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呱。”
被按住脖子的海枫难以呼吸,发出滑稽的叫声。
“快制住他!”有弟子惊呼。
随后,几个同门冲了上来。
但是太迟了。
在阎平的眼中,他们忽然变成了巨狼的样子。
“都,给我去死!”
下一刻,阎平右臂暴涨出鳞甲状黑甲,反手拍飞两个扑来的道童。
道童们无力地倒在地上,骨头已经折断。
煞气的腐蚀中,道场地砖“滋滋”冒烟。
“不够,还不够!释放你的愤怒!”煞魔在他颅内尖啸。
于是阎平彻底疯了。
拳的起手式摆出,可身体却不听自己的话。
他不受控地旋身扫腿,将一根梁柱扫断!
一旁的弟子们冲来,他五指成爪掏向对方心口,但在最后一寸停住。
“小......珑?”他恍惚看见林小珑挡在道童身前。
这一瞬的清醒成了破绽。
“锁!”
四道镇煞符同时贴在他关节,太和道长的拂尘丝勒进他的脖颈。
阎平在剧痛中嚎叫,黑甲寸寸崩裂,露出底下被腐蚀得血肉模糊的皮肤。
海枫终于也喘过气,走了过来。
“师父,他......”
“无需多言,他和你不一样,已经陷太深了。”太和看着眼前的阎平,神色也同样复杂。
子时,戒律堂落下了判决。
“偷习禁术,残害同门,”戒律长老的声音在寒风中破碎,“即日起,打入太和观地牢思过!”
地牢深处。
冰冷、潮湿、腐朽和霉变的味道。
走廊尽头那盏摇曳不定的油灯是此处唯一的光源。
阎平被镣铐锁在冰冷的石壁上,粗糙的边缘磨破了他的手腕脚踝。
渗出的鲜血早已凝固,镇煞符在他关节和丹田处流窜,时刻提醒着他几个时辰前在演武场上那疯狂的一幕。
我,我都做了些什么?
阎平闭上眼,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些画面。
海枫师兄被他死死掐住脖子,因窒息而涨红发紫的脸上,有一双充满愧疚的眼睛。
那两个同门,口中溢出的鲜血和痛苦的呻吟。
其他同门冲上来时,脸上那混合着恐惧的表情。
太和真人那眼神,带着深深的痛心。
后悔。
他怎么会,怎么会对同门下手?怎么会失控到那种地步?是因为煞魔的引诱?还是因为自己心底早已失控?
“呃。”
镣铐将他牢牢锁回现实,让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那份自我厌恶。
也许道长是对的,自己真的已经陷得太深了。
或许这地牢,才是自己该待的地方。
不知不觉,几年的时光过去了。
夜深人静。
那个声音,又来了。
【后悔了?多么可笑而廉价的情绪。】
阎平猛地一颤,试图集中精神抵抗:“闭嘴,滚出去!”
【滚?我就在你心里啊,阎平。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是一体的。】
【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像条被扔进臭水沟里的病狗。锁在这里,等死?】
声音变得尖锐,充满嘲讽。
【而那些害死小珑的元凶呢?那些高高在上的师傅们呢?那个口口声声保护你们却活下来的海枫呢?他们此刻或许正在安睡,或许正在饮酒,或许早已忘记了石阶上那个女孩流尽的鲜血!忘记了你的痛苦!】
“不,不是。”阎平想要开口,但不知为何,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不是吗?】声音陡然变得阴冷。
【想想小珑倒下时的眼睛,想想她最后看着你的眼神。想想她手里那截断掉的桃木簪,那么凉,那么不甘。】
回忆涌上心头,阎平感到一阵窒息。
【是谁夺走了她?是煞狼!是谁放出了煞狼?是楚家明!是天王观!但又是谁…明明拥有力量,却没能阻止?!是谁…活了下来?!】
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亢,一声比一声恶毒。
【你的恨,对准谁?!你的愤怒,应该吞噬谁?!】
“啊!”
【锁住你的镣铐,是太和观的镣铐!】
【打你入地牢的判决,是太和观的判决!】
【压制你力量的符咒,是太和观的符咒!】
“别说了,别说了!”阎平发出压抑的低吼,身体开始剧烈颤抖,镣铐哗哗作响。
【他们不是在关押一个罪人…他们是在囚禁你的仇恨!是在抹杀你为小珑复仇的唯一可能!他们和那些凶手…有什么分别?!都是帮凶!都是阻碍!】
“阻碍,都是阻碍!”最终,阎平的眼神再次被恨意填满,燃起愤怒的火焰!
【对!就是这样!恨吧!愤怒吧!】
煞魔的语调变了,充满了愉悦。
【这地牢困不住你!这镣铐锁不住你!太和观给予你的,只有束缚和失望!而我…我能给你撕碎一切的力量!】
【打破它!打破这牢笼!出去!去拿回你应得的一切!去让所有辜负你、伤害你、阻碍你的人,付出代价!】
“代价,所有人都要付出代价!”阎平喃喃自语,眼中红芒更盛。
下一刻,煞魔附体!
“咔嚓,咔嚓。”
镣铐被他硬生生用蛮力绷断,碎片四溅。
接着他挣脱束缚,落在地上。活动了一下因为禁锢而有些僵硬的手腕,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血红光芒,死死盯住了地牢的大门。
门外传来看守弟子匆忙跑来:“什么声音?!里面怎么回事?!”
阎平缓缓举起了手掌。
浓郁的煞气在他掌心压缩,散发出波动。
然后他对着那扇铁门,以及门外闻声而来的同门,狠狠地轰了出去!。
烟尘弥漫,乱石飞溅!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囚室。
阎平剥去道袍扔在山门外,暴雪正吞没山路。
他踉跄着回头,看见观门缓缓关闭。
门缝里,林小珑似乎攥着断掉的桃木簪,充满悲伤地看着自己。
煞魔的余音在冻僵的耳蜗里蠕动:“看啊,他们不要你了。”
随后阎平抓起一把混着冰碴的雪塞进嘴里,让腥冷的滋味刺醒神经。
他望向山脚下Z市的方向,那里霓虹如血,倒映在他逐渐幽深的瞳孔里。
“不要?”他咳着黑血笑起来,齿缝间呼出的白气慢慢凝成鬼爪状,“那就,都毁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