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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朱门惊澜 > 第61章 青石寒,旧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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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寒·旧宅深

“噗——!”

滚烫!粘稠!带着脏腑深处撕裂伤口的腥甜血气!如同被强行挤压的秽物!狠狠喷溅在抬着她的灰色布褂衣袖上!泼洒在脚下湿润光亮的青石板!洇开一片刺目惊心的暗红!

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当胸轰中!猛地向上反弓!随即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头!彻底软瘫在臂弯之中!眼前最后的光影,是那对岸乌黑大门上斑驳的铜门环,在晨光中折射着冰冷的光泽……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飞速坠入沉沉的黑暗。

“澜丫头——!!”陆九渊目眦欲裂的咆哮,带着撕裂喉咙的血腥气,在水巷上空狠狠炸开!如同惊雷劈裂了水墨画境!惊得一只歇在墙头的肥硕狸猫猛地窜进了浓密的爬山虎藤蔓深处!只有水波依旧温柔地荡漾,映着岸上惊乱的人影。

“让开!”周砚白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寒铁,瞬间切断了陆九渊的嘶吼!他一步抢前,月白身影快逾鬼魅,沾着污血的手掌快如闪电,在沈惊澜瘫软的身体彻底滑落前,精准无比地托住了她的后颈!另一只手已从袖中滑出三根细若牛毛的银针!针尖凝聚着一点幽蓝寒芒!

“噗!噗!噗!”

三声微不可闻的轻响!银针如同毒蛇吐信!瞬间刺入沈惊澜颈侧、心口、以及那只无力垂落的手腕内侧三处大穴!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沈惊澜瘫软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强行注入了一股冰寒的生机!喉咙深处那口被强行压下的、带着腥甜的铁锈气息的逆血,硬生生被这股冰寒之气逼退!涣散的瞳孔在剧痛刺激下骤然缩紧!随即又彻底涣散!但身体那濒死的抽搐却奇迹般地止住了!只是如同被冰封般僵硬地瘫在臂弯里,只有微弱的、带着血腥气的喘息证明她还活着。

“走!”周砚白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托着沈惊澜后颈的手稳如磐石。他目光扫过那两个抬着沈惊澜、被喷溅了一身血污却依旧面无表情的灰衣汉子,“过桥!正门!”

两个汉子如同提线木偶,动作没有丝毫迟滞,抬着沈惊澜软瘫的身体,脚步沉稳地踏上了那座低矮的青石拱桥。桥面狭窄,仅容两人并肩。桥下的碧水倒映着他们沉默的身影,也倒映着对岸那座紧闭的、散发着沉重气息的乌漆大门。

陆九渊被另一个灰衣人半扶半架着,踉跄地跟在后面。他粗重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剧痛。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前方被抬着的、毫无生气的沈惊澜,又猛地扫向那座越来越近的、紧闭的乌漆大门!眼神里翻涌着巨大的惊骇、无措、以及一种被强行唤醒的、如同被剥开旧痂般的……深沉的恐惧!

十年!整整十年!他再未踏足此地!这座宅院!如同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墓碑!埋葬着他此生最敬服的兄长!也埋葬着他此生最深的愧疚与无力!他不敢回!不敢看!甚至不敢去想!只敢如同阴沟里的老鼠!远远地、在京城那冰冷的漩涡里!守着那个被兄长用命换回来的小丫头!看着她一点点被那吃人的金殿磨去所有鲜活!变得冰冷!疏离!如同精美的瓷器!随时可能碎裂!

而现在!他竟然……竟然以这种方式回来了!带着一身血污!带着濒死的澜丫头!如同丧家之犬般!被逼到了这扇门前!

“吱嘎——嘎——嘎——”

沉重!滞涩!带着一种仿佛沉睡千年的腐朽气息!

那两扇紧闭的、厚重的乌漆大门!竟在众人踏上对岸青石板的瞬间!毫无征兆地!从内!缓缓!向!外!打!开!了!

没有门房!没有仆役!如同被无形的鬼手推开!

门内!并非想象中荒草丛生的破败景象!

一条笔直的、由巨大青石板铺就的甬道!直通深处!石板缝隙里生长着细密的、深绿色的苔藓,在晨光下泛着湿润的光泽。甬道两侧,是两排高大的、枝叶繁茂的樟树!树冠如盖,遮天蔽日,投下大片浓重而清凉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浓烈的、带着辛辣药味的樟脑气息!霸道地压过了水巷的湿润水汽!

甬道尽头!影壁之后!一座飞檐翘角、白墙黛瓦的深宅大院!在浓密的树影深处沉默地矗立!飞檐下的风铃静止不动,如同凝固的时光。白墙之上,岁月留下了深深浅浅的水渍斑痕,如同老人脸上的皱纹。整座宅院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被时光尘封的森严与……死寂!

一股更加浓烈、更加纯粹的、如同冰封了万载的寒梅与陈年药渣混合的奇异冷香!如同无形的潮水!猛地从洞开的门内汹涌而出!瞬间席卷了门外的所有人!

这香气!冰冷!清冽!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与江南水乡温润的空气格格不入!如同在这安宁的水墨画卷中,硬生生嵌入了一块万载玄冰!

沈惊澜瘫软的身体在接触到这股寒香的瞬间!竟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那只被白布紧裹、僵硬垂落的左手!食指指尖!再次!极其微弱地!蜷缩了一下! 如同被这寒香刺激的垂死毒虫!

周砚白托着她后颈的手纹丝未动,目光却如同最精准的刻刀,无声地扫过她那细微蜷缩的指尖。他温润的眼底深处,一丝极其幽微的、如同冰层下暗流涌动的光芒,一闪而逝。

“进。”他声音清冷,如同玉石相击。

抬着沈惊澜的灰衣汉子没有丝毫犹豫,抬步便跨过了那足有半尺高的乌木门槛!脚步落在门内青石甬道上,发出沉闷的回响,在寂静的庭院里显得格外清晰。

陆九渊被架着,几乎是半拖半拽地迈过了门槛。当他的靴底踏上那冰凉湿润、布满深绿苔痕的青石板时,魁梧的身躯猛地一个踉跄!仿佛那冰冷的石板瞬间抽走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他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甬道尽头那影壁后沉默的宅院,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被强行压抑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低沉呜咽!那呜咽里,混杂着十年积压的悲恸、恐惧、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归属感?

周砚白最后一个踏入。月白的身影在浓重的樟树阴影下,如同一抹流动的寒玉。他并未回头。身后那两扇沉重的乌漆大门,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操控,在他踏入的瞬间,再次发出沉重滞涩的“吱嘎”声,缓缓地、无声无息地——

合!拢!了!

“砰。”

一声沉闷到几乎听不见的轻响。

门轴转动的声音彻底消失。

最后一丝水巷的晨光、渔舟的号子、糕团的甜香、市井的微喧……被彻底隔绝在外。

门内,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樟脑药气!冰冷刺骨的寒梅暗香!以及……一片被巨大古树阴影笼罩的、死寂无声的、如同巨大棺椁般的……

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