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舰队到底是撤了。丢人丢到姥姥家,压箱底的规则大招都被一股子老卤味给带歪了,连特使老爷子都气得当场躺倒被紧急送进了医疗舱,这仗还打个什么劲?剩下的官兵们一边忍着眼泪鼻涕(麻辣味还没散尽),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残局,拖着冒烟的、系统还在抽风的战舰,灰溜溜地跳出了这片让他们做噩梦的星域。
灰石矿脉暂时安全了。
矿工们还没来得及喘口大气,欢呼胜利,头顶上那刚清净没几分钟的星空,又又又不对劲了。
这次来的不是大舰队,就一个玩意儿。黑黢黢的,形状也不规则,像是一块被啃得坑坑洼洼的巨大陨石,又像是个破烂流丢的太空灶台,悄无声息地就滑到了矿脉防御场的外头,停得那叫一个稳当。
它一来,连之前弥漫的麻辣卤香味都似乎被压下去了一头,一股子难以形容的、带着陈年腐朽气息却又异常尖锐的“寡淡”味儿弥漫开来,不是臭,但闻着就让人心里头发毛,胃口全无,好像整个世界都变得灰暗枯燥了起来。
“又、又谁啊?”陈哈子刚把破碗放下,心又提起来了,“这味儿……咋比官老爷那套条条框框还让人难受?”
老抠的监控设备疯狂报警,但给出的数据全是乱码和问号:“能量签名无法识别!结构无法分析!这、这玩意儿好像就不该存在似的!但它就在那儿!”
那黑黢黢的物体表面裂开一道缝,像是一只睡眼惺忪又极度不满的眼睛,一道冰冷、干燥、带着浓浓嫌弃意味的精神波动扫过整个矿脉,精准地找到了核心法阵里的几个人:
“债……难吃……差评……谁的……星海乞援……出来……还……”
这思维断断续续,但意思很明显——来讨债的,而且对“食物”质量极其不满意!
王大花心里咯噔一下,想起老抠之前捕捉到的那个诡异信号,没想到这债主真找上门了,看样子还是个不好糊弄的主。她硬着头皮,尝试用精神力回应:“尊驾是谁?我们这里是小本经营矿脉,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那精神波动陡然尖锐起来,像是指甲刮过生锈的铁板,“乞援信号……标注……百年老汤……绝世卤香……就这?一股子暴发户的官油子味!掺假!劣质!欺骗消费者!差评!赔!”
它那黑黢黢的身体表面一阵蠕动,居然伸出了一条由暗淡能量构成的、干枯树枝般的手指,直勾勾地指向陈哈子……手里的破碗,更准确地说,是指向碗里那块还在冒光的初代碎片:“源头……就是这玩意儿……散发虚假广告……抓取……分析……赔偿……”
一股无形的吸力陡然产生,就要隔着防御场抓取那初代碎片!
“哎哟喂!抢饭碗啊!”陈哈子吓得赶紧把破碗抱怀里,“这不能给!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
防御场在那干枯手指的抓取下剧烈波动,竟然有些抵挡不住!这玩意儿的攻击方式太诡异了,不是能量冲击,更像是一种“概念抽取”!
眼看防御场可能要被突破,一直没吭声的老抠,盯着那黑黢黢的物体和它散发出的那种“寡淡”却要抽取“滋味”的诡异感觉,脑子里某个尘封的角落突然亮了一下。他猛地推开键盘,扯着嗓子就喊,用的还不是星际通用语,而是一种极其古老、都快失传的矿工方言土话:
“哎呦喂!俺当是啥哩!原来是‘熬干了锅底、忘了本味的巡夜老灶君’家的人呐!咋混成这磕碜样了?饿得都要啃石头了?你们老东家以前蹲俺们矿坑口蹭卤味的时候,可没这么不着调啊!”
这话一出,那抓向碎片干枯能量手指猛地一滞。
那黑黢黢的物体似乎整个都震了一下,表面那只好不容易睁开的“眼睛”猛地瞪圆了,冰冷干燥的精神波动里第一次带上了别样的情绪,似乎是……难以置信和一丝久远的困惑?
“你……矿奴……方言?老东家?蹭……卤味?”它的思维似乎因为这几个词而陷入了某种混乱的检索状态。
老抠一看有门,赶紧继续用那土话嚷嚷,一边说还一边比划,虽然对方可能看不见:“可不咋地!俺太爷爷那辈儿还在矿上刨食的时候,就说过!有个黑不溜秋的灶台样的东西,老是半夜三更溜达到矿坑口,闻着俺们熬卤汁的味儿就打转,舍不得走!后来还是俺太爷爷心好,每次熬好了都偷偷舀一勺泼它身上,给它沾沾味儿!咋地?现在出息了?忘了这口了?还要抢俺们娃子的饭碗了?”
那“巡夜老灶君”(老抠瞎编的名字)彻底不动了,表面的裂缝眼睛眨巴了几下,那股冰冷的吸力也消失了。它似乎在极力回忆着什么,干燥的气息都变得有些迟疑起来。
“……有……吗?”它那精神波动变得微弱而犹豫。
“咋没有!”老抠一拍大腿,演得更来劲了,“你这身板上,左下角那块,是不是有个被卤汁烫出来的小坑?俺太爷爷说了,那次舀多了,手一抖,泼猛了,给您烫得吱一声就跑没影了,好几天没敢来!”
黑黢黢的物体表面一阵蠕动,左下角一块区域的光芒似乎真的黯淡了一点,像个模糊的疤痕。
沉默,长久的沉默。
那冰冷的“讨债”气息渐渐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茫然和……疑似“尴尬”的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那精神波动才再次响起,依旧干巴巴的,但少了点兴师问罪,多了点别别扭扭:“……陈年旧事……提它作甚……本次……差评……依旧成立……味道……不纯……掺了官味……劣质……”
但说完,它也没再动手,反而那黑黢黢的身体微微调整了一下角度,似乎……有点想走,又有点拉不下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