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峰顶,晨露在咸鱼道场的琉璃瓦上凝成珠串。
萧闲半倚在万年暖玉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大衍道种温润的表面。
道种在晨光中泛着青玉般的光泽,触感微凉,带着细微的纹路。
一缕幽香从道种内部渗出,像是陈年雪松与初春嫩芽的混合气息。
\"臭咸鱼!\"秦夭夭的声音裹着晨风破窗而入,\"剑谷的飞舟到了!\"
她冲进殿内,发梢还沾着露水,带着山间特有的清洌气息。
见萧闲还在榻上,她伸手就去拽他衣袖:\"快起来!人家楚师兄都在外面等半天了!\"
萧闲袖口一滑,秦夭夭抓了个空。
他慢悠悠睁开眼,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碎的阴影:\"吵...\"
殿外传来灵茶香气,老道士端着鎏金茶盘进来:”道主,用茶。\"
茶汤澄澈,泛着琥珀色光泽。
萧闲接过茶盏时,指尖感受到青瓷特有的温润触感。
茶香钻入鼻腔,带着雨后龙井特有的鲜爽,却在尾调里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咸腥——是掺了咸鱼道韵的特制茶。
他抿了一口,茶汤滑过舌尖时泛起微微的涩,随即化作甘甜。
喉头一热,道韵顺着经脉缓缓流淌。
\"如何?\"老道士紧张地搓着手,”老朽按道主给的方子,加了三分咸鱼草...\"
萧闲鼻翼微动:“淡了...\"
秦夭夭趁机抢过茶盏灌了一口,顿时呛得咳嗽:”咳咳...这什么怪味!\"
殿门被轻轻叩响。
楚临渊一袭白衣立在门外,发间落着几片飞舟上带来的霜花。
他行礼时,腰间玉佩相击,发出清越的声响:“萧峰主,飞舟已备妥。\"
萧闲目光掠过他冻得微红的指尖:\"嗯...\"
起身时,暖玉榻发出细微的嗡鸣,似在挽留。
萧闲拍了拍榻沿,这才慢吞吞披上外袍。
衣料摩挲声沙沙作响,带着特有的慵懒韵律。
山门外,剑谷的破界飞舟悬在云海之上。
舟身玄铁打造的骨架泛着冷光,船首的破风阵纹正吞吐着淡青色灵雾。
走近时,能听见阵法运转时细微的\"嗡嗡\"声,像是某种巨兽在低吟。
“萧峰主。\"楚临渊引路时袖间散出清冷的松木香,”主舱已备好暖玉榻。\"
舱门开启的瞬间,温热气流裹着沉水香扑面而来。
萧闲鼻尖微动,在诸多香料中精准捕捉到那一缕咸鱼草的气息——显然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秦夭夭蹦进舱内,靴底敲击在灵檀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她突然抽了抽鼻子:\"什么味道?\"
角落的青铜香炉里,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烟丝在空中扭曲变形,隐约凝成咸鱼形状,又很快消散。
\"剑谷的迎客香。“楚临渊耳尖微红,”按...按贵峰风格特制的。\"
萧闲唇角几不可察地翘了翘。
他走向中央那张铺着雪貂皮的暖玉榻,指尖刚触及榻面,就感受到阵法传来的温热脉动。
这温度恰到好处,像是晒过三春的暖石。
\"如何?\"楚临渊紧张地问。
萧闲整个人瘫进软榻,骨骼与玉榻相触时发出舒适的轻响:”凑合...\"
飞舟破云时,船身微微震动。
萧闲透过琉璃窗望着逐渐缩小的青云峰,山巅的咸鱼道场在晨光中泛着珍珠母般的光泽。
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咸鱼令,令牌边缘的纹路硌在指腹,带着熟悉的触感。
\"臭咸鱼!\"秦夭夭突然扑到窗前,”快看云海!\"
舷窗外,初升的朝阳将云层染成金红色。
云浪翻滚时,偶尔露出下方苍翠的山脉。远处传来隐约的鹤唳,混在飞舟破风的呼啸声中,显得格外清越。
萧闲半阖着眼,耳畔是秦夭夭叽叽喳喳的解说,鼻间萦绕着灵茶与沉水香交织的气息。
飞舟轻微摇晃的节奏,像极了儿时记忆中的摇篮。
“萧峰主。\"楚临渊轻声打断他的假寐,”前方要穿越雷云层,可能会...\"
话音未落,一道闪电劈在舟首。刺目的白光过后,是震耳欲聋的雷鸣。
飞舟剧烈颠簸,桌上的茶具\"叮叮当当\"撞在一起。
萧闲眉头微皱。他手指在榻沿轻轻一叩。
\"嗡——\"
一层灰白光晕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光晕触及舱壁的瞬间,所有杂音骤然消失。
飞舟像是突然陷入粘稠的蜜糖,连颠簸都变成了慢动作。
秦夭夭张大的嘴还没来得及合上:“这...这又是什么招数?\"
\"咸鱼缓时域。”楚临渊惊叹道,“古籍记载,上古咸鱼道主能...\"
萧闲打了个哈欠,翻身背对众人:”睡会...\"
当飞舟穿越雷云时,舱内却安静得能听见香灰落下的簌簌声。
秦夭夭蹑手蹑脚凑到萧闲身边,发现他呼吸均匀,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小的阴影,竟是真的睡着了。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想戳戳那张总是懒洋洋的脸。
指尖刚要触及,萧闲的睫毛突然颤了颤。
秦夭夭吓得缩回手,却见他只是无意识地蹭了蹭玉枕,又沉沉睡去。
枕边,大衍道种散发着柔和的微光。
光芒随着萧闲的呼吸明灭,像是在应和某种古老的韵律。
楚临渊在舱门外压低声音:“让萧峰主休息吧,穿过雷云还要三个时辰。”
秦夭夭轻轻带上舱门。
在门扉合拢的瞬间,她似乎看见萧闲的唇角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
飞舟在云海中平稳前行。
透过舷窗,能看见阳光在云絮间流淌,像是融化的金液。
偶尔有飞鸟掠过,羽翼拍打的声音被阵法过滤得模糊而遥远。
主舱内,沉香渐渐燃尽。
最后一缕青烟在触及咸鱼令的瞬间,突然凝成一条小鱼形状,在空中游弋片刻,才依依不舍地散去。
萧闲的呼吸声渐渐与飞舟阵法的嗡鸣融为一体。
在梦境边缘,他恍惚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系统重启中...\"
声音很轻,轻得像是一缕烟。
中域·天机城
飞舟穿过最后一道云层时,下方景象豁然开朗。
秦夭夭趴在舷窗上,倒吸一口凉气:\"哇——\"
整座城池悬浮于云海之上,无数白玉桥梁连接着浮空岛屿。
建筑依山而建,飞檐斗拱间流淌着淡蓝色的灵力脉络,像一幅巨大的电路板。
空气中弥漫着清洌的金属气息,混合着灵草园的芬芳。
\"那是天机阁的‘星轨塔’。\"楚临渊指向最高处那座螺旋上升的尖塔,\"塔顶的‘窥天镜’能观测周天星象。\"
塔尖折射着日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萧闲眯了眯眼,袖中的咸鱼令微微发烫。
飞舟降落在中央平台时,早有数人等候。
为首的老者须发皆白,手持一根流光溢彩的玉杖,杖头镶嵌的晶石正规律地明灭。
\"天机阁大长老,莫问天。“楚临渊低声介绍,”他身后是各宗天骄。\"
莫问天上前一步,玉杖轻点地面:“萧道主远道而来,天机阁蓬荜生辉。”声音带着奇特的金属质感,像是齿轮咬合的回响。
萧闲懒洋洋点头:\"嗯...\"
秦夭夭好奇地打量四周。平台地面刻满繁复的阵纹,踩上去能感到微弱的能量脉动。
远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混合着灵禽清啼,形成奇特的背景音。
“这位是药王谷圣女苏灵儿。”莫问天指向一位绿裙少女。少女腰间悬着玉制药杵,行走间散发出清苦药香。
苏灵儿盈盈一礼:\"久闻萧道主咸鱼大道玄妙。\"她抬眼时,眸中似有草木虚影流转。
萧闲鼻翼微动:\"...百草露?\"
苏灵儿一怔:”道主好嗅觉。今晨刚采的千年晨露。\"
“这位是金刚宗佛子玄悲。“莫问天转向一位闭目合十的年轻僧人。
僧人身披金红袈裟,手持的念珠每颗都刻着微型佛像,檀香气息凝而不散。
玄悲睁眼,眸中金光一闪:”阿弥陀佛。萧施主身上...有股令人安眠的气息。\"
萧闲:\"...吵。\"
气氛微僵。
一位背负巨剑的赤发青年嗤笑:“装神弄鬼!”他周身散发着硫磺味,腰间葫芦晃荡时传出酒液声响。
\"焚天谷炎烬。“楚临渊低声提醒,”脾气火爆。\"
炎烬大步上前,地面阵纹亮起灼热红光:\"都说咸鱼道主深不可测,可敢接我一剑?\"
剑未出鞘,热浪已扑面而来。
秦夭夭的发梢微微卷曲,忍不住后退半步。
萧闲眼皮都没抬:\"累...\"
炎烬怒极反笑:\"由不得你!\"巨剑悍然出鞘,带起灼热气旋!
就在剑锋及体的刹那——
萧闲那只手随意一拂。
滋溜!
炎烬脚下一滑,整个人失衡前扑!巨剑\"哐当\"砸在玉石地面上,擦出一串火星。
他狼狈的单膝跪地,手掌被灼热剑柄烫得通红。
\"你...“炎烬抬头,却见萧闲已走出三步远,连衣角都没乱。
莫问天玉杖轻点,地面阵纹平息:”炎少主,论道台才是切磋之地。\"
玄悲看着萧闲的背影,手中念珠转快了一颗。
天机阁·客院
庭院里种着散发荧光的蓝楹树,叶片触碰时会发出风铃般的脆响。
萧闲的厢房内,那张特制的暖玉榻占据了大半空间。
\"臭咸鱼!\"秦夭夭气鼓鼓地踹了脚门框,”那个红毛怪差点烧着我头发!\"
萧闲瘫在榻上,指尖把玩着咸鱼令。
令牌在黑暗中泛着微光,将他的侧脸映得明明灭灭。
\"系统重启进度...15%...\"
机械音在脑海响起,比上次清晰了些。他蹙眉,这声音总在夜深人静时出现,带着某种令人不安的熟悉感。
窗外忽然传来极轻的\"嗒\"声。
萧闲眼皮未抬,咸鱼令脱手飞出!
\"叮!\"
金属撞击声刺破寂静。一枚三棱透骨钉被令牌击飞,深深嵌入房梁。钉尾系着的黑羽还在微微震颤。
秦夭夭吓得跳起来:\"什么东西?\"
萧闲慢悠悠起身。推开窗时,夜风裹着露水的湿气涌入。庭院里空无一人,只有蓝楹树叶在沙沙作响。
他弯腰拾起掉落窗台的一片黑羽,羽毛根部沾着极淡的血腥味。
\"噬道者...\"楚临渊的声音从廊下传来,他手中提着个昏迷的黑衣人,\"抓到一个活口。\"
萧闲将黑羽丢给他:\"问...\"
秦夭夭凑近细看:“这羽毛...有股腐臭味!\"
楚临渊面色凝重:\"是噬道者的‘影鸦卫’。看来他们已潜入天机城。\"
萧闲走回榻边,咸鱼令在他掌心微微发烫。令牌背面,一道新出现的裂痕正渗出极淡的金色光雾。
\"系统重启进度...27%...\"
机械音再次响起,带着电流般的杂音。
论道台
白玉筑成的高台悬浮于城池上空,四周环绕着流动的星图。
各派修士按宗门分坐,衣袂飘飞间,灵光交织如虹。
萧闲的位置在最高处。
那张特制的暖玉榻被安置在星图中央,引来无数探究的目光。
\"装腔作势。“炎烬在下方冷哼,他手掌还缠着绷带。
莫问天立于台心,玉杖顿地:”五域论道,启——\"
星图骤然亮起!无数光流汇聚成巨大的阴阳鱼图案,缓缓旋转。
磅礴的天地灵气被引动,形成肉眼可见的淡金色气旋。
\"第一问:何为道?“莫问天的声音通过阵法传遍全场。
玄悲率先开口:”道如恒河沙数,佛渡有缘人。\"声如洪钟,背后浮现佛陀虚影。
苏灵儿指尖绽开一朵灵气莲花:“道在草木枯荣间。”莲香弥漫,台下灵植竟随之摇曳。
炎烬巨剑指天:“道是焚尽八荒的火!”热浪席卷,星图边缘泛起红光。
轮到萧闲时,全场寂静。
他正从暖玉榻的暗格里摸出个油纸包。
慢条斯理的展开,里面是半只酱香灵鸭。
浓郁的酱香混着八角茴香的气息,瞬间冲淡了满场道韵。
\"道...\"他撕下鸭腿咬了一口,油脂顺着嘴角滑落,\"...是饿。\"
满场哗然!
\"荒谬!\"炎烬拍案而起。
莫问天玉杖微颤,星图流转加速。就在此时——
\"轰隆!\"
整座论道台剧烈震动!星图阴阳鱼突然扭曲,淡金气旋化作漆黑风暴!
狂风裹着刺骨寒意,刮得人脸颊生疼。
“星轨塔遇袭!”尖叫声划破混乱,“护城大阵被污染了!\"
高塔方向传来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天空中的星图碎片如流星坠落,砸在防护罩上溅起猩红火花。空气里弥漫开铁锈与腐肉混合的恶臭。
\"是噬道者的秽气!”楚临渊拔剑高呼,“各宗结阵!\"
混乱中,一道黑影鬼魅般掠向暖玉榻!利爪直掏萧闲心口!
萧闲正把最后一块鸭肉塞进嘴里。油乎乎的手指随意一弹——
鸭骨化作灰白流光!
\"噗嗤!\"
骨尖精准穿透黑影咽喉!黑影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低头。喉间伤口没有流血,反而渗出粘稠的黑雾。
\"系统重启进度...68%...\"
机械音在萧闲脑中炸响,咸鱼令在袖中剧烈发烫。他皱眉望向星轨塔,那里正涌动着令人心悸的黑暗。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