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哗啦啦…
沉闷而粘稠的浪涛声单调地重复着,裹挟着暗绿泛着诡异油光的海水,一次次涌上被严重污染的沙滩。
每一次退去,
都在深灰色的沙砾上留下粘腻的、散发着刺鼻化学气味的泡沫和浑浊的污迹。
这里是欧洲迷雾的核心区域,
地中海地带。
天空是凝固般的铁铅色,厚重浑浊的迷雾仿佛浸透了工业废料,沉重地压在海平面之上,能见度低得令人窒息。这里的黑暗,远非印度洋迷雾中心可比。
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金属腥锈味,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强行吸入冰冷的铁屑,肺部传来阵阵灼烧感与压抑。
空气中悬浮的重金属颗粒浓度高得惊人,仿佛浓缩了“好几百个元素周期表”的元素,形成了一片剧毒的死域。
“我操——!!!这给我干哪来的?!”一声几乎破音的咆哮突兀地撕裂了这片死寂。
“不是,这他妈哪啊?!”
“我们几分钟前不是在魔都吗?!”
“搞什么鬼?!”
沈青竹猛地从湿冷的沙地上弹坐起来,用力甩着头,试图驱散眩晕感,他看着眼前地狱般陌生的景象,难以置信地仰天怒吼,声音在压抑的迷雾中显得有些失真,却充满了极度的困惑和惊怒。
这巨大的声响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
躺在不远处的林七夜,眉头微蹙,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视野先是模糊一片,随即适应了昏暗的光线,最终聚焦在头顶那片令人绝望的乌黑天幕上。那厚重的、似乎永不消散的迷雾,给了他一种极其糟糕的预感。
他撑着酸软无力的身体,艰难地扭动脖颈,然后一点点坐起身。
大脑依旧一片混沌,强烈的眩晕感和恶心感挥之不去,眼神茫然地望着四周,带着刚从死亡边缘挣脱的恍惚。
入耳的,是沈青竹那标志性的、音量惊人的叫嚷。林七夜循声望去,正好看到沈青竹对着灰暗的天空发泄似的呐喊后,转过身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沈青竹,”
林七夜的声音有些嘶哑,他用力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试图让思维清晰起来,
“这哪啊?”
他环顾着周围粘腻污浊的沙滩、漂浮着巨型机械残骸的诡异海洋,
以及那无处不在、令人窒息的重金属迷雾,心中的不祥感越来越重。
沈青竹看到林七夜终于苏醒,脸上先是掠过一丝由衷的庆幸——
队长醒了,总算有了主心骨。
但这庆幸瞬间又被眼前诡异的处境冲散,他几步跨到林七夜旁边,指着周围,嗓门依旧很大:“七夜!你问我?”
“我他妈哪知道在哪啊?!我就记得清清楚楚——我们在魔都!那个该死的基洛夫空艇,朝下面丢了四颗核弹一样的玩意儿!轰隆一下!整个魔都就没了!<(`^′)>”
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似乎在重现那毁天灭地的场景,“可是!冷落的屏障不是稳稳当当地扛住了吗?!我们都感觉到了,冲击波被挡在外面了!”
“然后……然后屏障一散,我们就他妈躺这儿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脸上写满了巨大的问号。
林七夜听着沈青竹的咆哮,
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他再次抬头,仔细审视着那片比记忆中任何迷雾区域都要沉重、都要肮脏的铅灰色天穹,以及弥漫在空气中那几乎能尝到金属味道的浓浊雾气。
他低沉地开口,声音带着研判
“看这环境……”
“空气中重金属含量高得离谱,迷雾浓度也远超我们经历过的区域……”
“我们很可能是在之前审问波塞冬时,那家伙说的污染最严重的迷雾核心地带了。”
沈青竹用力点头表示认同,脸色难看:“妈的,看样子绝对是!”
“而且感觉比我们在印度洋边缘碰上的那些迷雾还要严重十倍不止!”
“不过……”他环顾四周,脚下是沙滩,远处模糊能看到一些起伏不平的阴影,“我们好像是在一座……岛上?(′?д?`)”
说出“岛”这个字时,连他自己都带着难以置信的迟疑和荒谬感,“我们……我们不会被那核爆炸直接崩到太平洋的某个鸟不拉屎的岛上了吧?!”
林七夜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肺部的不适和身体的虚弱,缓缓站起身。
他凝望着雾霭沉沉的海面,努力辨认着远方隐约的轮廓。
“最好……是太平洋。”
他的声音冷静,带着一丝渺茫的希望,“那样的话,就算被炸飞了,距离澳洲也不会太远。澳洲那边没有迷雾,只要能找到船,我们还有机会回去。”
他的目光转向脚下和周围的环境,语气随即变得凝重,“但……就怕这里不是太平洋。这地形……不太像。 ?? ?”
沈青竹一愣,
急忙追问:“不像?哪里不像?”
林七夜眯起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一边回忆一边低语分析:“我们脚下的沙滩……质地很特别。”
“放眼望去,目力所及之处,似乎还有很多类似的、低矮的岛屿或礁石……这种多沙岛的地貌特征……”
他顿了顿,似乎在头脑中快速检索着地理知识,“我印象里,除了南海那边的南沙群岛是这种风格……”
“就只有地中海了!”沈青竹脱口而出,
随即自己都被这个结论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浓浊的空气呛得他咳嗽了两声,“咳咳!地中海?!不可能吧?!”
“从魔都被一炮崩到地中海?!”
“这他妈是直接从亚洲大陆东边,生生炸穿了整个大陆飞到欧洲腹地了?!这他妈比瞬移还离谱啊——!!!”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咳嗽声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沈青竹的惊呼。
林七夜和沈青竹立刻警觉地循声望去。只见躺在稍远处的莫莉和曹渊几乎同时身体抽动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显然也被那污浊的空气呛得不轻。
他们撑着沉重的身体,挣扎着坐起,脸上同样带着茫然和痛苦的神色,显然刚从深度的昏迷中强行苏醒过来。
而在他们旁边,副队长冷落依旧静静地躺在冰冷的沙滩上,双目紧闭,
呼吸平稳却深长,
仿佛陷入了某种深度的休眠,
不过看样子没什么问题,因为他还美美的咂了咂嘴,别人睡得很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