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丝腐·珠火燃
“呃啊——！！！”
凄厉如夜枭泣血的尖啸！裹挟着浓烈的血腥与污水的腥气！撕裂了浓稠的恶臭！沈惊澜如同被地狱业火点燃的厉鬼！在冰冷的污水中猛地弓起腰背！沾满黑红污血的湿发如同垂死海藻般黏贴在扭曲的脸颊！那只紧攥着染血票根与幽绿算珠的右手！五指因极致的用力而指骨凸起！如同枯爪！狠狠抠进冰冷湿滑的船板缝隙！指甲瞬间翻卷！带出淋漓的血肉！
爬！
身体在剧痛与灭顶恶臭的撕扯下疯狂痉挛！每一次拖动都如同被凌迟！额角伤口崩裂的血水混合着冷汗疯狂滚落！糊住视线！但她不管不顾！那只被层层白布紧裹、如同沉重枷锁的左手！被她用身体死死压住！如同拖着半截腐朽的枯木！仅凭那只尚算完好的右手！抠抓着船板！拖动着残破的躯壳！以一种近乎蠕动却又透着疯狂力量的姿态！向着张彪所指的那堆散发着地狱毒瘴的腐烂缆绳麻袋堆！
挣扎！爬去！
目光！如同淬了剧毒的钩索！死死钉在那片被浓重阴影与恶臭笼罩的角落！那眼神里！早已没了悲愤！没了屈辱！只剩下一种被巨大利益黑洞彻底点燃的、如同饿鬼扑食般的纯粹贪婪！幽绿的光焰在她瞳孔深处疯狂跳跃！与掌心那颗被鲜血浸透、正散发妖异金丝光芒的翡翠算珠！交相辉映！
她的丝！
她的钱！
她的命！
撕开！挖出来！
“呃……嗬嗬……”喉咙深处发出被污血堵塞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每一次艰难的挪动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灼痛！冰冷的污水不断呛入口鼻！带来窒息般的眩晕！但她浑然不顾！那只抠抓船板的右手！指甲早已崩裂翻卷！指尖血肉模糊！每一次抓挠都在湿滑的木板上留下道道暗红的血痕！如同垂死野兽爬向猎物的最后挣扎！
船舱内死寂！只有她粗重破碎的喘息！指甲刮擦木板的“嗤啦”声！身体拖过污水的“哗啦”声！以及角落里断臂水手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般的微弱呻吟！那浓烈到令人几欲昏厥的混合恶臭！如同粘稠的毒胶！死死糊在每个人的口鼻之上！连呼吸都变成一种酷刑！
张彪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那张粗蛮的脸上只剩下纯粹的、如同见了活鬼般的巨大恐惧！他眼睁睁看着那个血污满身、如同从地狱爬出的女人！用一种非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姿态！爬向那堆散发着致命毒瘴的腐烂物！他想后退！想逃离！但双腿如同灌了铅！喉咙如同被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抽气！
也就在沈惊澜挣扎着爬近那堆腐烂缆绳麻袋堆！距离那浓烈毒瘴源头仅余数尺的瞬间！
船舱深处！
一直背对着这疯狂一幕！沉稳如渊地为陆九渊施针封穴的周砚白！
那只悬停在陆九渊胸前巨大伤口上方、沾染着粘稠药汁与污血的右手！
食指指尖！
毫无征兆地！
极其极其轻微地！
向！内！一！扣！
动作幅度小到如同呼吸的微颤！快逾流光！精准得如同拨动了无形的琴弦！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又清晰无比的震动！如同沉睡巨兽的脉搏！猝然从船体龙骨深处传来！震得船舱内冰冷的积水泛起一圈圈细密的涟漪！
也就在这震动传来的刹那！
那堆散发着浓烈毒瘴、如同地狱入口般的腐烂缆绳麻袋堆！
最上层！一根早已朽烂发黑、缠绕着深绿水苔的粗大缆绳！
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
毫无征兆地！
“啪嗒！”一声！
从堆积的顶端！滑！落！下！来！
沉重的缆绳砸落在下方湿滑的船板上！溅起一片腥臭的污水！也恰好！将下方压着的一个早已被污水泡得发胀变形、破口处正汩汩渗出粘稠黑水的巨大麻袋！
硬生生！挤！开！了！一道！狭窄的！缝隙！
一股更加浓烈！更加纯粹！如同千年墓穴被掘开棺椁般的！混合着腐烂生丝蛋白腥臊与浓重死水金属锈蚀的！极致恶臭！
如同被压抑万年的毒龙！猛地从那道狭窄的缝隙中！狂！喷！而！出！
“呕——！！”断臂水手再也无法忍受！身体剧烈抽搐！一大口混合着胆汁与血丝的秽物狂喷而出！随即彻底瘫软！昏死过去！
张彪也被这骤然爆发的毒瘴熏得眼前一黑！踉跄着向后跌坐！双手死死捂住口鼻！喉咙里发出濒死般的呜咽！
就连周砚白！那始终稳如磐石的身形！在这股毒瘴冲击下也极其不易察觉地微微一僵！指间银针的清辉似乎瞬间黯淡！覆盖在墨玉瞳孔上的寒潭冰层！也似乎被这剧毒的气息激起了细微的涟漪！
而沈惊澜！
当这股如同实质般的、混合着腐烂生丝与腐朽金属的极致恶臭！如同开闸的毒洪！狠狠灌入她口鼻！直冲脑髓的瞬间！
“呃啊——！！”
一声更加凄厉！更加绝望！如同灵魂被瞬间腐蚀的惨嚎！猛地从她紧咬的、早已血肉模糊的牙关间炸裂开来！
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上弓起！又重重砸落在冰冷的污水中！溅起大片的腥臭水花！那只抠抓船板的右手！因这巨大的冲击而猛地向前一滑！五指狠狠抠进了那堆散发着浓烈毒瘴的腐烂缆绳堆边缘！
噗嗤！
粘稠！冰冷！带着浓烈腐败气息的淤泥！瞬间包裹了她的手指！一股如同被强酸腐蚀般的剧痛！顺着指尖撕裂的伤口！狠狠钻入！
但！
也就在这剧痛与恶臭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的瞬间！
她那被毒瘴熏得几乎失焦的瞳孔！在浑浊的污水与血泪中！猛地！
捕捉到了一抹！极其刺目的！
暗！红！色！泽！
就在她抠入淤泥的右手前方！那根滑落的朽烂缆绳下方！那道被强行挤开的麻袋破口深处！
粘稠的黑水如同脓血般不断渗出！
而在那黑水边缘！麻袋破口被挤压变形的褶皱里！
一截！仅有手指长短！边缘早已朽烂发黑！却依旧能辨认出是生丝束带的！
残！骸！
正死死地！卡！在！那里！
那束带的质地！是极其劣等的麻葛混纺！早已被污水泡得发胀发黑！如同腐烂的肠衣！
但！
就在那束带朽烂发黑的边缘！一处尚未被完全腐蚀的、微微凸起的褶皱之上！
一个极其微小！却异常清晰的！
墨！绿！色！
如同粗糙古玉雕琢而成的！
古拙鼎炉印记！
正如同烙印般！死死印！在！那腐烂的麻葛纤维之上！
在昏暗摇曳的油灯光下！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腐朽！如同墓穴陪葬品般的！
死！亡！光！泽！
陈记！
是陈记的徽记！
巨大的震惊如同冰水混合着岩浆！在她识海中轰然炸开！瞬间压倒了所有剧痛与恶臭带来的眩晕！
“呃——！”喉咙深处爆发出被强行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她那只深陷淤泥、剧痛钻心的右手！如同被无形的力量驱动！不顾一切地！猛地向前一探！五指如同钢钩！带着一股同归于尽般的疯狂！狠狠抠向！
那截卡在麻袋破口！烙印着陈记徽记的！腐烂丝束残骸！
“噗嗤！”
粘稠冰冷的黑泥混合着腐烂的纤维！瞬间包裹了她的手掌！那股如同强酸腐蚀般的剧痛更加猛烈地袭来！但她浑然不顾！指尖死死抠住了那截朽烂的丝束！用力向外一扯！
“嘶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撕裂腐肉的闷响！
那截早已朽烂不堪的丝束残骸！连同粘连的一大块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淤泥！被她硬生生从麻袋破口中抠扯了出来！
也就在这丝束残骸被扯出的瞬间！
一股更加浓烈！更加纯粹的！如同浓缩了地狱毒瘴精华般的！混合着腐烂生丝、死水锈蚀、以及某种无法言喻的、如同被诅咒的金属般的极致恶臭！
如同被释放的恶魔！猛地从那麻袋破口深处！狂涌而出！
“呕——！！”
沈惊澜再也无法抑制！身体剧烈地抽搐！一大口混合着胃液、胆汁与血丝的秽物！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从她紧咬的齿关间狂喷而出！劈头盖脸！狠狠浇在了她刚刚抠扯出来的、那截沾满黑泥的腐烂丝束残骸之上！
“滋啦——！”
极其轻微的、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的异响！
那散发着浓烈恶臭的秽物！在接触到丝束残骸上那墨绿色鼎炉徽记的瞬间！竟如同遇到了强酸！瞬间冒起一小股带着刺鼻焦糊味的白烟！那墨绿色的徽记边缘！竟被蚀出几个极其微小的、如同被虫蛀般的焦黑孔洞！
一股更加浓烈、更加令人作呕的腐败腥气！如同被点燃的毒烟！瞬间弥漫开来！
沈惊澜的身体如同被彻底抽空！重重砸落在冰冷的污水中！眼前彻底被黑暗与恶臭吞噬！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向着无边的深渊急速坠落！
也就在她意识彻底沉沦的前一瞬！
模糊的听觉捕捉到！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如同冰晶碎裂般清晰的！
“嗒！”
是翡翠算珠碰撞的声音！
来自周砚白身前！那暗格之中！
那四颗并列排开、如同冰棺般稳稳落定在最低横梁之上的翡翠算珠！
似乎……
同时！极其轻微地！
向！内！收！缩！了！
一！丝！
如同四口冰棺！被无形的力量！悄无声息地！盖上了棺盖！
随即！
一个低沉！清冽！如同寒泉滴落深潭！却又带着一种洞穿一切、宣告终结般力量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浓重的恶臭与死寂！传入她即将彻底熄灭的意识深渊：
“……珠火……已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