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泥痕·断指寒
“呃——嗬嗬——!”
喉咙被强行撕裂的剧痛与窒息感如同烧红的铁钳,狠狠捅穿了陆九渊残存的意识!每一次被粗糙石板摩擦拖拽的颠簸,都如同将他的五脏六腑连同碎裂的臂骨一起在磨盘上反复碾压!断臂处早已麻木的创口被这狂暴的撕扯力重新唤醒!如同无数把淬了冰渣的钝刀在疯狂剐蹭着暴露的神经!温热的、粘稠的血液混合着冰冷的泥水,如同决堤的污秽洪流,从他破碎的肩窝处疯狂涌出!在湿滑冰冷的青石板上拖曳出一道不断延伸、蜿蜒刺目的暗红色血痕!
那只被石川铁钳般大手死死扣住的左手手腕!剧痛!难以形容的剧痛!臂骨错位碎裂的尖锐痛楚如同高压电流瞬间贯穿了半边身体!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臂骨碎裂的尖锐断茬在皮肉深处互相摩擦、切割!每一次拖拽都带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嘣”脆响!仿佛下一秒整条手臂就要被硬生生从肩窝处撕扯下来!
视野被血污、泥水和剧痛彻底模糊!眼前只有一片疯狂旋转、扭曲的灰白与暗红!耳朵里灌满了暴雨砸在石板上的轰鸣、自己喉咙深处不成调的嘶嚎、以及……那只冰冷铁钳般的手拖拽他残破身躯时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皮肉摩擦声!
“嗬……嗬……”喉咙里只剩下破风箱被强行踩碎的绝望气流!他完好的右手徒劳地在冰冷的石板上疯狂抓挠!指甲早已在坚硬的石面上断裂翻卷!带出淋漓的血肉和碎骨!却丝毫无法减缓那如同被拖向地狱深渊的速度!
意识在剧痛与窒息的夹击下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濒临熄灭的边缘,又被那深入骨髓的、被当作破布般践踏的屈辱强行点燃!他赤红的独眼在血污泥浆的覆盖下,如同垂死野兽最后的凶光,死死地、穿透混乱的雨幕和水汽,钉在前方!
钉在那个撑着巨大黑伞、玄色蟒袍在风雨中深沉如渊的背影上!
钉在那只苍白如玉、指骨分明的手上!
那手!正极其随意地、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样东西——
灰白色!棱角分明!刻着扭曲环纹与冰裂纹路的——
印纽!
澜丫头!澜丫头唯一的线索!他用命攥在手里的最后一点希望!此刻!如同一个被随意丢弃的玩具!在那只象征着无上权柄的手指尖!被!随!意!地!掂!量!着!
“带回去,磨成粉,配那副寒玉髓,应该……能续上几天。”
那清冽如冰泉、却又带着无尽残忍玩味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清晰地、一字一句地砸在他被剧痛撕扯的耳鼓上!
磨成粉?!续几天?!
巨大的恐惧混合着滔天的愤怒如同火山熔岩!瞬间冲垮了所有残存的理智!陆九渊的身体在石川的拖拽下猛地向上反弓!如同被投入滚油沸汤的活虾!喉咙深处爆发出被强行压抑的、如同困兽濒死般的绝望嘶吼!那只被死死扣住的左手手腕爆发出垂死挣扎的巨力!五指痉挛般地死死向内蜷缩!试图抠进石川那如同铁铸般的手背皮肉!
“找死!”石川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金属刮擦朽木般的低吼!扣住陆九渊手腕的力道骤然加重!如同烧红的铁箍猛地收紧!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清晰地从陆九渊本就错位碎裂的左臂深处爆开!
“呃啊——!!!”一声更加凄厉、更加绝望、如同灵魂被瞬间撕裂的惨嚎猛地炸响!陆九渊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彻底瘫软下去!那只被强行扭断的左手如同被折断的枯枝,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无力地垂落!手腕处肉眼可见地肿胀变形!皮肤下瞬间泛起一片恐怖的青紫色!
剧痛如同海啸般彻底淹没了他!眼前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吞噬!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向着无底的深渊急速坠落!
也就在他意识彻底沉沦的瞬间!
那只被石川如同拖死狗般拖拽的、沾满泥污血水的左手!那只刚刚被强行扭断手腕的左手!那只垂落如同死物的手!
食!指!指!尖!
毫无征兆地!
极其剧烈地!
向!内!蜷!缩!了!一!下!
动作幅度极小!快如电光石火!如同被无形的电流瞬间激活了最深处的某个开关!又如同垂死的毒蛇最后弹动了一下毒牙!
随即!一股极其微弱!却又清晰无比的!如同冰层下暗流涌动的……冰冷悸动!顺着那蜷缩的指尖!沿着被强行扭断的手臂!无声无息地!传!递!而!上!
这微不可察的悸动!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穿透了陆九渊被剧痛彻底麻痹的神经!直抵他即将熄灭的意识深渊!
澜丫头……?!
一个模糊的、带着巨大惊骇与一丝渺茫希望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最后一点火星!猛地在他彻底沉沦的识海中炸开!
也就在这悸动传递的瞬间!
前方!萧衍那只把玩着印纽的、苍白如玉的手!
食指指尖!
极其轻微地!
向!内!弯!曲!了!一!下!
动作幅度小到如同呼吸的微颤!快逾流光!精准得如同拨动了无形的琴弦!
随着他指尖的弯曲!那枚被他随意把玩的灰白色印纽!核心处那道扭曲的环状纹路!竟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瞬间激活!极其细微地! 向!内!收!缩!了!一!丝!
一股更加冰冷!更加纯粹!如同万载玄冰核心被强行剥离出的极致寒气!如同被唤醒的毒蛇!猝然从那印纽收缩的纹路深处!无声!无形!却霸道绝伦地!弥!散!开!来!
寒气如同实质的冰针!瞬间刺穿了周遭粘稠的雨幕!精准无比地!刺!入!了!陆九渊那只刚刚因悸动而蜷缩、此刻正被石川死死扣住的左手食指指尖!
“滋——!”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冰水滴入滚油的异响!
陆九渊那只蜷缩的食指指尖!在寒气刺入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冰锥狠狠扎中!猛地一个剧烈的痉挛!随即!那点刚刚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生气的指尖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 变得如同死尸般! 灰!败!僵!硬! 呈现出一种非人的、如同劣质石蜡般的! 死!白!色!泽!
那灰败的死白色如同瘟疫般!顺着指尖!沿着被扭断的手臂!向着肩窝断臂处那巨大的、正疯狂涌血的创口!无声!而!迅!速!地!蔓!延!开!去!
所过之处!皮肤下的血脉如同被瞬间冻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肌肉纤维如同被强酸腐蚀般失去弹性!变得僵硬如革!
剧痛!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粘稠、如同灵魂被强行冻结的冰冷麻木感取代!
陆九渊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被这灭顶的冰冷彻底冻结!如同被投入万载玄冰的深渊!彻底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身体彻底瘫软!如同被抽空了所有支撑的破布口袋!任由石川如同拖拽一件毫无生命的垃圾!在冰冷湿滑的青石板上继续拖行!留下一条更加粘稠、更加刺目的暗红色血痕!
前方。萧衍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那把巨大的黑色油纸伞稳稳地隔绝了漫天风雨。他微微垂眸,目光落在指间那枚印纽之上。那印纽核心处收缩的环状纹路已然恢复原状,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异动从未发生。
唯有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玉瞳孔深处,那片冻结的寒潭之下,无声地掠过一丝极其幽微、却又洞悉一切的……
了然与掌控。
他缓缓收拢五指,将那枚冰冷的印纽彻底握入掌心。如同将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稳稳地收入了棋奁。
雨,依旧不知疲倦地倾泻着。
冰冷的街道上。
陆九渊残破的身躯被拖拽着,在青石板上留下一道蜿蜒的、不断被雨水冲刷稀释、却依旧刺目的暗红色血痕。
血痕的尽头。
是那座矗立在雨幕深处、如同巨兽般沉默蛰伏的——摄政王府。
朱漆大门如同地狱的入口,在风雨中无声地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