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建勇悲戚地勾了勾唇角。
这位无助的父亲，被不争气的儿子诟病，埋汰。这时候，他心里想的最多的应该是宁愿从来没有生养过他吧？
“何宁是吴飞杀的！是他……”吴建勇痛哭出声。
他一脸绝望，满脸的褶皱此刻更显沟壑纵横，本就苍老的面容，愈显老态龙钟。
“说说你见到的情况？”
吴建勇用颤音说道：“出事的那天凌晨，我躺在床上正在刷手机解闷。吴飞急匆匆地回了家，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他从来没有拿我当老子看。说白了，我在他那里最大的用处，无非就是还能给他挣个钱花。我们才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所以即便是听到外边的动静，我也不予理睬。”
“你们父子关系这么紧张？”
吴建勇叹息一声，“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他跟我的交流除了要钱，便再无其他。也就是跟我张口要钱的时候，他才觉得我是他的父亲。除此之外，我都不知道，我这个做父亲的在他心里，究竟是个什么角色？难道就是他的提款机？钱满足不了的时候，就骂我一声窝囊废。”
吴建勇自嘲般地摇头，“我在网络上看到过一句话，就非常适合我现在的情形，‘你辛苦一辈子挣得钱，抵不过孩子败家一年’。呵呵……像我这样的人，一辈子本就挣不了几个钱，再摊上这么个孩子，你说……哎……”
吴建勇粗糙的手掩住泪窝，生无可恋在他身上具象化了。
“继续我们刚刚的话题。”萧逸辰提醒道。
“我听见吴飞在客厅不断踱步的声音，还听到他唉声叹气的声音。哼……他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能让他忧愁的事情必然是大事了。起初，我没以为他杀了人。我以为他惹了事端，不是打了架，就是欠了钱，以往也都是这样的事情。
“直到他犹豫着敲开了我的房门，他告诉我他杀了人，他杀了我们店里的那个学生。
“我震惊地从床上爬起来，全无困意。
“他跪在地上，喊我爸，让我救救他。我当时心里只有恨，我恨不得他从哪儿来，我再把他送到哪儿去，我的天塌了……
“我想过要报警，可是，这是故意杀人，吴飞是要偿命的。他再怎么不挤，也是我吴建勇的儿子，他也喊我一声爸……
“于是，我详细问了吴飞前前后后杀害何宁的过程，我心一横，就有了为他顶包的想法。”
“吴飞当时是怎么说的？”
吴建勇悔恨地拍了下膝盖，道：“这事儿说起来也怪我。有一次，吴飞一直给我打电话，当时正是店里最忙的时候，我知道，吴飞打电话无非就是要钱，我是故意不接他电话的，可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找到店里去。在那里他见到了何宁，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对何宁有了想法，旁敲侧击从我这里知道何宁一个人住在店里的事情，后来，他从我这里偷偷配了店里的钥匙，罪恶就这样发生了。”
“后来呢？后来情况是怎样的？”
吴建勇又是一声叹息，“后来，我看着我那不争气的儿，我有什么办法，我只能去给他收拾烂摊子。”
“这么说，吴飞杀了人之后，你去了现场，是你把何宁的尸体扔到汉桥广场的垃圾桶的？”
吴建勇沉重地点头。
“当时，你到现场的时候，现场是什么样子的？说得越详细越好。”
“当我到了饭馆后院的时候，这个混小子，光知道害怕了，门都没锁。我进了后厨，从后厨又到了地下室，就看见何宁躺在水泥地上，我试过了，她没有了呼吸，她死了。”
吴建勇悲怆出声，“我心疼之余，又觉气愤，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啊？我只能，只能帮吴飞......”
“所以，你就把何宁的尸体从饭馆的地下室扔到对面汉桥广场的垃圾桶？为什么想到要把何宁的尸体扔到汉桥广场的垃圾桶？”
吴建勇颤抖着双手，“我不知道，我当时很慌，我想只要证明她不是死在饭馆，我们的嫌疑就少一分。我一时害怕，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从现场看，你并不慌，你把现场清理得很彻底，还顺带收拾了何宁的床铺？”
吴建勇眼神一愣，嘴里喃喃道：“床铺？我没有动她的床铺......”
萧逸辰松散的身体一收，他坐直了身子，朝桌沿靠了靠，“你说你没动何宁的床铺？”
吴建勇抬起头，神色黯然，“可能是那个臭小子。我是穿着鞋套进去的，我搬运了尸体没错。其他的我什么也没干。”
萧逸辰跟赵非凡对视了一眼，两人出了审讯室。
“就算吴飞那小子什么也不承认，他杀人的证据也坐实了，自己的亲爹证明啊？还有比这个更有说服力的吗？你看看这对父子，可真实奇葩，见过相互抵罪的，就没见过落井下石的，这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今天我算是开眼了。”赵非凡说着跟萧逸辰一起进了隔间。
“非凡，吴飞得亏没让你去审，如果是你，早就爆了，说不定这个吴飞还会挨一顿好揍。”
萧逸辰话音落地，赵非凡竟不自觉的活动起筋骨来。
萧逸辰轻笑，“怎么？你还想来真的。就他那小身板，还经得住你那几下子。”
“看着就来气。”
审讯室里的吴飞，坐立难安，他一会儿瞅瞅这儿，一会儿看看那儿。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
“你瞧这小子这德性，男不男，女不女，我感觉他就不像个正常人。”赵非凡不屑道。
萧逸辰无奈摇头，“其实，我对他也感觉挺无语的，什么样的环境和教育造就了他这种观念？甩锅都能甩到亲老子头上，重点是还那么理直气壮，都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勇气。还有呢，恶意栽赃，他竟然能说出是他父亲企图对何宁图谋不轨，简直无语至极。”
“这种人渣，枪毙了得了。萧队，不用在这种人身上瞎耽误工夫，他的毛发出现在案发现场，又有吴建勇的证词，还跟他啰嗦什么，该拘留拘留，该送检送检。”
“刘士亮那边中鼎饭馆后厨后门上的指纹比对还没有结果，陆子月那边何宁指甲盖中的皮屑组织也没有结果，这样结案未免太草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