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价格高昂到足以榨干一个精灵家族的百年积蓄，但那支名为“生命药剂”的蓝色液体，依旧是所有艾雅星生灵眼中唯一的希望。
它确实有效。
每一个注射了药剂的精灵，苍白的脸色都会迅速红润起来，濒死的衰弱感也会得到缓解。
让他们能再多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这微弱却真实的效果，让它成了悬在所有精灵头顶的救命稻草。
也成了天穹集团悬在整个文明脖颈上的绞索，一寸寸收紧，令人窒息。
陈长青和林晚晴没有去理会那条长得令人绝望的队伍。
他们换上一身普通的星际旅行者装束，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
巷子的尽头，是一家门脸低调的“特供商店”。
这里是天穹集团开设的，专门为那些“不方便”排队的贵客服务。
当然，价格也更“尊贵”。
“两位需要点什么？”
柜台后，一名穿着体面的人类管事头也不抬，只顾着擦拭手里的一个金属摆件，语气里透着一股懒洋洋的傲慢。
在这种地方，他见多了各种焦急的有钱人，早已没了丝毫热情。
陈长青一言不发。
他手腕一翻，将一块拳头大小的金属块，轻轻放在了柜台上。
动作很轻，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却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山岳，轰然压在了管事的心头。
那金属通体漆黑，表面却有无数细碎的星光在内部缓缓流淌，像被禁锢在方寸之间的永恒星夜。
正是从光头船长那里“扶贫”来的战舰核心材料——星髓黑金。
管事擦拭的动作，瞬间僵住。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那块金属，瞳孔骤然缩成了一个针尖！
他猛地抬起头，呼吸都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下一秒，他像是被烙铁烫到一样，失手丢开了手里的摆件，手忙脚乱地从柜台下摸出专业的检测仪器。
当看到仪器屏幕上的能量读数瞬间爆表，甚至发出濒临烧毁的刺耳警报时，他脸上那份懒散和傲慢，瞬间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狂热与极度谄媚的恭敬。
“贵……贵客！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他搓着手，腰几乎弯成了九十度，脸上的笑容挤出了层层褶皱，谦卑到了骨子里。
“您……您想换点什么？别说一支药剂，就算您想把我们这的仓库搬空，也不是不能商量！”
他很清楚，这么大一块星髓黑金，其价值足以买下这条街。
甚至，买下他这条卑微的命，都绰绰有余。
陈长青懒得跟他废话，只是抬了抬下巴，指向货架上那支包装最精美的蓝色药剂。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来一支，看看成色。”
“好嘞！您稍等！马上！”
管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取下药剂，又从自己的私人金库里翻出一大堆高面值的星币作为找零，连带着药剂，用一个精致的托盘，双手颤抖地，恭恭敬敬地捧了过来。
直到陈长青和林晚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他才敢缓缓直起腰，用袖子擦了擦额头密布的冷汗。
整个人像是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双腿还在不住地发软。
……
回到临时租住的树屋，陈长青将那支药剂随手丢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林晚晴只是看了一眼，便秀眉微蹙。
“这里面的气息很驳杂。”
“生机之下，藏着一股死气。”
陈长青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何止是死气。”
他的眼眸深处，一抹幽暗的旋涡无声转动，仿佛能吞噬万物。
【归墟之瞳】，开。
瞬间，整个世界在他的视野里被解构。
这支被无数精灵奉为救命神药的蓝色液体，其虚伪的外壳被一层层无情剥离。
那微弱的生命能量，不过是最外层的一层糖衣。
而糖衣之下，包裹着的核心，是一道由无数细密符文构成的“休眠指令”！
这道指令，并不能清除侵入精灵体内的“归墟病毒”。
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强行麻痹那些病毒，让它们陷入暂时的沉睡。
就像一剂强效麻药。
暂时屏蔽了痛苦，却任由病灶在体内继续溃烂，深入骨髓。
然而，这还不是最恶毒的。
陈长青的视线继续深入，穿透了那道“休眠指令”的表象。
在其最核心处，他还看到了一枚被巧妙伪装起来的、细小如尘埃的法则碎片。
那是一枚扭曲的、带着倒钩的法则碎片。
它代表着——“依赖”！
一旦注射了这支药剂，精灵的身体和灵魂，就会对这种“休眠指令”产生不可逆的依赖性。
一旦断药，那些被压制的归墟病毒，便会以十倍、百倍的强度疯狂反扑！
瞬间吞噬掉宿主的一切！
这，根本不是解药！
这是一个将整个文明，都变成瘾君子的恶毒枷锁！
天穹集团从一开始，就不是在“治病”。
而是在“养病”！
他们精心饲养着艾雅星的“病情”，让这个美丽的文明，永远不死，也永远无法痊愈。
然后，便可以心安理得地、一刀刀地，割下这个文明的血肉。
直到榨干最后一滴骨髓！
陈长青的眼神，平静得可怕。
他心中那丝刚刚被林晚晴安抚下去的杀意，此刻没有再度燃烧。
而是凝结成了，足以冻结星河的万载玄冰。
他的目光，顺着药剂中那缕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归墟气息，开始追本溯源。
【归墟之瞳】全力运转！
他的视线，化作一道无形的利剑，瞬间穿透了树屋，穿透了月光之城的街道，穿透了层层叠叠的建筑与能量屏障！
最终，死死锁定在了城市中心，那座高耸入云、戒备森严的“天穹塔”之上！
视线继续向上。
穿透厚重的合金墙壁，穿透闪烁的灵能护盾，穿透上百个楼层的重重阻碍。
最终，定格在了塔顶。
那里，不是什么冰冷的机械核心动力室。
而是一颗巨大的，正在缓慢跳动，却已枯萎了大半的翠绿色心脏！
那颗心脏，被数十根铭刻着无数扭曲归墟符文的粗大管道，死死地贯穿着，像一个被钉在十字架上，正在被凌迟处死的圣徒。
每一根管道，都在疯狂地从心脏中抽取着最本源的生命之力。
又将带着归墟气息的污染毒素，狠狠地，反向注入其中！
这颗心脏，正是整个艾雅星的生命之源，母树的【地脉之心】！
它本该泵出最纯净的生命能量，滋养整个星球。
可此刻，它每一次痛苦的搏动，泵出的，却是混合了归墟病毒的“毒液”！
这些“毒液”，通过遍布星球的地脉网络，流向艾雅的每一个角落，污染着每一个生灵。
也成为了制造那所谓“生命药剂”的源头。
一个完美的，自产自销的死亡闭环。
一个亵渎神灵、屠戮文明的惊天骗局！
就在陈长青的杀意即将凝为实质，引动天象风云的瞬间。
一旁静坐的林晚晴，忽然睁开了双眼。
她那柄从未离身的古剑，在她身后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充满了极致厌恶的嗡鸣。
林晚晴的剑心，感应到了一股熟悉的，却又无比污浊的气息。
她没有看向塔顶那颗垂死的心脏。
而是抬起手，纤细白皙的手指，指向了天穹塔的某个中间楼层。
她的声音，清冷如冰，却带着一丝斩钉截铁的锋芒。
“那里，有一个用剑的。”
“他的剑意，很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