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来天连轴转,疲累至极,闻着儿子的奶甜和药味儿,徐枫林渐渐昏昏欲睡,心里不禁念叨着,小宝从小到大都是这个味儿。
跟在边沙日夜思念中的,一模一样。
顾烨城神识贴抱着徐凡心,视线里的舅舅,眉眼疲惫,青色胡茬长了浅浅一圈儿。
“咻--”花满栀轻呼一声,羽箭上又是一封信。
徐枫林还没彻底睡过去,睁眼翻身,“满栀,别管。”
花满栀没去管,可是。
这次羽箭不是放竹筒里,是展开穿在箭身上,字迹大而醒目,【想知道陆池阁真正的死因吗?】
“草他娘的!”徐枫林咬牙低骂。
重新躺下,徐枫林闭着眼眉头紧锁,无法入睡。
理智分析着,这非引他到柿子林的架势,越加不能往里跳。
徐枫林起身往外走,顾烨城神识担忧的跟上去。
“夫君别去。”花满栀忧心忡忡,瞬间泪湿眼眸。
“放心,我就是把那放箭的人抓住,省得这么没完没了”徐枫林心如明镜,安抚了妻子一句,转身往外走。
丈夫的可靠理智,花满栀满心信任。
顾烨城心若擂鼓,不祥的预感呼啸而至。
院子不远处,徐枫林一出手,一招毙命,尸体手上还有信纸,【如此爱子如命,却无动于衷,可能你还不知道,淫|辱你儿子的…是几个人。】
徐凡心确实没说详细。
原来!!
徐枫林眼眶眦裂出血,虎目灼灼转着圈环视四周。
院子不远处的古树林,闪现可疑人影,徐枫林追过去,轻功疾驰成残影,将人宰杀于浅水河边。
尸体手中同样攥着信纸,徐枫林知道有诈,不去看,转身回院子,脑海不断闪现的全是儿子遭受的伤害。
脚步无比沉重,徐枫林内心充满愤怒,他心疼,他心疼的要死!
心脏在剧烈挤压下泛出血腥气。
“啊啊啊--啊啊啊--”实在憋不住大声咆哮出哀鸣,“我的小宝--我的小宝--啊啊--”
顾烨城神识徒劳的哀求,劝说,没用的。
即便他能听见,也没用。
徐枫林是一个父亲,他爱他的孩子,很爱。
他转身了。
跑回尸体边打开了那个信纸,徐枫林瞬间血目浸染,怒恨滔天,仰天暴吼,直冲霄汉。
理智告诉他不可以,可徐枫林已经没了理智。
他提起龙吟刀,内息暴走掀起全身衣袍猎猎狂躁,直冲“柿子林”飞去。
兴许翠玉并不能看到有关徐凡心以外的情景,毕竟是他贴身佩戴的玉。
顾烨城神识想急追,没多远,便追不动,“回来啊舅舅,舅舅,回来啊--”
阻止不了。
阻止不了。
都是已经发生的事。
徐枫林死了,柿子林里血流成河,侵犯徐凡心的几个男人,被司空景明当成“饵”,死在龙吟刀下。
司空景明扭曲变态的想,他爱徐凡心,他让徐枫林死前血刃畜生,也算让徐凡心的爹死能瞑目。
临川县暂时没新县尊来任,庄兰亭默不作声料理着县衙公务。
有镇民报案,“柿子林”死了一堆人,事态严重,庄兰亭到现场,看到了尸体里有徐枫林。
庄兰亭头晕目眩半晌,沉痛为他敛尸,跟龙吟刀一起,送回了徐家。
花满栀似有所感,没哭没闹。
她信丈夫的可靠,更信他爱儿子的心,对方若抓住他这一点,便可致他死地。
徐枫林也明明知道。
只是想不到,竟这么快。
徐凡心摔下床,托着断脚爬过去趴到徐枫林身上,嗓子发哽,悲极无声。
泪流满腮呜咽不成调。
李丰年闻讯跑来,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花满栀倏忽转身,东西厢房一阵极速翻找,给徐凡心套上厚实大棉衣,棉衣外套上顾烨城十六岁时的黑色外袍。
徐凡心被从爹爹身上大力拉起,娘亲毋庸置疑的表情极其冷静反常,徐凡心泪流满面,哭着喊“娘亲。”
花满栀一声没应他,转头求庄兰亭和李丰年把徐凡心带走,现在就走。
李丰年立刻行动,跑出去寻代步工具。
徐凡心打开嗓子,嚎啕大哭,“娘亲,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招惹司空景明,对不起我没拦住爹爹……”
花满栀薅住徐凡心胸襟,厉声喊,“徐凡心你给我听着,恶人如何歹毒都不是你这受害者的错!而你爹爹要给你出气,更没人能拦住他!!”
徐凡心哭的狼狈崩溃,花满栀抵上他额头,“儿子你坚强,要活着给爹娘报仇!”
徐凡心哭声嘶喊:“不要!不要坚强!不要报仇!娘亲我不能再没有你了,你要干什么,你去找爹爹要带上我啊--”
“你这个不孝子!”花满栀啪一下打了徐凡心一耳光,“你跟我一起死了我也不认你!”
花满栀一巴掌下了大力气,重伤高烧下,徐凡心被扇懵,张着嘴泪眼呆望着娘亲。
“你长到这么大我就打过你两次!”花满栀怒斥恨声,“第一次是我不同意你跟烨城在一起,打了你,这一次,是我同意你跟他在一起!”
“打这一巴掌是提醒你,你必须活着去他身边去,让他也给爹娘报仇,他责无旁贷,他就该的!”
顾烨城神识颤抖的围着花满栀旋绕,哭着不停回应,“是!我该的!我会好好疼他,我会为你们报仇”
“为什么一定要死?”庄兰亭红着眼圈焦急喊道,“嫂子,你跟我们一起走啊--”
徐凡心泣不成调儿,“一起走,一起走娘亲,一起走……”
“我这朵栀子花早在十五岁就枯萎了。”花满栀凄然一笑,“在十八岁即将凋谢化泥,遇到了我的夫君,没有他为我遮风挡雨我活不了。”
“我就是这样没出息的女人。”
花满栀决绝道:“快,你们快走,我会把这里烧了,让司空景明的人以为我们一家三口相伴归天,等大火燃尽,确认凡心不在这里时,你们也该连夜跑远了!”
徐凡心高烧浑沉,无法思考,执着抓住花满栀,死不撒手,撕扯间脖颈红绳断开,一翠一白两玉坠落在地,花满栀就近拾起摔成两半的白玉圆环,塞进徐凡心衣襟,滚太远的翠玉没顾上。
庄兰亭也知情况危急,耽误不得,抬手干脆利落将徐凡心砸晕,抱起他走向屋门口,回头望花满栀。
女人直膝正跪,满眼感激。
庄兰亭在女人眼中看到了极为沧桑又复杂的情绪,透着温柔。
这是个有丈夫滋养呵护,便娇艳绝美的女人,也因丈夫的死亡,迅速枯萎的女人。
花满栀跟简蝶舞一样,视丈夫为一切,只能与丈夫一起才肯携手漫步人间路。
很脆弱。
很没出息。
却为母则刚,用这样惨烈的方式,为孩子争取逃命的时间。
她是…母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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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和好冲刺!!迫不及待想撒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