全压在了他肩上。但他没觉得沉重,反而心里燃起股火。
不管是为了前世的凌玄,还是为了现在的自己,秦岳这笔账,都得算。
他转身看向苏沐玥三人,眼神变得坚定:“咱们先出去,把村民的控魂散解了。之后……”他握紧了斩马刀,“咱们去落仙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