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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聊了许多,送走一行四人之后,我端着茶水站到阳台,故意要听她们师徒几人的对话。

云儿轻声问道:“师父,我怎么觉得那个少侠怪怪的?”

“怪不礼貌的。”采柳也附和一句,话语更为直接。

“不得胡说,”孙愿虽是这样教育着,但语气之中并没有责备之意,“他能有如此名声,为人轻浮一些倒也配得上他的身份。”

“师父你别这样讲,那小厮再怎么厉害哪有你厉害呀。我们大老远过来了,他却摆拉一张驴脸似的,两边嘴角都快掉去一楼了……”

“噗、”

我半口茶水没咽下去,差点喷出来。

这姑娘说话真是有意思,形容的太形象了。

陈月曦手里拿着一块手帕甩给我:“喏,刚才你态度确实不怎么样,一开口就摆架子……”

我将手帕接住,香香软软的,没舍得用,揪着衣角胡乱抹了一下嘴边:“月曦啊月曦,万一以后哪天她们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卖我干什么?”陈月曦看着我拿衣袖擦嘴,也没拦,只是问道。

“你好端端的在这里做坐馆大夫,名声利益全收,又有自保能力,在这乱世算得上是中上游水平,”我将手帕叠好还给她,“她们要把我的好队友从这种好生活里面拽走,我还得给她们好脸色?”

“可你不是在她们来之前还……”

“毕竟那再怎么说也是青溪掌门,日后你的铺子都不用宣传,她来这一趟就是招牌了。”

我语重心长:“我不敢质疑你的实力,但多一个人就多一道保险。她来早了,我金明池那边的事情都还没弄完,没办法与你们同步。”

“你是怕我抢你业绩呀?”她忽然轻笑一声,用开玩笑的语气问我。

我愣了愣:“我不是,我没有啊。”

“那你就是怕……怕我死掉,”陈月曦一只手捏着下巴,佯装深思熟虑的样子,“因为你喜欢我。”

“啊?”

“多么可悲的爱情故事啊,公主明明有着拳拳报国之志,却被囚禁在高塔上,被女子礼仪所束缚。她本来可以成为一名十分优秀的骑士——”

她双手合十,完全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彻底被气笑:“行行行,你去吧,爱去哪儿去哪儿,我不拦你了。你跟孙愿你俩商量好啥时候走,告诉我一声就行,这样公主殿下满意了吗?”

“噢天哪,公主被允许穿上铠甲了?”

“别演了,都跟潭当归学坏了……”

她到底还是连我最后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第二天,我再来到药馆的时候,坐馆大夫就已经不是陈月曦了。

采柳和闻峰坐在靠窗一边,见我来了也只是抬眼瞧瞧,点过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还是迟大万跑上前来,笑嘻嘻的看着我问:“官人官人,你来啦,快坐下歇歇,今天喝点什么茶?”

“官人……”我苦笑一声,“这又是什么称呼啊?”

迟大万蹙起眉毛:“你看你,恩人不让喊,官人也不让喊,那我喊你什么?”

我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没什么能喊的了。

最常用的少侠称谓在这种有明显上下级的情况下并不适用。

“那还是官人吧、”我妥协,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草茶就行,便宜的。”

“好嘞官人,小的这就去。”

迟大万转身就要走,一声嗤笑从不远处传来。

采柳斜着眼睛看向我,声音尖锐:“这地方又不是茶馆,讨茶水喝不如去开封的市井铺子。”

这话里有刺,我听着也别扭,刚准备站起来好好理论一番,迟大万连忙将我拦了一下,先一步说道:

“姑娘有所不知,这位官人同我们陈大夫是生死之交,药铺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他出了力才建成,另外还有屹川官人和潭官人,以及未央城的东……”

“我对你们药馆事迹不感兴趣,”采柳完全不领他的情,一双丹凤眼望向窗外,“反正只是出差,几日之后就会跟师父一起回去了。”

闻峰蹙眉压低声音训斥:“差不多得了,说些什么呢?”

采柳这才低下头,也没道歉。

她低头的瞬间,一只褐色蝴蝶忽然从窗外飞过。

“不必下茶了,”我转身对迟大万道,“忽然想起来还有事,先走一步。”

“啊?官人别走啊,我刚把茶叶放上……”

我一边往楼梯处走,一边回头咧嘴笑了笑:“是真有事,别多想。茶叶下都下了,给两位青溪大夫喝吧。若是不嫌弃的话。”

我没等他回应,翻身就下了楼梯。

走到后院,那褐色蝴蝶正好落在我肩头。

我伸出食指放在蝴蝶的触角上,那细长的黑线来回轻晃动。

宋代的工艺是怎么做到如此仿真的……?

按理说不应该啊,这很不科学啊。

木制蝴蝶缓慢爬到我指尖,我余光瞥见后院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穿黑红色外袍的身影。

“我是不会把原理告诉你的。”

容鸢的声音传来,我抬眼,正对上她的明眉皓齿:“不过我可以送你一对。”

“一对?”

话音未落,蝴蝶扇着翅膀从我手上飞走,盘旋在我腰间。

我将外袍撩起,露出腰间挂着的一只小乌龟和一个木方盒。

“原来是这样……”

两只蝴蝶相互吸引,这样无论多远都能找到对方了。

“不过要等到宴会结束之后,我今天没带多余的来,这只留着我们两个日后联络用。”

容鸢走过来,将她手里的盒子打开,蝴蝶便又调转方向,钻进盒子里去了。

“那我先谢过容鸢姐姐,”我视线随着蝴蝶移动,最终落在她清冷的脸上,“前些天鬼鬼祟祟跟踪你的家伙后来怎么样了?”

容鸢把盒子收起来:“他知道我们发现他,于是直接跟我动手了。”

“哦?那他下场如何?”

“对方功夫了得,应该也算是顶尖的高手,是我没藏好自己身份。”她一顿,目光带着些许疑惑看向我身后,“这位是……?”

“嗯?”

我一愣回过头去,还没等看清悄没声站我身后的家伙是谁,一股十分浓烈的酒气先涌了上来,紧接着便是一个混乱的熊抱。

“呀,我来的不巧了,你们交换定情信物呢?”

潭当归醉醺醺的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