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门遗迹内,只余陈长青与林晚晴二人。
曹德消失后,那股属于专业掮客的油滑气味,才算从空气中彻底散去。
陈长青指尖摩挲着那枚记录【太一造化丹】的玉简,神念沉入其中。
没有预想中的古朴药香。
神念触及的瞬间,一股焚尽万物的灼热意志便轰然撞来,几乎将他的神念当场撕裂。
霸道,极致的霸道!
玉简中记载的每一个古字,都透着一股毁灭与新生的狂暴力量。
它竟要求炼丹师将数十种药性截然相反的灵药,如“九幽玄冰草”与“大日真炎花”,“腐骨蚀心藤”与“活肉再生莲”,在短短一息之内,强行捏合!
这哪里是炼丹。
这分明是抱着一堆炸药玩杂耍,图一个原地飞升,还是物理意义上的。
失败率高得令人发指。
玉简末尾,一行血色小字狰狞夺目——非大宗师者,勿触,九死一生。
其后,是青玄门历代祖师炸炉身亡的厚厚一串名单。
陈长青的嘴角却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回船上。”他收起玉简。
林晚晴未发一言,安静地跟在他身后,身影如剑鞘藏锋。
回到“安稳号”的专属静室。
陈长青没有取出任何丹炉,只是盘膝坐下,合上了双眼。
下一刻,他心念微动。
一颗拳头大小的丹丸,自他天灵盖缓缓浮现。
一半漆黑如永夜,一半炽白如开天,光暗在丹体上纠缠不休,正是他的太极道丹。
道丹甫一出现,整个静室内的光线与重力都开始了无序的紊乱。
它悬于半空,徐徐旋转。
黑白二气自丹中弥漫而出,并未化作丹火,反而在空中交织,勾勒出一个巨大的、不断旋磨的混沌磨盘虚影。
磨盘转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有一种让灵魂都为之震颤的沉闷轰鸣,在神魂层面疯狂擂鼓。
陈长青一挥手。
从曹德那里“友情保管”来的储物戒指中,数十株药性各异的珍稀灵药瞬间飞出。
它们没有被投入丹炉,而是被一股无法抗拒的伟力,强行拽入了那混沌磨盘之中。
没有烈火焚烧,没有药力调和。
那些灵药一进入磨盘的范围,便被瞬间拆解!
那株通体冰蓝,能冻结神魂的“九幽玄冰草”,其形态、药性、法则,在磨盘的碾压下尽数崩解,最终只化作一缕最本源的太阴之气。
那朵燃烧着金色火焰,炽热无比的“大日真炎花”,同样被碾碎重构,化作一缕最精纯的太阳之气。
腐蚀、再生、锋锐、厚重……
所有灵药,都在这混沌磨盘中被剥去了繁杂的外壳,还原成了最本质的“阴”与“阳”两种属性。
这,便是陈长青的炼丹术。
不求平衡,不求调和。
他要的,是先将万物打回原点,再以他的“道”,重新定义规则。
静室之外,林晚晴正持剑护法。
她忽然蹙起了眉。
她感觉到,“安稳号”内部的环境,正在发生一种匪夷所思的变化。
前一息,船舱冰冷的金属墙壁上,竟凭空抽出嫩绿的藤蔓,生机盎然。
后一息,那些藤蔓又瞬间枯萎,化作飞灰,一股死寂之气弥漫开来。
时而如春日暖阳,时而如九幽寒狱。
生与死,阴与阳,两种极致的力量在飞船内部交替上演。
这艘冰冷的星舰,此刻竟像一个正在孕育中的小天地。
林晚晴低头,看着手中那柄追随她多年的古剑。
她的剑道,是斩。
斩妖,斩魔,斩因果。
可此刻,从静室中弥漫出的那股道韵,却让她对“斩”有了新的感悟。
斩断之后,亦可重连。
一分为二之后,亦可合二为一。
她的剑意,在这一刻变得更加圆融,那股锋锐的杀伐之气悄然内敛,剑刃本身却愈发深不可测。
静室内,炼丹已至最关键的时刻。
混沌磨盘中,所有的阴阳本源已经提炼完毕,正准备合二为一。
就在这时。
一股无形的恶意,自陈长青的识海深处悄然滋生。
心魔劫。
一道与他一模一样的身影,在他识海中凝聚成形。
那是“魔念陈长青”,脸上挂着悲天悯人的微笑。
“何必如此辛苦?”
魔念的声音直抵他道心最柔软的地方,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你看,生如此疲惫,死如此痛苦。唯有归于虚无,才是永恒的安眠,才是终极的安稳。”
“放弃吧,与我合一,我们将一同享受那份绝对的、不被任何事物打扰的宁静。”
陈长青的道心,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波澜。
是啊,永恒的安眠,何尝不是一种终极的“苟”?
但他旋即便斩去了这丝杂念。
“我的稳,是活着的稳。”
他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平静,却坚定如万古磐石。
“嗡!”
太极道丹光芒暴涨。
那道“魔念陈长青”的身影,脸上的微笑瞬间凝固,随即被一股无可匹敌的吸力卷入混沌磨盘之中。
他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却连一息都未能撑住,便被那阴阳二力彻底碾碎,磨灭成最纯粹的负面精神能量。
“一点调味品,不能浪费。”
陈长青心头闪过一个念头,将这股能量当成了一味“佐料”,打入了即将成型的丹药之中。
磨盘的转速,骤然加快!
所有被分解的阴阳本源,在那股庞大的精神能量催化下,猛地向中心塌缩,合二为一!
最终,所有异象尽数收敛。
一颗通体呈现出混沌色泽的丹药,静静悬浮在半空。
丹药表面,一幅太极双鱼图正在缓缓游动。
它没有任何醉人的香气,也没有任何璀璨的霞光。
有的,只是一股圆融自洽,万劫不磨的道韵。
它自成一方天地,能在时光长河中永存,不朽不坏。
陈长青招手,将丹药握在手中。
“太一造化丹太过霸道,风险太高。”
“我这颗,去除了所有冲突,只留阴阳本源,再辅以心魔能量中和,药性温和,主打一个根基稳固,万无一失。”
“此丹,便叫‘稳健丹’吧。”
他自语一句,张口便将这颗新鲜出炉的“稳健丹”吞入腹中。
他准备借此丹之力,一举冲破化神中期的瓶颈,稳妥得很。
丹药入喉,顺滑无比。
如同一口温水,悄然落入丹田。
然而,就在丹药落稳的瞬间——
轰!!!
一股他无法理解、无法衡量、足以撑爆星辰的伟力,在他体内悍然引爆!
那不是药力。
那是道!
是开天辟地,是万物归一的道之本源!
“安稳号”的舰桥上,凄厉的警报声撕裂了宁静,血红的警示灯疯狂闪烁,将整个舰桥映成一片地狱!
【警告!检测到舰体内部出现超规格能量反应!能量等级已超出阈值上限!】
【警告!能量护盾过载百分之三百!外层装甲出现结构性崩解!】
【警告!警告!舰体即将解体!】
AI冰冷的电子音因为数据流过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卡顿和电音,充满了惊恐与绝望。
【……警……告!能量源锁定……陈……陈长青顾问……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