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围着的南境贵族们也炸开了锅。要知道,先前追击雷德蒙与切马的残军时,他们还在打赌雷德蒙能撑几日,有人说五日,有人说最多三日,谁都没料到会是这么个结局。
“这阿拉贡是疯了?”一个南境贵族咋舌,“前几日在青岚城下,雷德蒙的人还杀了他麾下不少士兵,血债还没清呢,怎么就肯接纳仇敌?”
“还有雷德蒙那老狐狸!”另一位贵族接话,语气里带着不解,“他就不怕阿拉贡趁机把他的人吞了?那可是他最后一点家底了。”
铁橡伯爵没说话,只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手指抵着额头轻轻按揉。
他原打的算盘清清楚楚,拿下青石堡断了雷德蒙的退路,再派追兵慢慢磨。
等对方粮草耗尽、士兵溃散,要么举手投降,要么被他一刀斩了,既省心又省力,还能顺顺当当收编雷德蒙和切马的残军。
可现在呢?雷德蒙与切马竟带着人投了阿拉贡。
这步棋太险,也太出人意料了。
阿拉贡与雷德蒙和切马可是死仇,前几日青岚城下的厮杀更是染红了青岚城外的土地,怎么转脸就能握手言和?
“父亲,要不咱们现在就攻城?”
长子往前一步,眼里闪着狠劲:“趁他们刚合到一起还没站稳脚跟,咱们带着人冲进去,说不定能把雷德蒙和阿拉贡一块儿收拾了。”
“糊涂。”
铁橡伯爵抬手打断他,声音沉得像密林中的泥:“青岚城城墙比青石堡结实,塞尔塔人援军也有两三万,何况阿拉贡手里本就有守军,加上雷德蒙那一万多残兵,咱们这点人冲上去就是送死。”
南境贵族们都沉默了。
一位贵族叹了口气:“那……就眼睁睁看着雷德蒙喘过气?”
另一个贵族附和道:“是啊,难道就这么看着阿拉贡他们抱团?等他们缓过劲来,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咱们!”
“喘过气又如何?”
铁橡伯爵冷笑一声,手指往青岚城的方向点了点。
“阿拉贡接纳雷德蒙和切马,无非是想借他们的兵力对抗我们。可雷德蒙是什么性子?能甘心屈居人下?”
“他们俩凑到一块儿,就像两块淬了火的铁,看着是拧成了一股绳,真到了分好处的时候,该崩还是得崩。”
铁橡伯爵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传令下去,别追了。”
“咱们就在这密林里扎营,盯着青岚城。我倒要看看,这对‘生死仇敌’能携手撑几日。”
长子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父亲的意思,不打,就耗着。
等青岚城内部先出了裂痕,他们再动手,反倒更省事。
夜风又起,吹得篝火歪了歪。
南境贵族们面面相觑,虽还有些不放心,却也知道铁橡伯爵说得对。
眼下只能等,等青岚城里那锅浑水彻底烧开。
“是!儿子这就去办。”
长子连忙应下,转身招呼亲卫去传令。
密林中的风更凉了,吹得树叶沙沙响。铁橡伯爵望着青岚城方向的轮廓,眼里闪过丝复杂的光,阿拉贡能放下旧怨接纳雷德蒙与切马,这份魄力倒是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可这乱世里,光有魄力没用,还得有手腕。
他倒要瞧瞧,阿拉贡能不能真把这盘掺了仇怨的棋下顺了。
至于雷德蒙……铁橡伯爵捏了捏拳头。就算暂时躲进了青岚城又如何?他们现在是看着亲,实则各怀鬼胎。
篝火渐渐弱了下去,林子里的寒意更重了。
铁橡伯爵裹紧斗篷,心里却清楚,阿拉贡跟雷德蒙的“握手言和”,不过是权宜之计。血债终究是血债,等外部的威胁一松,该算的账,迟早还得算。
……
青岚城西门的城楼下,晨光刚漫过城门,把砖石墙染成暖黄,阿拉贡已带着人立在城门内侧的空地上。
今天阿拉贡穿了身深褐镶金边的铠甲,甲片被侍卫生生擦得发亮,却掩不住眉宇间的沉郁。
他的左手边站着费尔南德侯爵、尼罗侯爵与帕特伯爵等几位心腹,右手边稍远些,是雷德蒙公爵与切马,两人都换了身干净的轻甲。
城门外侧,里瑟侯爵早带着塞尔塔的第一兵团的士兵列好了队。
三万士兵肩并肩站着,长矛斜指地面,红缨连成一片晃眼的色带,连呼吸声都压得极匀,只偶尔有风吹过,甲胄碰撞才漏出点细碎的响。
里瑟侯爵穿了身黑甲,见阿拉贡看过来,隔着城门缝扯了扯嘴角,笑意却没到眼底:“阿拉贡陛下倒是来得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