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要离道出自己的动机,庆忌释怀的笑了。
他着实没想到自己的大业,竟会败在一位小手之手。
可他越是如此,周边的士兵就越着急,一个个瞠目欲裂。
“狗东西,亏我家公子待你不薄!”
“宰了要离!”
“公子,你就让我们杀了他吧!”
将士们心急如焚,可庆忌的态度仍没有动摇:“不,留着他!”
“我平生从未见过你这等壮士,灭天伦,毁亲情,以妄图虚名为快。”
“也罢,既然天不助我,那我就助你成名遂愿!”
说完,庆忌狰笑着,主动把长矛刺入自己胸膛。
他深知,长矛穿刺胸膛,自己必死无疑,杀要离无济于事。
倒不如坦然接受命运,展现身为贵族的尊严与胸襟。
以宽容反衬阖闾的卑劣,保留道义制高点。
庆忌巨大身躯的轰然倒地,画面缓缓定格,浮现一行龙飞凤舞的鎏金大字。
【要离之刺庆忌也,仓鹰击于殿上!】
鎏金大字逐渐凝聚成一张卡牌,成为成就系统里的一个小红点。
感叹而惋惜的旁边声则再度响起:
“回到吴国的要离如愿以偿得到了显赫地位,他站在吴王赐予的偌大府院中,似笑非笑,半哭半喜。”
“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但代价是他的血亲,如今这万般威名显赫在手,要离却无一人能与之分享。”
“浑浑噩噩数日后,这位断手杀妻绝后,仓鹰击于殿上的名人,最终选择自刎于妻儿的坟前。”
“要离的故事,恰是对道的撕裂感,他为义残身却以妻儿性命为诱饵,他扬名立万却背上悖逆主的骂名。”
“打着义的旗号又罔顾人伦,得到一切又自刎坟前。”
“可怜可悲又可叹!”
旁白声的总结落下帷幕。
只是相较专诸的壮烈以及情感共鸣,要离的刺杀并未让余朝阳产生任何情绪波动。
而原因也很简单。
在大夏帝国中,像要离这样杀妻绝后的人比比皆是。
甚至比他更狠的也不是没有。
都见怪不怪了,又岂会产生情绪?
倒是可惜了他的妻儿以及庆忌。
【要离小人是小人,可这庆忌也是真君子,若天下贵族皆像庆忌,又何来战乱之说?】
【一个专诸一个要离,同样都是名满天下的刺客,可我对专诸只有尊重,但对要离…只有向往!】
【要离这种心态才是人之常情,为博功名杀妻断后,只是…多多少少会让人不耻罢了。】
【骂要离的先停停,说句实在话,真要有这样一个机会,排队的人能从京都排到海角信不信。】
【要离生不逢时啊,这要在大夏帝国,分分钟蹿出一百位小妾。】
对于要离的境遇,水友们罕见地没有破口大骂,反倒纷纷感同身受起来。
所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
为图荣华富贵杀妻灭子之人不在少数,很是理解。
当然,如此残暴手段,多多少少会引起诟病就是。
不过路都是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
在专诸与要离的鲜明对比中,定格的画面再度流转。
阖闾曾提出的三个伐楚条件,伍子胥现已完成两个。
一是除去威胁他王位的公子庆忌。
二是铸造举世无双的阴阳宝剑。
至于第三…则是找一位善于带兵的人!
相较第一第二条件,这第三个条件才是真正的困难重重。
毕竟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伍子胥找了好久好久,终是在姑苏城外的一草庐中,找到了一位隐世高人。
而这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孙武!
不过到底是道听途说,伍子胥对孙武的能力还有所怀疑。
和孙武交谈一天一夜后,伍子胥瞬间被对方的军事才华所折服。
并立马将孙武引荐给了吴王阖闾。
可阖闾看着孙武自创的孙子兵法却是连连叹气:“空有其表,华而不实!”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终究是纸上谈兵罢了!”
面对阖闾的考验,孙武只是淡淡一笑:“大王可知当年秦穆公为何能战胜西戎,却又兵败崤山?”
“因为秦军劳师远征,军力疲惫?”
“这就是不知己,”孙武轻抚长髯,继续道:“当年齐鲁之战,明明齐强鲁弱,最终却是鲁国胜了呢?”
阖闾回道:“因为鲁国等待齐军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时,以逸待劳!”
“这就是知彼。”
阖闾眼珠一转,狐疑道:“这知己知彼果能百战不殆?”
“自古以来如此,千古之后也如此。”
“先生可愿演练兵法,让本王一睹为快?”
“愿为大王效力!”
孙武用歌姬为阖闾操练军阵。
在他的指挥下,一群莺莺燕燕的姑娘竟变得严整有素起来。
当阖闾问孙武的作战理念时,孙武淡然一笑:“兵者,诡道也!”
至此,阖闾的三个条件伍子胥尽数完成。
阖闾拜伍子胥为大将,孙武为军师,联合蔡唐两国率军6万,正式伐楚。
孙武避开楚军主力沿淮河逆流而上,后至淮安汭弃船登岸,亲率三千精锐向南疾进直插楚国腹地,直捣楚国国都郢都。
伴随郢都的沦陷,伍子胥隐忍十六年的仇恨终于得到宣泄,入城后的第一道军令竟是让士兵提心吊胆羞辱楚国女性。
望着逐渐失控的局面,孙武深知唯有伍子胥能解。
殊不知此时的伍子胥早已被仇恨蒙蔽双眼。
他站在山丘上,静静看着一众挖土刨地的士兵,直到一声惊呼响起。
“挖到了!”
“打开!!”
“只有一身朝服和一顶帽子,是空的…”
16年前楚平王以莫须有之罪诛杀伍子胥满门,父兄车裂妻子上吊自杀。
为了复仇,伍子胥还亲自制作了金鞭。
如今虽然找到楚平王陵寝,可楚平王为防止尸首遭到破坏盗窃,特意设下多个疑冢。
使得伍子胥连挖几个都是空的。
可此时身后竟有一名楚人不合时宜的大笑,伍子胥提着金鞭抽打而去:
“说,暴君的墓在哪!”
“小人知道楚王的墓穴在哪,但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伍大夫。”
楚人声泪俱下,撕心裂肺道:“伍大夫,你也是楚国人啊,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不依不饶?!”
伍子胥依旧平静的望着对方。
他不会被这所谓的家国道义所束缚,他只记得父兄被车裂全家被灭族。
只记得亲爱的妻子可爱的女儿,无辜惨死在楚平王手里。
只记得自己如同丧家之犬艰难逃亡,和这16年的一腔悲愤无处宣泄。
“说,昏君的墓在哪!”
“这墓有两层,下边还有一层。”
得到线索后士兵立即开始挖掘,不久便见一具石棺出现在墓穴中央。
伍子胥手持火把仔细辨认,待确认棺内尸首就是楚平王后,他的情绪彻底失控。
十几年的忍辱偷生在此刻尽数化作滔天恨意。
只见他径直跳下墓穴,通红的瞳孔似恶鬼索命。
“啊!”
“就是他,就是他……哈哈哈哈哈哈!!”
“金鞭,金鞭,金鞭哈哈哈哈哈哈!!”
今夜的伍子胥一刻也未合眼。
手中的金鞭也一刻没有停歇。
哪怕楚平王的尸骨早已破碎不堪,伍子胥依旧发泄着怒火。
“为我家破人亡,为我几经生死。”
“为我兄长尽忠尽孝无辜惨死!!”
眼看伍子胥发泄一天一夜,孙武担心他的身体难支,于是走上前去劝解。
“子胥子胥,太过分了。”
“你给我走开!”
“伍子胥,你抬头看看,山下围着的都是你楚国的同胞父母,难道你还忍心吗?”
伍子胥抬头一看,立马咆哮道:“你们都跪在这干什么,走开,走开!”
一道呼喊再次响起。
“伍子胥!”
山下呼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伍子胥曾经的挚友申包胥。
“你身为楚臣之后,你有家无国,你只孝不忠,量小气短你枉为丈夫!”
就在伍子胥挥起金鞭,想要教训这个喋喋不休的家伙时,远处江面上却传来熟悉的歌声。
“芦中人,芦中人,渡过江,谁的恩?宝剑上,七星文,还给你,带在身。你今天,得意了,可记得,渔丈人?”
来人正是十六年前救他过江的老伯,也正是老伯的无私帮助,才让他有机会得报家仇。
于是他终于放下那沾满血污的金鞭,可积压多年的仇恨又怎会轻易消散。
他对着滔滔江水,将满腔悲愤化作了嚎啕痛哭。
声音尖锐而刺耳,瞬间贯穿了云层,逐渐凝聚成一行行血色小字。
【弃小义雪大耻,非烈丈夫孰能致此哉!】
文字化作一缕缕金光缓缓消散,成为功能【春秋典故】中的一枚小红点。
点进去一看,木质书架上屹立着三简竹简:《郑伯克段于鄢》《崔杼弑其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回想起伍子胥的一生,余朝阳面色突然变得奇怪起来。
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也配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陈随阳什么东西,也配和烈丈夫伍子胥相提并论。
如果陈随阳把自己比作伍子胥,那他岂不是就成了霸占儿媳的楚平王,那位陈老爷子则是吴王?
余朝阳轻轻一笑,握住江氏的手返回余家祖宅,在众星拱月的陪同中登上马车,缓缓向着县城驶去。
他倒要看看,谁才是烈丈夫!
【这陈随阳也算是个人才,都给我阳哥逗乐了。】
【自诩君子报仇,这陈随阳简直是在侮辱烈丈夫伍子胥,他算个什么东西啊!】
【要我说这申包胥也是个神人,换他全家被杀指不定比伍子胥还要极端。】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啊!】
【快意恩赐,恩怨分明,不被虚伪道德绑架,做人当学烈丈夫!】
【要我说,这孙武才是社会崩坏源泉,一句兵者诡道也直接给吴王大脑干短路了。】
【这就是创作《孙子兵法》的孙武啊,无论是白起还是韩信,都对此受益良多,真正的大佬!】
【尽管这个时代学问之人都会被冠以子的称呼,可孙子二字……也忒奇怪了吧,跟他的理念莫名符合。】
在弹幕陆陆续续的讨论中,余朝阳成功入主余县,接管一切大小事宜。
有县令的背叛在前,当地情况他了如指掌。
没有虚与委蛇,没有斗智斗勇,没有一波三折。
有的,只是如秋风扫落叶铁血手腕的杀戮!
凡是触犯大秦律法者,一律斩首示众。
一连两天,菜市场的惨叫声就没停下来过。
血淋淋的血渍深入地表,成为余县之人心头挥之不去的梦魇。
那一位位身着黑盔,杀人不眨眼的东征军,更是被神化为天兵天将,专杀鱼肉乡里恶人。
不过百姓并没有拍手叫好。
因为在众多恶霸中,还有一恶没有铲除。
即:垄断纸张、盐、强买强卖农田、欺男霸女的余县陈氏!
再联想到这陈氏的靠山,这让老秦人顿感未来黑暗。
官官相护,只杀一些无足轻重的恶人平愤。
秦国,坏到根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