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星海的景象在裂隙那头仅仅闪耀了不到一分钟,那令人心悸的、来自“收割者”本体意识的冰冷扫掠便如同极地寒风般席卷而过。紧接着,巨大的裂隙开始剧烈震颤,边缘的能量如同沸腾般翻滚,并以惊人的速度向内收缩、弥合!
“通道在关闭!”阿土指着天空,声音带着哭腔,“它撑不了多久了!”
与此同时,地下空间内那些瘫痪的“肃清者”单位,眼中重新亮起了红光,系统似乎正在尝试重启和重新连接!虽然动作依旧僵硬,但威胁正在迅速回归!
“收割者”的意识扫过,不仅带来了恐惧,似乎也强行激活了这些前哨单位的部分底层指令!
“必须立刻离开!”星尘强撑着站起,语气前所未有的急迫,“一旦通道完全关闭,我们将被永远困在这里,面对‘收割者’可能派来的下一波、更强大的清理部队!”
道理谁都懂,可是怎么离开?他们身处星球核心区域的古都地下,头顶是厚重的岩层和正在关闭的星空裂隙。难道要沿着原路返回,面对地面上可能已经重新集结的敌人,然后再想办法突破大气层?这根本来不及!
希望仿佛刚刚绽放就被瞬间掐灭。
“尖塔……尖塔有没有离开的方法?”王大花扶着冰冷的平台,急促地询问星尘,她与尖塔的连接在她发出那一击后已经变得极其微弱,无法再轻易获取信息。
星尘凝神检索着脑海中融合的破碎记忆,脸色越来越难看:“有……艾瑟拉文明鼎盛时期,拥有可以进行超空间航行的星舰……但所有的星舰都在最终战争中或被摧毁,或为了执行‘丰饶遗珍’计划而分散隐藏……这座城市里……应该没有完整的星舰了……”
绝望再次笼罩。
就在这时,一直被安放在平台后方、昏迷不醒的老抠,喉咙里突然发出了一阵急促的“咯咯”声,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抽搐着,指向尖塔基座下方某个方向。
“抠哥?”王大花立刻注意到他的异常,俯身过去。
老抠的眼睛没有睁开,但嘴唇艰难地翕动着,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下面……船……破烂……能修……”
下面?船?破烂?能修?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老抠在昏迷中,似乎凭借他那与各种破烂设备打交道的本能,或者与深褐色碎片残留的感应,察觉到了尖塔下方可能存在的东西!
“尖塔基座下面还有空间?”遗民首领惊疑不定,“传说中,‘沉默尖塔’是建立在艾瑟拉最初降临这个星球的‘方舟’残骸之上的……难道……”
难道下面真的有一艘,哪怕是残破不堪的,初代方舟?!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找入口!快!”王大花立刻下令。
众人也顾不得那些正在重启的“肃清者”了,生死在此一搏!他们围绕着巨大的尖塔基座疯狂寻找。基座由巨大的金属块垒成,严丝合缝,似乎没有任何门户。
“这里!能量流动有细微差异!”雷(若在)凭借其对能量和结构的敏锐感知,在基座一侧发现了一片区域,这里的能量纹路似乎构成了一个隐蔽的接口。他尝试着将手按上去,没有任何反应。
“权限!需要权限!”星尘喊道,“花姐,晶体!”
王大花立刻将那块已经与尖塔连接过的融合晶体按在那个接口上。晶体光芒一闪,那片严丝合缝的金属墙壁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了一个向下的、散发着陈腐机油和金属气味的小型升降梯通道!
“快进去!”
众人争先恐后地涌入升降梯。升降梯内部空间狭小,挤得满满当当。当最后一人进入后,闸门关闭,升降梯发出沉闷的轰鸣,开始缓缓下降。
下降的过程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每一秒,都在担心上面的“肃清者”会完全恢复,担心星空裂隙会彻底关闭。
终于,升降梯一震,停了下来。闸门打开,一股更加浓重的、属于远古机械的沉闷气息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机库,穹顶不高,但面积广阔。机库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应急灯散发着惨淡的光芒。而在机库的中央,静静地停放着一艘……与其说是星舰,不如说是一堆巨大废铁的造物。
它通体呈现出暗沉的灰色,造型古朴而笨重,像是多个不同风格的舰船部分被强行焊接在一起,船身上布满了修补的痕迹、裸露的管线和锈蚀的斑点。许多地方的装甲板已经不翼而飞,露出里面复杂而古老的机械结构。它静静地趴伏在那里,如同一头走到了生命尽头、伤痕累累的远古巨兽,散发着一种英雄迟暮的悲凉。
这就是老抠感应到的“船”?这堆破烂,真的能修?真的能飞?
一股凉水浇在了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上。
“这……这玩意儿……还能动吗?”墩子张大了嘴巴,喃喃道。
星尘快步走到这艘“破烂”星舰前,抚摸着它冰冷粗糙的外壳,眼神中却流露出一种异样的神采:“是它……‘希望号’,艾瑟拉文明最后建造的一艘、也是唯一一艘采用混合动力和模块化设计的远程勘探舰……传说它在最终之战前被秘密转移隐藏……没想到在这里……”
他绕到舰首,在一个布满灰尘的控制面板上操作了几下,面板竟然亮起了微弱的灯光!虽然大部分指示灯都是红色,但至少证明,这艘船还没有完全“死亡”!
“核心动力炉可能还有残存能量,但维生系统、导航系统、推进系统……大部分都处于严重故障或离线状态。”星尘快速检查着,脸色凝重,“我们需要能量,大量的能量,还需要替换零件……最重要的是时间!”
能量?零件?时间?他们什么都没有!
王大花看着这艘遍体鳞伤的“希望号”,又抬头仿佛能透过层层岩壁看到那正在急速收缩的星空裂隙。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她环顾众人,声音斩钉截铁,“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阿土,墩子,检查船体,看看哪些地方最要命,能堵的先堵上!首领,带你的人,把这机库里所有能拆的、可能用得上的东西都找出来!雷,你负责警戒入口,防止那些铁疙瘩下来!星尘,你懂这船,指挥怎么修!”
她看向昏迷的老抠,轻轻握住他冰冷的手:“抠哥,你再坚持一下,等咱们把这破船盘活了,就带你回家!”
绝境之下,差评联盟那股深入骨髓的、在垃圾堆里刨食、把破烂变废为宝的韧劲被彻底激发了出来!没有人抱怨,没有人退缩。阿土和墩子像两只灵活的猴子,爬上爬下,用找到的金属板和合成材料勉强堵住几个最大的破洞。遗民战士们化身拆卸工,将机库里一些废弃设备上有用的零件,比如还能用的能量导管、完好的阀门、甚至几块残存的能量电池,都拆了下来,送到星尘指定的位置。
星尘则成了总工程师,他凭借融合的记忆和自身的技术知识,在简陋到极点的条件下,指挥着这场与时间赛跑的维修。他找到了一处相对完好的备用能源接口,将众人搜集来的所有能量电池,不管能量多少,全部并联上去,试图为飞船的核心系统注入一点活力。
王大花也没闲着,她将融合晶体贴在飞船的主控面板上,希望能借助晶体的力量,稳定或者激活某些系统。晶体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与飞船古老的控制系统似乎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一些原本完全黑屏的显示器闪烁了几下,竟然显示出了一些杂乱但确实在运行的数据流!
维修工作在争分夺秒地进行着。外面隐约传来能量武器射击和爆炸的声音,显然是雷(若在)在升降梯入口处与试图下来的“肃清者”发生了交火。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不知过了多久,星尘抹了一把脸上的油污和汗水,声音嘶哑地喊道:“尝试启动初级动力!”
阿土在船体内某个位置猛地一推某个卡死的阀门,墩子则按照星尘的指示,将最后一点能量注入一个特定的回路。
嗡……
一阵如同垂死病人喘息般的低沉震动从“希望号”内部传来,船体轻微地颤抖着,几处灯光不稳定地闪烁起来,主控面板上,代表动力炉状态的指示灯,艰难地从红色跳到了黯淡的黄色!
“有反应了!动力炉点燃了!”阿土兴奋地大叫。
虽然只是最低限度的功率,但这意味着,这艘沉睡不知多少万年的古老星舰,真的被他们从死亡边缘,硬生生地撬开了一丝生机!
“不够!这点动力连脱离星球引力都做不到!”星尘却没有丝毫喜悦,他焦急地看着主控面板上显示的能量读数,“我们需要更多能量!至少十倍以上的能量,才能启动短途跃迁引擎,冲进那个正在关闭的通道!”
更多能量?去哪里找?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机库上方,投向了那透过岩层仿佛依然能感受到其磅礴波动的——“沉默尖塔”!
尖塔拥有近乎无穷的能量,如果能连接到尖塔……
可是,如何连接?尖塔的能量岂是他们能够随意调动的?
王大花看着手中与尖塔同源的融合晶体,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再次涌现。她要利用这最后的联系,进行一次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