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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夜枭的枪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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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如同粘稠的沥青,裹挟着刺鼻的机油、铁锈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沉重地压迫着田翠的每一次呼吸。狭窄的管道岔路如同怪兽的肠道,崎岖、低矮,布满冰冷的金属凸起和滑腻的油污。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在黑暗中爬行,肺叶火辣辣地灼烧,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喉咙里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耳鸣如同尖锐的哨音持续不断。

身后,那枚钉在管道上的麻醉镖尾部颤动的幽光,如同毒蛇冰冷的信子,烙印在她的视网膜上,挥之不去。那个融入黑暗的杀手……他还在吗?他是否正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在某个拐角等待着给予她致命一击?

恐惧是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她不敢停下,只能凭着本能和远处越来越微弱的混乱声,在迷宫般的管道中艰难穿行。金手指在极度的虚弱和恐惧中沉寂着,像一盏耗尽了灯油的残灯,无法再给她任何指引。唯一支撑她的,是掌心那枚冰冷的U盘和戒指硌出的尖锐痛感——那是她复仇的唯一火种,也是贺兰敏疯狂赌局的筹码。

突然,前方传来隐约的、压抑的说话声!

田翠瞬间僵住,屏住呼吸,身体紧贴在冰冷潮湿的管壁上,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胸腔。声音是从岔路尽头一个稍显开阔的、堆满巨大废弃锅炉的角落传来的!借着锅炉缝隙透出的、不知从何处折射来的微弱红光,她能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轮廓!

她像壁虎一样,悄无声息地向前挪动,将自己隐藏在锅炉巨大的阴影里,只露出一只眼睛,小心翼翼地窥视。

看清的瞬间,田翠浑身的血液几乎倒流!

是贺兰敏!

他背对着她的方向,昂贵的西装外套不见了,只穿着沾染了污迹的白色衬衫,袖口随意地卷到小臂。他微微低着头,似乎在看着地上什么东西。而他对面,站着一个人!

那人全身笼罩在一件宽大的、带着兜帽的深灰色连体制服里,脸上戴着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的黑色面罩——正是之前那个在黑暗中射出麻醉镖的杀手!他手中,赫然握着一把安装了消音器的黑色手枪,枪口稳稳地、带着死神般的冰冷,指向贺兰敏的眉心!

田翠的指甲深深掐进了冰冷的管道壁!贺兰敏被杀手堵住了?!这个掌控一切的男人,此刻也落入了猎杀的陷阱?

“东西交出来。”杀手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毫无情绪起伏,却蕴含着致命的威胁。

贺兰敏没有动,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语气是田翠熟悉的、带着一丝嘲弄的冰冷:“‘夜枭’?我外公手下什么时候多了你这号人物?藏头露尾。”

夜枭?!这个代号如同惊雷在田翠脑海中炸响!周景明被捕前使用的代号!这个杀手……也是“夜枭”?贺兰容华派来的人?!

杀手——或者说,这个新的“夜枭”——对贺兰敏的嘲讽无动于衷,枪口纹丝不动:“U盘。你从b7密室带走的那个。交出来,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U盘!他也在找U盘!贺兰容华不仅派了杀手清除她这个“容器”,连贺兰敏这个亲外孙,一旦触及核心秘密,也同样要被灭口?!那个U盘里,到底装着什么足以让贺兰容华如此疯狂的东西?!

贺兰敏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就凭你?”他微微侧身,似乎想调整一下站姿。

“别动!”杀手的警告冰冷刺骨,枪口随着贺兰敏细微的动作移动了半寸,黑洞洞的枪管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死亡的幽光。“再动一次,下一颗子弹就不是警告了。”他另一只手随意地指了指贺兰敏脚边不远处的地面。

田翠顺着他的指向看去,瞳孔猛地一缩!

在贺兰敏左脚旁不到十厘米的地面上,一个新鲜的、还带着灼热气息的弹孔,正狰狞地镶嵌在冰冷的金属里!一缕极淡的青烟正从弹孔边缘袅袅升起!

刚才那瞬间,杀手真的开枪了!是警告,也是赤裸裸的死亡宣告!

贺兰敏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那种带着倦怠感的松弛。他垂下眼睑,目光扫过脚边的弹孔,再抬起时,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里,翻涌着田翠从未见过的、浓烈到极致的冰冷杀意,如同暴风雪前的死寂。

“U盘不在我身上。”贺兰敏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把它交给了一个更有趣的人。”

杀手兜帽下的眼睛危险地眯起:“谁?”

就在这剑拔弩张、空气凝固到极点的瞬间——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金属摩擦的脆响,在田翠藏身的废弃锅炉后突兀地响起!

田翠的心脏瞬间停跳!是她!是她过于紧张,无意识地挪动身体时,脚下踩到了一小片松动的金属碎片!

这声音在死寂的环境里,无异于惊雷!

杀手和贺兰敏的目光,如同四道冰冷的探照灯,瞬间穿透昏暗的光线,精准无比地锁定了田翠藏身的锅炉阴影!

完了!

田翠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暴露了!

“谁?!”杀手厉喝一声,手中的枪口猛地调转,带着千钧一发的死亡威胁,指向了锅炉的阴影!手指毫不犹豫地扣向扳机!

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田翠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千钧一发之际!

“砰!”

枪响了!

但倒下的,却不是田翠!

一道快到极致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横移!是贺兰敏!在杀手调转枪口的刹那,他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和力量,猛地撞向杀手持枪的手臂!

子弹擦着田翠藏身的锅炉边缘呼啸而过,在金属管壁上溅起一溜刺眼的火星!

“唔!”一声闷哼响起!

贺兰敏的动作快得只剩下残影!他撞开枪口的同时,另一只手如同铁钳般狠狠扼住了杀手的手腕,猛地向下一折!骨骼错位的恐怖脆响清晰地传来!

“呃啊——!”杀手发出一声痛极的嘶吼,手枪脱手飞出,“哐当”一声掉落在远处的地面上!

然而,杀手显然也是身经百战!剧痛之下,他并未失去反抗能力!被折断手腕的剧痛反而激起了他的凶性!他仅剩的左手闪电般从腰间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战术匕首,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厉,直刺贺兰敏的肋下!

贺兰敏似乎早有预料,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侧旋,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致命的刀锋!但匕首的锋刃还是擦过了他左臂外侧的衬衫!

“嘶啦!”布料撕裂!

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白色的衬衫袖口,几滴温热的血珠飞溅而出,其中一滴,正巧落在了刚从锅炉后探出半个身子的田翠的手背上!

温热的,带着一丝铁锈味的粘稠触感,如同烙铁般烫在田翠冰冷的皮肤上!她猛地一颤,抬头望去!

搏斗在电光火石间已经白热化!两个身影在狭窄的空间里高速腾挪、撞击!拳脚破空声、肉体沉闷的撞击声、压抑的痛哼声交织在一起!贺兰敏虽然占了先机,但杀手凶悍异常,加上地形狭窄,一时竟无法将其彻底制服!鲜血不断从他受伤的左臂渗出,在动作间甩开,溅在冰冷的金属管道和地面上,触目惊心!

田翠僵在原地,大脑一片混乱。贺兰敏……救了她?他为什么要救她?他不是应该恨不得她立刻消失吗?是为了她手里的U盘?还是……

“跑!!!”一声嘶哑的、带着血腥气的暴喝猛地炸响,打断了田翠混乱的思绪!

是贺兰敏!他在与杀手的缠斗间隙,猛地转头,那双翻涌着暴戾和某种田翠无法理解的焦灼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她!他脸上沾着不知是谁的血迹,额角青筋暴起,眼神凶狠得如同濒死的猛兽,对着她厉声咆哮:“蠢货!带着东西滚!别回头!!!”

“跑”字如同惊雷,劈开了田翠被恐惧和震惊冻结的思维!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贺兰敏眼中那复杂的情绪是什么,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她猛地转身,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朝着管道岔路更深、更黑暗的未知方向,没命地狂奔!身后,激烈的搏斗声、金属撞击声、愤怒的嘶吼声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追随着她!

就在她冲出十几米,即将拐入另一条更狭窄通道的瞬间——

“砰!”

又一声枪响!

这一次,声音很近!似乎就在刚才搏斗的位置!

田翠的脚步猛地一顿,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她几乎是本能地、不受控制地回头望去!

昏暗的光线下,搏斗似乎停止了。

贺兰敏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她,微微佝偻着,左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右肩胛骨的位置。鲜血正从他指缝间汹涌地渗出,迅速染红了他整个后背的衬衫!那把掉落的手枪,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杀手“夜枭”的手中!枪口正冒着淡淡的青烟!

杀手“夜枭”站在几步之外,虽然右手手腕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下垂,但左手稳稳地握着枪,指向贺兰敏。他的胸口也在剧烈起伏,显然刚才的搏斗也让他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贺兰敏!”田翠失声惊呼,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看着那不断扩大的、刺目的血晕,一种冰冷的恐惧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尖锐刺痛瞬间攫住了她!

贺兰敏的身体晃了晃,却没有倒下。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头。惨淡的光线映照着他失血过多而异常苍白的脸,额发被冷汗浸透,紧贴在额角。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穿过昏暗的空间,精准地捕捉到了站在通道口、满脸惊骇的田翠。

他的眼神极其复杂。剧烈的痛楚、失血的虚弱、被枪指着的暴怒……但在这所有的情绪之下,田翠清晰地看到了一种……近乎疯狂的嘲弄?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如同深渊般的疲惫。

他的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涌上喉咙的鲜血让他发出压抑的呛咳。

杀手“夜枭”的枪口依旧稳稳地指着贺兰敏的后心,冰冷的目光却如同毒蛇般,越过贺兰敏的肩膀,锁定了通道口的田翠。那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抓住她!”杀手的声音带着枪击后的喘息,却依旧冷酷,“U盘在她身上!别让她跑了!”

随着他的命令,通道深处,沉重的脚步声骤然响起!不止一个!至少有三四个身影,正快速地从杀手“夜枭”身后的阴影里冲出,目标明确地扑向田翠所在的通道口!

贺兰容华的人!他们还有同伙埋伏在附近!

田翠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最后的生机正在被堵死!她再也不敢有丝毫停留,转身就要冲进那条狭窄的通道!

“站住!”

“拦住她!”

追兵的吼声近在咫尺!

就在田翠绝望地以为下一秒就要被抓住的瞬间——

“我看谁敢动她!”

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带着毁天灭地的戾气和不容置疑的威压,猛地炸响在整个空间!

是贺兰敏!

他不知从哪里爆发出的力量,猛地挺直了摇摇欲坠的身体!鲜血从他肩胛骨的伤口和手臂的撕裂伤中狂涌而出,将他半边身体都染成了刺目的猩红!他如同浴血的修罗,无视了身后杀手“夜枭”那随时可能再次扣动扳机的枪口,冰冷的、带着血腥气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狠狠扫向那几个冲向田翠的身影!

那眼神里的暴戾和疯狂,让那几个训练有素的追兵都下意识地脚步一滞!

贺兰敏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通道口、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僵住的田翠身上。他沾满血迹的脸上,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向上扯动了一下,扯出一个近乎扭曲的、带着无尽嘲讽和某种田翠完全无法理解的复杂意味的笑容。

他用尽力气,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般清晰地砸进每个人的耳膜,也狠狠砸在田翠的心上:

“她——是——我——的——妻——子!”

我的妻子。

这四个字,裹挟着浓重的血腥味,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烙在田翠的耳中,也烙在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