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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薛家有女乘以七 > 第347章 家庙问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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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寒冬,北风卷地,薛家家庙的庭院内的几株老梅却正傲雪绽放,暗香浮动。

古朴的家庙侧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历代有功名,极具智慧的祖先的牌位。

薛老大肃立于家庙前,一身深青色直裰,外罩玄色袄子,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忧虑。

他手中紧握着一封来自京都的家书,那是四侄女儿薛君宝的亲笔信。

信中言及她与世子两情相悦,世子及王爷王妃已表露求亲之意。

这本是喜事一桩,然而薛家虽为地方曾经的望族,但与皇室宗亲联姻,终究是高攀,薛老大心中忐忑,唯恐四侄女儿日后受委屈,或者婚姻不幸福……更恐惧一个弄不好,全家都人头落地。

“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薛定文敬禀。”薛老大燃起三炷清香,恭敬地插入香炉,青烟袅袅升起,在寒冷的空气中盘旋,“今有四侄女儿君宝,年已及笄,蕙质兰心,得蒙世子青睐,有意求娶。此事关乎四侄女儿终身幸福,亦牵连薛家前程,定文心中惶恐,特来祈求祖先明示,此段姻缘是吉是凶,该当如何决断?”

言毕,他从袖中取出一对精心打磨的桃木圣杯,双手合十,闭目凝神,将心中所虑默默祷祝一番,然后轻轻掷于蒲团前的青石地上。

“啪”的一声轻响,圣杯落地,一正一反,正是“圣杯”吉兆。

薛老大心中一喜,却又不敢轻信,拾起圣杯再掷,如是者三,竟连得三次圣杯。

“祖先皆言此乃良缘?”薛老大喃喃自语,面上忧色稍减,却仍未全然放心。

他踱步至祠堂东侧的案几前,那里摆放着祖传的卜筮用具——五十根蓍草,用锦囊装着,世代相传,非重大事情不得轻用。

薛老大净手焚香,依古礼而行,将五十根蓍草分出余数,经过十八变繁复推算,终得卦象。他凝神细观,乃是“坎上离下”,既济卦。

“水在火上,既济。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薛老大捻须沉吟,“亨小,利贞。初吉终乱。此卦象明示,虽是良缘,却非一帆风顺,需防微杜渐,慎始慎终。”

他再观卦中变动,九三爻动,变为“火雷噬嗑”。爻辞曰:“九三,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小人勿用。”薛老大眉头微蹙,此爻明示婚事将经历波折,需持之以恒,方能克服难关。

“好事多磨啊。”薛老大轻叹一声,却又见变卦中隐含“噬嗑”之象,有咬合之意,象征结合可成,终成佳偶。

薛老大沉思良久,终于面露释然之色。

他再次焚香叩拜:“多谢祖先明示,定文已知其中玄机。当转告四侄女儿,此乃上佳姻缘,然需经历考验,不可半途而废,必能成就美满姻缘。”

礼毕,薛老大退出家庙,踏雪而行,往书房走去。

他要即刻修书,将祖先所示告知远在京都的四侄女儿薛君宝。

寒风依旧凛冽,但他的步伐却坚定了许多,心中已有定见。

……

皇宫内,乾天殿中,地龙烧得正暖,与外间的严寒判若两个世界。

元启国皇帝南宫跋拓正批阅奏章,忽见一折来自自己弟弟的请婚奏本,言及其子世子南宫云都欲娶橙琉薛家四女薛君宝为世子妃。

虽然之前敲打过他,但是这次居然还是上了折子,估计看来是认真的了。

“薛家?”皇帝搁下朱笔,微微蹙眉,“可是那个出了女讼师的橙琉薛家?”

侍立一旁的太监总管黄公公躬身回话:“回皇上,正是。薛家一门七女,在京城和橙琉一带,倒是颇有些名声。”

皇帝来了兴致,向后靠在龙椅背上:“说来听听,这薛家女子,有何特别之处?”

黄公公笑道:“皇上日理万机,自是不知这些民间轶事。这薛家七女,个个不凡。长女薛碧君,如今在京都办案已是小有名气,是贫苦百姓的代言人,也是经常诉讼胜利的女讼师,堪称我元启国女子讼师第一人。”

皇帝眼中闪过讶异:“女子为讼师?甚至做得比男子还要好,倒是闻所未闻。她果真能胜诉?”

“确是如此。”黄公公点头,“去年京郊农妇田产被夺一案,便是薛碧君代为诉讼,不仅追回田产,还使那欺压百姓的乡绅受了杖刑。此案在民间传为美谈。”

皇帝微微颔首,示意继续说下去。

“次女薛竞君,虽为商贾,却心怀家国。之前边关大雪,将士缺衣少食,她竟自掏腰包,购得粮食布匹,让人押送至边关。太子殿下得知,还特意请旨,赐她‘义商’名号。”黄公公如数家珍。

皇帝眼中闪过赞许:“朕记起来了,太子确曾上奏为一位薛姓女商人请赏,原来是她。”

“三女薛君如,嫁与镇边将军梁略利为妻,如今有孕在身,却仍才识不减。前些时日刀骏国使臣来访,提出诸多无理要求,朝中大臣多束手无策,倒是这梁夫人,在孕中仍为太子出谋划策,提出‘以商制夷’之策,不仅化解了外交危机,还促成了两国边贸协议。”黄公公言至此,面露钦佩之色。

皇帝挑眉:“竟有此事?朕只知太子近来处理外交事务颇有章法,原是有高人指点。”

“四女便是这要与世子成亲的薛君宝了,虽只是个裁缝,但在橙琉极有名声,据说她设计的衣裳,连京都的贵人家里的样式都未必及得上。人品相貌,更是蕙质兰心,小家碧玉,难怪世子会对她倾心。”黄公公笑道。

皇帝沉吟片刻:“那其余三女呢?”

黄公公略一思索,回道:“五女薛嘉君,在橙琉教书,为人低调,却是第一个响应皇上早些时候颁布的‘女子可读书从业’诏令的人。她督促橙琉的书院开办女学,虽阻力重重,却坚持不懈,如今橙琉一带女子识字者渐多,百姓对她十分爱戴。”

皇帝若有所思:“朕确曾颁过此诏,奈何响应者寥寥。想不到真有女子践行。”

“六女薛君意,是个写书人,坊间颇有名气,她的《奇梦录》、《黄四娘》等话本子,连宫中的嫔妃都偷偷传阅呢。”黄公公压低声音,“老奴也曾看过几眼,文笔细腻,情节曲折,确是不凡。”

皇帝不禁失笑:“你这老奴,倒也附庸风雅。”随即正色道:“那七女年纪尚小,莫非也有过人之处?”

黄公公点头:“七女薛君怜,年龄虽小,却已显露出美感天赋。之前橙琉举办的美人大会,她夺得魁首,评审观众百姓皆言此女前途不可限量。”

皇帝听罢,默然良久,手指轻敲龙案:“一门七女,个个不凡,这薛家是何来历,竟能教养出如此女子?”

黄公公回道:“薛家本是书香门第,祖上曾出过不下两位进士,官至宰相,当时政局混乱,薛家先祖携子孙全部迁至橙琉繁衍生息,以诗书传家。后时代变迁,薛家能人皆泯与众人矣,子孙代代,少有能人,如今想是那一批文人祖先再次来投胎了……薛家不仅七个女儿,个个蕙质兰心,连儿子也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薛老大之子,薛兰昭,是陛下您的门生,今年春夏的探花郎,如今凭着本事,已经当上了刑部侍郎,薛老二之子薛昭白虽无更大的功名,但是在橙琉也是个教书的夫子。薛老三之子薛昭恩,之前太子爷还请您批过元启国机关师第一人的称号呢?薛老四和薛老五以及薛老六的儿子都年纪尚小,看不出来有什么与众不同。

但是以奴才以为,薛家没落之后,薛家人独力抚养这些孩子成人,却不拘于世俗,允她们各展所长,也是不同于其他小家小户的……”

皇帝听他把薛家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微微蹙起眉头,起身踱至窗前,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喃喃道:“民间竟有如此奇葩家族,朕却今日才知。”

他转身吩咐:“传朕口谕,宣薛君宝明日入宫,朕要亲自见见这位未来世子妃。”

黄公公躬身领命:“奴才遵旨。”

皇帝又补充道:“再传旨橙琉,朕要详察女学推行情况,若薛嘉君果真有功于教化,当予以褒奖。”

“是。”黄公公应道,稍作迟疑又问,“那世子的婚事...”

皇帝微微一笑:“世子眼光不俗。不过,朕倒想先见识一下薛家女子的风采,再论婚事不迟。”

夜幕降临,乾天殿内烛火通明,皇帝仍在批阅奏章,却不时停下笔,思索着那奇特的薛家七女。

他统治这万里江山,自认为了解民情,却不知民间已有如此多的女子崭露头角,在各行各业施展才华。

“女子讼师、义商、使臣谋士、裁缝、夫子、写书人、穿搭潮儿...”皇帝轻声自语,“这元启国的半边天,何时已变得如此多姿多彩?”

他想起自己之前颁布的那道允许女子读书从业的诏令,当时朝中反对声众,他自己也未曾真正放在心上,不过是一时兴起,欲显开明之举。

却不料,真有女子抓住这一线机遇,开创出一片新天地。

“或许,我元启国真正强盛之道,不在于兵强马壮,而在于人尽其才,无论男女。”皇帝若有所思,提笔在薛碧君的一份讼状副本上批注数言,“明日也顺道看看,这位女讼师,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窗外,雪下得更大了,覆盖了皇城的金瓦红墙,一片银装素裹。

而这深宫中的一夜,却因薛家七女,掀起了不为人知的波澜。

薛君宝不知,自己的姻缘,不仅牵动了家庙中的祖先之灵,更引起了九五之尊的关注。

而薛碧君更不知,明日面圣,将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

好事多磨,祖先所言不虚。

薛家女子的命运,正悄然与这元启国的国运交织在一起,谱写出一段传奇。

乾天殿的烛火,直至三更方才熄灭。

而薛君宝,此时正对灯缝制一件百鸟朝凤的嫁衣,不知是为哪位贵人准备,还是冥冥中,为自己准备的吉服。

针线穿梭,如命运之线,交织出一幅未知的锦绣画卷。

……

窗外北风呼啸,卷着细碎的雪粒敲打在窗纸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已是子夜时分,薛君宝的闺房里却仍亮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薛君宝坐在灯下,手中银针穿梭,正专心致志地缝制着一件百鸟朝凤的嫁衣。

金线在她纤细的指间流转,在深红色的锦缎上勾勒出繁复的图案。

她的眼神专注,偶尔抬起头来,揉了揉酸涩的眼角,又低下头继续手中的活计。

“小姐,这都什么时辰了,您还不歇息吗?”

丫鬟丁香披着一件厚棉袄,从外间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茶。

她将茶碗放在桌上,担忧地看着薛君宝。

薛君宝头也不抬,手中的针线依旧不停:“就快好了,这只凤凰还差几针就完工了。”

丁香走到她身边,轻轻按住她忙碌的手:“小姐,这嫁衣又不是明日就要穿,何必赶在这一时?您从早到晚缝了整整一天,眼睛都要熬坏了。”

薛君宝终于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温婉的脸庞。灯光下,她的眼角微微泛红,显然是过度劳累所致。她轻轻叹了口气:“这嫁衣不同寻常,是要送给陈员外家千金的。她下月出阁,时间紧迫,我既接了这活计,自然要按时完成。”

“可您的身子要紧啊。”丁香皱眉,“再说了,这陈员外给的佣金还不如小姐您铺子里的成衣价格高呢,说不定多卖几件成衣,这银子就到手了,何苦让自己这么劳累呢?更何况哪天世子就来提亲了。到时候您若累坏了眼睛,还怎么给自己缝制嫁衣?”

提到姻缘之事,薛君宝的脸上飞起两片红晕,她低下头,轻声道:“话是这么说,但是我也应承别人了,又不是别人,是三姐夫的直系下属的亲戚,左右不好推辞,人也是看在三姐姐和三姐夫的面子上,才给我个机会试试,不然这京都这么多绣娘,何必找我呢?既然应承了,何必拖拖拉拉呢……况且...况且世子身份尊贵,我不过是民间一裁缝,如何配得上?如今说是递了折子上去,但是成不成还是一回事呢……要是因着我的婚事连累家人,那我宁愿终身不嫁……”

丁香急急道:“小姐何必妄自菲薄!您可是橙琉最有名的裁缝,就连许多来自京中的客商都说京都中的样式不如您做的,如今许多贵妇们也常特地派人来请您定制衣裳。世子既对您有意,必是看重您的才华人品,哪里会在意门第之差?”

薛君宝微微一笑,眼中却带着一丝忧虑:“你这丫头,总是把事事都想得这般简单。”

“是小姐想得太复杂了。”丁香撅起嘴,“要我说啊,不管您将来嫁给谁,是世子也好,是平民百姓也罢,丁香都会一直跟着您,伺候您一辈子。”

薛君宝闻言,手中的针线顿了顿,抬头看向身旁这个自小陪伴她长大的丫鬟。

丁香的眼中满是真诚,在跳动的灯火下,显得格外明亮。

“傻丫头,你说什么胡话。”薛君宝轻声道,“若我真有出阁的那一日,你也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怎能一辈子跟着我?”

丁香坚定地摇头:“我才不嫁人,我就要跟着小姐。小姐待我亲如姐妹,我若是离开了小姐,上哪儿再找这么好的主子去?”

薛君宝心中感动,伸手轻轻握住丁香的手:“这些年来,多亏有你陪伴。姐妹们又各有各的事忙,若不是你时常在我身边说笑解闷,这日子不知该多么冷清。”

“所以啊,我更不会离开小姐了。”丁香反握住她的手,“小姐在哪,我就在哪。就算您将来真嫁入王府,我也要跟着去,继续给您梳头、沏茶、陪您说话解闷。”

薛君宝眼中泛起泪光,连忙低下头掩饰:“净说这些傻话。夜深了,你快去睡吧,我把这几针缝完就歇息。”

丁香却固执地站在原地:“不行,您不睡,我也不睡。我就在这儿陪着您,看您能熬到几时。”

薛君宝无奈地笑了:“好好好,我这就歇息。真是拿你没办法。”

她轻轻放下手中的针线,将未完成的嫁衣仔细叠好,放在一旁的绣篮中。

丁香见状,立刻上前为她整理床铺,又去端来热水供她洗漱。

待薛君宝躺下,丁香为她掖好被角,正要吹熄油灯,却听薛君宝轻声唤道:“丁香...”

“怎么了小姐?”丁香回头。

薛君宝在黑暗中轻声说:“谢谢你。”

丁香笑了:“小姐跟我还客气什么?快睡吧,明日我早早叫您起身,您再继续缝那嫁衣便是。”

薛君宝点点头,闭上眼睛。

丁香轻手轻脚地吹熄了灯,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直到听见薛君宝的呼吸变得平稳绵长,确认她已经睡着,这才悄悄起身,退到外间自己的小床上。

窗外,风雪依旧,但屋内却暖意融融。

一件未完成的嫁衣静静地躺在绣篮中,金线在黑暗中隐隐发光,仿佛预示着某种未知而美好的未来。

而对薛君宝来说,无论前路如何,至少有一个承诺是确定的——无论她嫁往何方,总有一个忠心的丫头,愿意永远相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