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也就在这一刻,那些牺牲的同伴,似乎也感应到了那最终时刻的来临,感应到了米勒已然竭尽全力,以及那唯一可能逆转一切的……裂缝的诞生。
葛蕾塔那即将彻底化为尘埃的身躯,猛然爆发出一道极细、极深邃的黑色细线——那是她将所有残存诅咒之力、连同侵入体内的葛隆米尔能量逆向驱动、凝聚成的最终诅咒。
它不是攻击庞大的胚胎,而是精准无比地射向了胚胎表面那道刚刚裂开的、流淌着熔金血液的细微伤口!黑线如同最恶毒的寄生虫,瞬间钻入伤口深处!
安多尔那正在崩解的身躯,用最后一丝力量,以流淌出的鲜血和周围的锈蚀尘埃为媒介,在空中勾勒出一个古老、复杂、散发着沉重山峦意志的禁忌符文。
符文成型的瞬间,安多尔彻底化为飞灰,而那符文则带着他最后的意志,沉重地“压”在了胚胎之上!
格伦伍德那失控喷涌着墨绿能量的残躯,发出了生命最后也是最嘹亮的咆哮,所有残存的一切——气血、意志、被汲取的生命力——彻底燃烧!
他庞大的、半熔解的身体,竟然从那晶体裂口中猛地挣脱出来一小部分,化作一颗燃烧的、血绿色的流星,不再是漫无目的,而是义无反顾地、精准地撞向了被葛蕾塔诅咒黑线标记、被安多尔符文压制的胚胎伤口!
轰!!!!!!!
前所未有的剧烈爆炸在金字塔顶端爆发!
格伦伍德粉身碎骨,而葛隆米尔胚胎上的那道伤口,被这舍身一击硬生生炸得扩大了数倍!
更多的熔金能量血液如同瀑布般喷涌而出!
胚胎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痛苦咆哮!整个空间都在哀鸣!
“就是现在!米勒!过来!”艾莉亚尖叫着,她手中的破碎棱柱器物爆发出刺目欲盲的、扭曲不定的万花筒般的光芒!
米勒扑到艾莉亚身边。
艾莉亚将另一只手中紧握的、一枚散发着微弱的、与此刻狂暴能量格格不入的平静时空波动的古老怀表状物品,猛地按入脚下的简易法阵核心!
法阵光芒冲天而起,与棱柱的光芒融合!
“以旧时序之名……撬动现实之隙……”艾莉亚吟诵着非人的咒文,口鼻中溢出鲜血,“锚定……此刻之伤与彼时之痛……”
仪式疯狂运转,开始贪婪地抽取葛隆米尔伤口处喷发出的、蕴含着其新神本质和极端痛苦情绪的狂暴能量!
这些被窃取的能量被强行导入那破碎棱柱之中,经过难以想象的扭曲和转化后——
嘶啦!!!
祭坛上空,空间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隙!
那不是黑色的空间裂缝,而是呈现出无数破碎的画面、颠倒的山脉、流淌的星辰、以及扭曲色块的恐怖景象!时间风暴的呼啸和空间结构破碎的尖鸣从中疯狂涌出!
然而,葛隆米尔的力量太过庞大暴烈,远超艾莉亚的预料和仪式的承载极限!裂隙极不稳定地疯狂膨胀、扭曲、抖动!
“不……控制不住……”艾莉亚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下一秒——
轰隆隆隆!!!!!!!
一场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时空能量大爆炸,以那道裂隙为核心,猛然爆发!
光!不再是单一的颜色,而是包含了所有色彩、却又仿佛吞噬一切色彩的绝对强光!
声音!超越了听觉的极限,那是规则本身在断裂、在哀嚎!
感知!彻底混乱,时间、空间、存在感……一切都在崩塌、旋转、湮灭!
米勒只来得及最后看了一眼那爆炸的核心,那里似乎同时映照出葛隆米尔胚胎受伤的此刻、汞湖祭坛过去的景象、以及某些支离破碎的、无法理解的未来幻影……
然后,他和艾莉亚,就被这毁灭性的、同时蕴含着“过去”、“现在”、“未来”碎片力量的恐怖浪潮,彻底吞没。
一切归于混沌。
光芒渐熄,声音如同退潮般缓缓回归,留下一种深入骨髓的、世界被打碎后的死寂嗡鸣。
王庭遗迹……已经难以称之为遗迹。
爆炸的核心区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边缘呈现出诡异琉璃化和晶体化的坑洞,仿佛空间被硬生生挖去了一块。
残存的结构扭曲得不成样子,一些金属梁架像融化的蜡烛般弯曲垂下,另一些则被强行镶嵌进了突然出现的、闪烁着不同时空微光的奇异晶簇之中。空气中弥漫着臭氧、铁锈、烧焦的有机物以及一种从未闻过的、属于破碎时空的辛辣味道。
悬浮的倒立金字塔并未完全崩溃,但已残破不堪。
基底盘绕的巨大齿轮和管道许多已经断裂,覆盖其上的暗红能量痂壳大面积剥落,露出下面焦黑破碎的内层。那四根巨大的暗红锁链,两根彻底断裂,另外两根也光泽暗淡,出现了明显的裂纹。
金字塔顶端,葛隆米尔的胚胎依然存在,但模样惨不忍睹。
那道被强行撕开的伤口扩大成了一个狰狞的、不断滴落熔金能量血液的破口,边缘残留着葛蕾塔诅咒的黑线和安多尔符文的碎片化光芒,阻碍着其愈合。
胚胎青黑色的皮肤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无面的头颅低垂着,发出的咆哮声嘶哑、虚弱,却更加怨毒和狂怒。它的融合进程被彻底打断,能量水平急剧下跌,甚至形态都似乎因时空能量的冲击而产生了某种不稳定的变异,体表偶尔会闪过一些不协调的、类似金属齿轮或血肉组织的虚影。
葛蕾塔、安多尔、格伦伍德以及纽林……已然踪迹全无,唯有空气中尚未完全平息的能量尘埃中,似乎还隐约回荡着他们意志最后的碎片。
米勒和艾莉亚,消失了。
并非化为飞灰,没有任何遗体残留的痕迹。
他们就那样从爆炸的核心点,从这片被绝望和疯狂浸透的土地上,彻底失去了存在。
只留下重伤濒危的新神、支离破碎的活体祭坛、无声的牺牲者、以及一片被时空爆炸永久改变了性质的、充满了不确定性的废墟。
寒风卷过,吹起锈红色的尘埃,却无法带来任何生命的回响。
只有葛隆米尔胚胎那痛苦而不甘的、断断续续的低沉嗡鸣,在扭曲的金属骨架和晶簇之间回荡,预示着风暴并未结束,只是进入了未知的、或许更加可怕的间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