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级天阶,如同燃烧的登神长路。
叶晓晓的脚步沉重而缓慢,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烧红的烙铁之上。
天阶符文灼热的离火威压如同无形的熔炉,疯狂炙烤着她的身体与神魂。
寒螭古剑散发的幽蓝光罩在狂暴的火力冲击下剧烈波动,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明灭不定。
剑身之上,那刚刚弥合的裂痕在巨大的压力下隐隐作痛,传递着无声的哀鸣。
她体内的冰蓝剑纹疯狂旋转,精纯的寂灭剑气源源不断地注入光罩,与离火威压发生着剧烈的湮灭反应,发出“滋啦”不绝的刺耳声响。
每一次湮灭,都如同在她残破的身躯内引爆一颗微小的炸弹,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汗水早已蒸干,皮肤滚烫,嘴唇干裂出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肺腑的硫磺气息。
但她没有停下。
双眼死死盯着上方那越来越近、如同巨兽之口的赤麟天殿大门。
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执着。如同在绝境中跋涉了万载的孤狼,眼中只剩下……目标!
炎煌峰主沉默地跟在侧后方,熔金火焰般的瞳孔倒映着那个在滔天火浪中艰难前行的单薄身影。
他没有出手相助,这是天殿的规矩,也是……对她的考验。唯有依靠自身力量踏上天殿者,方有资格直面天威。
终于!
最后一级天阶!
叶晓晓的脚,重重地踏在了那由整块暗红熔岩雕琢而成的殿前平台上!
嗡——!
天阶的离火威压……瞬间……消失无踪!
仿佛从未存在过。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更加浩瀚、更加深沉、仿佛源自整座赤麟峰地脉核心的……古老威压!
这威压并非灼热,而是……一种……包容万象、又凌驾万物的……厚重与……威严!如同沉睡的太古神只……睁开了……一只眼睛!
叶晓晓身体猛地一晃,几乎站立不稳!体内翻腾的气血和灵力瞬间被这股浩瀚威压强行抚平!
寒螭古剑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剑身光芒瞬间内敛,如同受惊的幼兽,传递出巨大的不安!
她强压下翻腾的气血,缓缓抬起头。
赤麟天殿……近在咫尺!
九根缠绕赤鳞火螭的巨柱如同撑天巨擘,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古老气息。
巨大的殿门紧闭着,门扉之上,雕刻着更加复杂玄奥的火焰图腾,仿佛封印着足以焚灭星辰的力量。
仅仅是站在门前,便能感受到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渺小与……敬畏!
轰隆隆——
沉重的、仿佛来自远古的摩擦声响起。
那两扇巨大的、仿佛由熔岩星辰铸就的殿门……缓缓地……向内……开启!
一道……赤金色的……光芒……从门缝中……流淌而出!
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照彻灵魂的……力量!
叶晓晓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冰蓝的眸子深处,那点不屈的火焰再次燃起。
她整理了一下素白的长裙(虽然已被汗水浸透又蒸干,显得皱巴巴),迈开依旧沉重却坚定的步伐,一步……踏入了……那流淌着赤金光芒的……门内!
寒螭古剑紧随其后,剑身紧贴着她,传递着无声的守护。
一步踏入!
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外界的一切声音、气息……瞬间消失!
眼前……是一片……浩瀚无垠的……赤金色空间!
没有穹顶,没有四壁,只有无尽的、流淌着熔岩光泽的赤金色光芒!光芒深处,悬浮着……九座……如同小型星辰般的……赤金莲台!
九座莲台,呈环形排列。
中央三座莲台,最为巨大,光芒也最为炽盛!
左侧莲台之上,端坐着太上长老炎狱!他暗红长袍上的赤鳞火兽图腾仿佛活了过来,在赤金光晕中缓缓游动。熔岩般的赤金瞳孔如同两轮烈日,瞬间锁定了踏入殿内的叶晓晓!
那目光……不再像之前那般带着焚尽万物的霸道,而是……一种……洞悉一切、仿佛能看穿过去未来的……深邃!
右侧莲台,执法长老炎符盘膝而坐。深紫道袍上的星火符文如同活物般流转,锐利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带着审视与探究,落在叶晓晓身上,仿佛要将她每一寸秘密都剖析开来。
中央莲台,丹器长老炎心静坐。
月白长裙在赤金光晕中仿佛染上了一层金边,那双跳动着永恒火焰的秋水眸子,此刻充满了温和的……好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她的目光并未停留在叶晓晓身上,而是……饶有兴致地……落在了悬浮在叶晓晓身侧的……寒螭古剑之上!
其余六座稍小的莲台之上,端坐着六位气息同样深不可测的身影!
他们或苍老、或威严、或平和,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元婴期修士的恐怖威压!
他们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聚焦在叶晓晓身上,充满了审视、探究、震惊、疑惑……种种复杂的情绪!
这便是……赤麟峰真正的……擎天巨柱!九大长老齐聚!
炎煌峰主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叶晓晓身后侧方,并未登上莲台,而是微微躬身,熔金火焰般的瞳孔低垂,以示恭敬。
整个天殿空间,寂静无声。唯有那流淌的赤金光芒,如同实质的威压,沉甸甸地压在叶晓晓心头。她感觉自己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尘埃,渺小得微不足道。
“叶晓晓。” 太上长老炎狱低沉的声音响起,如同滚动的雷霆,在赤金空间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上前来。”
叶晓晓深吸一口气,强忍着那几乎要将她灵魂都压碎的浩瀚威压,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走向那九座莲台环绕的中央区域。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无形的刀锋之上。寒螭古剑紧紧跟随,剑身发出细微的嗡鸣,似乎在为她分担着压力。
当她站定在中央区域时,九道如同实质的目光,如同九座大山,轰然压在她的身上!
“释放……你的剑纹。” 炎狱的声音再次响起,简洁而直接。
叶晓晓没有丝毫犹豫。她闭上双眼,心神沉入体内,全力沟通膻中穴那枚冰蓝剑纹!
嗡——!!!
冰蓝色的光华瞬间从她胸口爆发!那枚菱形剑纹如同挣脱束缚的星辰,清晰地浮现在她素白的长裙之上!
剑纹缓缓旋转,散发着冰冷、凝练、带着守护秩序感的剑气!
光华流转间,边缘那圈暗金色的符文虚影若隐若现,更添几分神秘与厚重!
剑纹出现的刹那!
整个赤金空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九位长老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死死锁定那枚旋转的剑纹!
无数道强大到难以想象的神识,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将叶晓晓和她身侧的寒螭古剑……彻底淹没!
叶晓晓感觉自己仿佛被剥光了所有伪装,暴露在烈日之下!
体内的一切秘密——那崩毁的道基、枯竭的丹田、蛰伏的寒源、甚至……心源剑炉那微弱的求救波动……都在这恐怖的神识探查下……无所遁形!
寒螭古剑爆发出尖锐的悲鸣!剑身剧烈震颤!幽蓝光芒疯狂闪烁!剑意本能地收缩、凝聚,死死护住叶晓晓的心脉灵台,抵御着那如同实质般的神识冲击!剑格处的冰魄宝石幽光大盛,试图冻结那些探查的神识,却如同螳臂当车!
滋啦……
细微的湮灭声在叶晓晓识海中响起!那是她的神魂意志在恐怖神识冲击下发出的哀鸣!
剧痛如同亿万钢针穿刺!她脸色瞬间惨白如白纸,身体摇摇欲坠,全靠一股不屈的意志死死支撑!
“哼!” 执法长老炎符发出一声冰冷的轻哼。他的神识最为霸道锐利,如同手术刀般,试图强行剖析剑纹最深层的结构!寒螭古剑的守护剑意瞬间被撕裂一道口子!一股冰冷锐利的神识直刺剑纹核心!
嗡——!!!
剑纹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冰蓝光芒!一股……源自亘古的……冰冷、死寂、却又带着绝对意志的……剑意……轰然爆发!如同沉睡的冰龙被彻底激怒!瞬间……将炎符那道霸道的神识……冻结、碾碎!
炎符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他没想到,这剑纹的反击意志……竟如此纯粹而……古老?!
“有趣……” 丹器长老炎心温婉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叹响起。
她的神识如同最温柔的流水,并未强行冲击,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细致地捕捉着剑纹每一次旋转的韵律、剑气流淌的轨迹、以及那暗金符文的能量波动。
“秩序……守护……毁灭中孕育的……生之意……此纹……已初具……剑道本源雏形!”
她看向叶晓晓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探究!
其余长老的神识也各有侧重,或探查剑纹与叶晓晓身体的连接,或感知那被压制的寒源,或试图捕捉寒螭古剑剑格深处那缕被束缚的逆乱魔息……整个赤金空间,充斥着无声却激烈到极点的神识交锋与能量波动!
叶晓晓如同怒海中的孤舟,在九道恐怖神识的浪潮中苦苦支撑。
识海剧痛欲裂,身体如同被无数只手撕扯!寒螭古剑的悲鸣越来越微弱,剑身光芒黯淡到了极致,覆盖的霜层几乎消失,剑格宝石也显得灰暗无光!
就在她感觉自己即将被彻底撕裂、意识即将沉沦的刹那!
“够了!”
太上长老炎狱低沉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瞬间响彻空间!
嗡!
一股浩瀚磅礴、如同整座赤麟峰地脉意志降临的威压……轰然扩散!
瞬间……抚平了所有狂暴的神识波动!
九位长老的神识如同潮水般……瞬间……收回!
压力骤然消失!
叶晓晓身体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汗水如同溪流般从额头滚落,滴在赤金色的光晕地面上,瞬间蒸发!
寒螭古剑发出一声低沉的哀鸣,无力地悬浮在她身侧,剑身黯淡,仿佛随时会坠落。
“剑纹……确为上古剑道传承之种。” 炎狱赤金色的瞳孔扫过叶晓晓胸口那枚依旧顽强旋转、光华却黯淡了许多的剑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其意志……纯粹、坚韧、守护……非魔非邪。”
他目光转向执法长老炎符:“符长老,可还有疑?”
炎符面色冷峻,锐利的目光在叶晓晓和寒螭古剑上扫过,最终缓缓摇头:“此纹……确非魔道手段。然……剑格深处那缕魔息……虽被压制,终究是隐患。”
“心长老?” 炎狱看向炎心。
炎心那双跳动着火焰的眸子依旧停留在寒螭古剑上,闻言温婉一笑:“隐患亦是机缘。此剑……此纹……相辅相成。魔息被本源压制,又被剑纹秩序束缚,如同被囚禁的猛虎。若能……以正道之法……徐徐炼化……或可……化虎为伥,反哺剑灵,成就……更高阶的剑道!”
她的话,让几位长老眼中都闪过一丝精光!
炎狱微微颔首,熔岩般的目光再次落在艰难支撑着想要站起的叶晓晓身上。
“叶晓晓。”
叶晓晓强撑着抬起头,冰蓝的眸子虽然疲惫不堪,却依旧倔强地迎向那如同烈日般的目光。
“你……可愿……入我赤麟峰门下?” 炎狱的声音如同滚雷,在寂静的空间中回荡,“以你之身……此剑……此纹……为我赤麟峰……参研上古剑道之秘!他日……若有所成……赤麟峰……必倾力助你……重塑道基!登临……剑道绝巅!”
入赤麟峰?!
叶晓晓心头剧震!这……是招揽?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囚禁?!
她冰蓝的眸子扫过九座莲台上那九道深不可测的身影。
她知道,这看似邀请的背后,是赤麟峰对她体内剑纹价值的觊觎,是对那缕魔息的忌惮与掌控欲!一旦答应,她将成为赤麟峰研究剑道的“活体标本”,甚至……可能失去自由!
但……拒绝?
以她此刻的状态……有资格拒绝吗?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声音沙哑却清晰:
“前辈厚爱……晚辈……惶恐。然……晚辈身负血仇……心系故人遗愿……更有……不得不寻之物(玄冥寒髓)……恐……难以……久留峰内。”
她没有直接拒绝,但意思……已然明了。
莲台之上,几位长老眉头微蹙。执法长老炎符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哦?” 炎狱赤金色的瞳孔中岩浆缓缓流淌,看不出喜怒,“血仇?遗愿?何物……如此重要?竟比……登临剑道绝巅……更重?”
叶晓晓沉默片刻。她知道,必须给出一个足以让这些老怪物动心的理由。
“玄冥寒髓。” 她缓缓吐出四个字。
“玄冥寒髓?” 丹器长老炎心眼中火焰猛地一跳!“北冥寒渊……万载难凝的……至阴寒魄?!你……寻它作甚?!”
“救……一人。” 叶晓晓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亦……救……己。”
炎心长老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她那双跳动着永恒火焰的眸子,仿佛穿透了叶晓晓的身体,死死锁定了她丹田深处……那沉寂的……心源剑炉!
“原来……如此!” 炎心的声音带着一丝恍然与……更深的探究!“心火将熄……此器焰火不稳……非玄冥寒髓这等至阴寒魄……无法重燃!你……竟身负此等……上古器道传承?!”
心源剑炉的存在……终究……没能瞒过这位丹器大能的法眼!
整个天殿空间……再次……陷入一片……奇异的……寂静!
九位长老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叶晓晓身上!这一次……目光中的含义……更加复杂!震惊、贪婪、忌惮、探究……交织在一起!
上古剑纹!
蕴含逆乱魔源的寒螭古剑!
还有……这……需要玄冥寒髓才能唤醒的……上古器道?!
此女……究竟……是何来历?!身负多少……惊天之秘?!
太上长老炎狱熔岩般的赤金瞳孔中,光芒剧烈闪烁!他缓缓抬起手。
嗡!
一枚……通体晶莹剔透、散发着极致寒气、内部仿佛有冰螭游动的……拳头大小的……玄冰晶核……凭空出现在他掌心!
晶核出现的瞬间,整个赤金空间的温度……骤然……下降!连流淌的光芒都仿佛被冻结了一丝!
“此乃……‘万载玄冰魄’。” 炎狱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渊,“虽非玄冥寒髓……却也是……北冥寒渊深处……孕育万载的……寒魄精华!其内蕴含的……本源……足以……暂时……稳住你那心炉……百年不熄!”
他熔岩般的目光如同实质,锁定叶晓晓:
“此物……可暂借于你。”
“条件……是……”
“你需……留在赤麟峰……十年!”
“十年之内……配合我等……参悟剑纹之秘!”
“十年之后……”
“无论成败……”
“赤麟峰……助你……前往……北冥寒渊……寻那……玄冥寒髓!”
十年……为质!
换取……一线……续命之机!
以及……一个……前往绝地……寻宝的……承诺!
叶晓晓冰蓝的眸子……死死盯着……那枚散发着致命诱惑的……万载玄冰魄……
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