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苦恼归苦恼,日子该过还得过。
看着门庭若市的店铺,菜头很是惆怅。
巫蛊之祸爆发前,她被汉武帝一脚踢出权力中枢,沦落到街头救灾赠粮地步,未曾想都到春秋战国了,还是没能逃出这个命运。
胜在邯郸为一国之都,远离战乱,当个寻常商户倒也挺好。
时间就在这样宁静、安稳的日子中悄然流逝,转眼已是两月有余。
冬去春来,温暖的阳光阔别数月之久,终是再次洒落在大地上。
每年冬季是最难熬的时间段,无数贫苦人家会因此殒命,按理来说,熬过严酷的冬季,百姓们应该感到喜悦才对。
可真实情况却是大相径庭,所有人都苦愁着张脸,眉头皱得像只狰狞蜈蚣能夹死苍蝇,叹息声更是随处可闻。
这苦闷的情绪影响在方方面面,以至于连菜头的客栈生意都为之暴跌。
哒、哒、哒。
一道沉闷而密集的脚步声响起。
一队全副武装的巡逻卫队出现在街头,他们手提长戈,眼神泛着贪婪的红光。
本就冷清的街头在巡逻卫队出现后变得更加冷清,百姓如避蛇蝎。
“你们先去,本官有一件私事要处理。”
巡逻头目冷峻的下达命令,突然折返回来,进入菜头的这家店铺。
在看见菜头本人后,头目立马换上一副激动神态,恭敬作揖道:“恩人!”
菜头皱眉:“今天怎么回事,巡逻得如此频繁,秦军来犯了还是在抓捕黑冰台?”
“都不是,是赵王加税了,在原本税收基础上额外加了三成,以防百姓被有心人煽动暴乱,这才让我等密集巡逻。”
“不过恩人放心,您这间铺子在下已经打通了关系,无需负担额外的税率。”
听到三成的额外税收,菜头几乎是在瞬间就捏紧了拳头。
蔺相如到底在搞什么,他难道不知道这样会逼死国内百姓吗?
还是说,赵何越过了蔺相如,同其他大臣一起推动的这条政令?
也难怪百姓个个愁眉苦脸,平白无故多了三成税收,生活的担子又重了。
“有劳操劳了。”菜头拱了拱手。
头目受宠若惊:“恩人这是什么话,若非您母亲在危难之际伸出援手,何来小人今日?”
“以恩人的能量,哪怕没小人,依旧可以逃避税收,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菜头笑而不语,继续问道:“那你可曾知道突然加税的原因?”
起初菜头是不抱什么希望的,毕竟事关一国之首脑,岂是他一个小小的头目能知道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小小的头目还真知道。
只见他左顾右盼一眼,确定隔墙无耳后,这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揣测王意是为死罪,小人也是在巡逻时不经意听到的,还望恩人切莫外传。”
“赵王之所以突然加税,是赵奢之子赵括的提议,根本原因是臭名昭着三奸臣留下的金银用光了……”
“至于赵王为什么会信任赵括,在下就无从得知了。”
赵括之名菜头略有耳闻,是一位满腹经纶的儒将。
作为赵奢之子,赵括继承了其父的政治遗产,如此倒也能解释通赵何为何信任赵括的原因。
至于头目口中的三权臣,则是第一代的菜头、唐方生、秦云三人。
那时的她赚取天下金银,唐秦二人则在军中执掌大权为她保驾护航,积累下了海量的钱财。
后面赵雍惊天一跪,全盘接收产业钱财。
胡服骑射和历年来的战争消耗,大多都取自三人的遗产,可想而知这是一笔多么庞大的数额。
现在钱财消耗殆尽,自然要想法子重新赚钱,于是百姓就凭空多了三成税收。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经历越多,越能明白这句话的含金量之重。
见菜头陷入沉思,头目拱了拱手:“恩人,在下还有要务傍身,告辞。”
春去冬又来,冬去春又来。
自打赵何凭空加税三成,已经过去了两年有余。
百姓从最开始的怨气滔天逐渐演变为麻木,无奈的接受了这个现实。
菜头同样也没有闲着,既然赚不了贫穷百姓的钱,那就赚富人的钱。
还是原来的那个客栈,一座名为‘问仙楼’的琼楼玉阁拔地而起。
能在问仙楼吃饭喝酒的,无一不是赵国权贵,寻常百姓连进入其中的资格都没有。
无论是否吃饭,只要进这座楼就得先交一贯刀币,且禁止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者进入。
一贯刀币,足够底层百姓一家三口一月开销,在问仙楼,却仅仅只是门槛费。
如此高昂的价格,里边的食物同样也不是凡物,全是从深山野林中打猎的野物,店内小二也尽是花季少女,情绪价值拉得满满的。
问仙楼诞生初期,百姓放言最多一月就会倒闭。
但事实很快就打了他们脸,每天前来吃饭的客人络绎不绝,甚至稀缺到了需要提前预约的地步。
之所以如此火爆,是因为两个原因。
一:稀缺性,问仙楼每天仅接待十桌客人。
二:优越感,问仙楼将入楼资格和面子能量绑在了一起。
哪怕前来消费的客人知道当了冤大头,也会因为旁人羡慕的眼光,大大满足了虚荣心理。
再到了后面,问仙楼又沾上了情报属性,朝中官员频繁出没。
门槛费也是一涨再涨,从一贯到两贯再到白银……
总结就一句话:越便宜越没人来,越贵吹得越凶。
现在在赵国朝堂混的,要是没来过问仙楼,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朝中大臣。
“啧啧啧,这白起是凶啊,那揭竿而起的义渠算是彻底没了。”
“谁说不是呢,区区三万人,愣是把义渠从头到尾犁了个遍,不愧是文正侯的徒弟。”
一众王公贵族谈论着最近发生的大事,语气很是唏嘘。
“哼!”
忽然,一道极为不和谐的声音响起:“白起?不过是一徒有虚名之辈罢了!”
“百战不殆,那是因为没有遇上我!”
这自大的语气和内容让房间一滞,也让刚刚吹嘘白起的两人面色一僵,拱手问道:
“敢问阁下是?”
“赵奢之子,赵括也!”
赵括乃名将之后,又深得赵王信任,是为朝中新贵,显然不是两人能得罪起的。
哪怕当众被驳了面子,也只能笑脸相迎。
望着倍受追捧的赵括,菜头皱了皱眉。
把这样一个爱慕虚荣之人放在赵王身边,真的是好事吗?
这个疑问,或许只有经历时间的考验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