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袖是林卫州暗地里留在杨家的暗卫。
为了不打扰他们,琉袖一直都躲在暗处。
要不是这次他们老少几人要赶着驴车往抚城去琉袖也不会出现亮明身份。
“送粮?”
守城的官兵狐疑地看向她身后的两辆车,用手里的武器跳开帘子:“送去哪?”
琉袖不慌不忙笑道:“咱们跟城中隆裕粮铺掌柜的说好的。”
“隆裕粮铺?”
他在这城中住了那么多年,怎么没听说过这间粮铺?
琉袖不动声色地摸摸鼻子,陪笑道:“嘿嘿,刚、刚开的,在城西,铺子小,大人改日去粮铺瞧瞧。”
这粮铺是上回将军临时起意开上的,就是为了在紧要关头作为遮掩,不至于往那引人注目的铁匠铺里跑。
只是铺子开起来了,可是粮铺里根本就没粮食,如今也不可能真让这些个官兵去查验。
不由分说地将碎银塞进守卫手里。
掂了掂重量,那守卫才看似满意地朝他们摆摆手:“进去吧!”
琉袖道谢后继续赶着驴车往县里去。
“大娘,天色不早了,咱们今夜先在城中歇息一晚上,明儿再去找将军。”
杨母原本打算赶夜路将粮草送到军营去,省得出什么岔子,可低头又看见跟着累了一天才刚睡过去的小外孙女。
“那就有劳琉袖姑娘了。”
琉袖赶着车往城西去。
马车走得不快,四平八稳。
可被杨母抱在怀里的楚悠悠却睡得极度难捱。
这是哪?
楚悠悠茫然地看着周围的火光。
姥姥~?
娘亲?
火光窜得比她还高,看不清被火光遮挡的人,只能看见里头不停闪动的黑影。
喊了半天没人回应,楚悠悠急了。
直到看见周围不停重复的画面,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进了梦魇。
小姑娘深吸一口气,皱着眉头朝前跑去。
她是岁星。
不会无缘无故做梦。
上次连地龙翻身她都只是闪过一些画面并没有困于梦魇,这次是怎么一回事?
可楚悠悠来不及再多想。
她的梦境无论吉凶都会应验。
如今梦境中一片火光并无任何提示,她得想办法先将这梦魇破除。
楚悠悠在梦魇中绕了好几圈,最终视线定格在前方不远处被火光隔绝的一道黑影上。
梦魇中的画面真真假假难以辨别,只有找到唯一真实的东西才能破除梦魇。
楚悠悠仔细盯着那道身影。
“舅、舅舅?!”
就在小姑娘的呼声脱口而出时,梦魇中的画面突然就像是走马灯似的不住滚动。
那是舅舅!
楚悠悠快速观览着眼前的画面,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渐渐盛满泪水。
舅舅!
舅舅不能死!
放开舅舅!
画面中的景象缓缓呈现在她眼前。
意气昂扬的林卫州此时被人逼至绝境,可他身后好似紧紧护着谁。
梦魇中楚悠悠听不见他们说的话,焦急的她只能跟随画面去看。
娘亲?!
当梦魇中的林卫州倒下,迷雾散尽,楚悠悠看清了他身后护着的人。
是娘亲!
而林淑仪怀里紧紧抱着的是她自己!
而在他们周围,还站着许多她没见过的人。
“悠悠乖,悠悠不怕。”杨母面色焦急,拍着晃着嘴里轻哄着。
“娘,我来抱吧。”
杨淑仪见女儿眼睛紧闭,额头上却全是汗喊都喊不醒时,心里慌得不知所以。
“舅舅、娘亲——!”
刚将人接到怀里,就听小奶团子嗷呜一声哭嚎起来。
“娘亲在这呢,悠悠你睁眼看看,娘亲在这!”
怀里的小姑娘眼泪一直不停往下掉,杨淑仪慌得不行,轻哄着让她睁开眼。
温柔的唤声传进楚悠悠耳朵里。
“娘、娘亲......?”
“悠悠,娘亲在呢!”
她赶忙伸手安抚地摸摸小奶包被汗水浸透的额头轻哄着。
“呜呜——!”
等回过神来,楚悠悠委屈得将整张脸埋进了杨淑仪的怀里:“娘亲,走!去找舅舅!”
抽泣还没停下楚悠悠就急得催促:“舅舅......”
杨母她们经历过楚悠悠莫名哭嚎不止的时候,双双心下一惊。
顾不上天色晚不晚的了,撩开帘子慌忙道:“琉袖姑娘,咱们不歇了,直接去找林将军!”
“为何如此——”
琉袖刚想问缘故,可一回头就看见了那哭得双眼通红的小姑娘。蔫巴巴的模样让她看得心都一颤。
她虽都是躲在暗处,可每日看见的都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从未见过这样的她。
“行,那咱们现在就走。”
琉袖调转车头,直接往北赶去。
“悠悠,不怕,姥姥和娘亲都在呢。”
车里,杨母不住地轻拍着楚悠悠的后背。
这孩子身上有着不可言说的秘密,自从她来到家里,杨家和大家伙总是能从她身上受益。
可到了这样的时候他们却总是半点帮不上忙。
杨母心里叹息着,手上的动作更是轻柔:“无论如何姥姥和娘亲都会保护好我们悠悠的。”
在杨母的安抚下,楚悠悠从梦魇的静下中慢慢平静。
她是个奶娃娃,还是个只想让大家吃饱饭的奶娃娃。
呜呜——
在一声声小声的抽泣中,一行人披星戴月地往军营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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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半天的功夫,呼延卓就被林家军追赶着撵出了十几里路。
就在被逼到绝境时,呼延卓忽地停了下来。
“林将军,这是何苦呢?”
他似笑非笑的模样似乎不像是被追到穷途末路的人,反倒像故意请君入瓮的猎物。
再次交锋的两人面色都染上了疲惫,可语气却依旧像是多年老友那般透着一股和气。
“我效忠的是大楚,难道呼延单于觉得护卫草原部落是苦?”
被他一句话噎回来的呼延卓笑容僵硬了瞬间。
“可惜了,林将军,若咱们同处同一阵线,或许能成为忘年好友也说不定。”
呼延卓摇摇头,面色惋惜:“但眼下林将军,你输了。”
“断论输赢尚且为早,呼延单于,哪怕咱们是同气连枝,也都不可能成为好友的。”
林卫州面上笑着,心里却是波澜不惊的一片寒凉。
“是吗?”
呼延卓想到自己的计划,笑了:“信不信由你,总之晚些时候你就能亲眼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