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再多说,拽着我的胳膊,几乎是半提半拖地把我拉向路边。
一辆刚才看到过的、巨大的黑色“铁盒子”停在那里。
保镖拉开了车门,祁北屿熟练地钻了进去,然后回头看我还在愣神,不耐烦地喊道:“磨蹭什么!上来!”
我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带着巨大的敬畏感和荒谬感,小心翼翼地爬进了那个……“盒子”里。
里面是柔软的皮质座位,散发着好闻的味道。
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外面的噪音,世界一下子变得安静许多。
车子启动了,平滑而迅捷地融入那钢铁洪流。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高楼大厦、霓虹闪烁、陌生的人潮……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老天爷……你到底……把我带进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啊……这里……太可怕了……也太……神奇了。(>﹏<)
车子在一座巨大的、气派非凡的铁门前停下。
两旁的黑色石柱高大冰冷,铁门自动缓缓打开,露出一条宽阔平整、绿树成荫的道路。
这……是一个庄园?
我的心又提了起来。
这里……就是他口中的“家”?
我被祁北屿带着,走进了那栋富丽堂皇得令人窒息的主宅。
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光洁如镜的地面倒映着人影。
空气里是淡淡的、好闻的馨香。
几个穿着体面、像是管家和女佣的成年人看到祁北屿进来,脸上都露出明显的恭敬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目光扫过我时,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讶和审视,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询问什么。只是躬身:“小少爷回来了。”
祁北屿只是鼻腔里“嗯”了一声,拽着我,目不斜视地穿过富丽堂皇的大厅,走向客厅区域。
客厅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
一组看起来就超级软、超级大的沙发摆在中央。
祁北屿走到沙发前,松开我,直接把自己甩进了沙发的深处,动作流畅自然,带着点随性的痞气。
我僵在原地,双手紧张地绞着身上那套林老头诊所里穿出来的、洗得发白的衣服。
视线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这里的每一件东西看起来都价值连城,踩脏了地板怎么办?
碰坏了东西怎么办?
前世做影卫,进入殿宇也是要无比谨慎小心地方的,关键是这个小祖宗脾气怪怪的,换作以前,他可以飞走,现在受伤飞不起来啊。
我该站在哪里?角落?柱子后面?像个真正的影子一样把自己藏起来?
就在我无措得想要退到阴影里时,沙发上那位小主人抬起了眼皮。
“傻站着干嘛?” 他皱着眉,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不耐烦,小短腿一抬,一脚踹在旁边空着的沙发座垫上,发出“噗”的一声闷响,“坐下!杵在那儿当门神啊?”
他居然……让我这个一身卑微气息的小乞丐……坐他旁边?
还在这这么……干净豪华的沙发上?
我愣住了,没动。
这不合规矩。
前世作为影卫,除非主上特赐,否则绝无可能同坐,连靠得太近都是僭越。
“啧!” 祁北屿看着我呆头呆脑的样子,似乎更不耐烦了。
他突然伸长手臂,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用力一扯!
“哎哟!” 我没防备,被他直接拽得失去平衡,踉跄着摔坐在了他踹过的那个沙发垫上!
柔软和弹性还让我颠了两下。
我惊魂未定地坐稳,小心翼翼地只敢坐一点点边缘,感觉屁股下的沙发像火炭一样烫。
旁边就是祁北屿,他正侧着身,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打量着我。
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新到手的、功能不明却有点意思的工具?
带着审视、探究,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所有权”宣告?
我心虚地低下头。
“喂,小鬼,” 他终于开口,声音是那种特有的清脆和漫不经心糅合在一起的感觉,“听着。”
我立马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坐直了身体。
“以后呢,你就待在祁家。” 他小大人似的宣布,那神态配上精致的容貌,有种反差萌,但我不敢笑。
“我叫祁北屿,” 他指了指自己,“看你这个干巴巴的豆芽菜样儿,” 他皱了皱小巧的鼻子,似乎在嫌弃我此刻依旧过于瘦弱的身体,“以后,就叫本少爷‘屿哥哥’吧。”
屿……哥哥?
让我叫他……哥哥?
这个称呼像一记小小的闷雷炸响在我耳边。
前世尊卑森严刻入骨髓。
“陛下”是遥不可及的称谓,“主上”代表绝对的权威。
哥哥?这种带着平等血缘温度的称呼,从未出现在我生命里。
我看着他那张还带着婴儿肥的精致小脸,再看看他晃荡着的、还没我前世胳膊粗的小短腿,心里那股荒谬感简直要冲破天际!
让他一个二十多岁(心理年龄)的前影卫,管一个七八岁的小屁孩叫哥哥?这……
我鼓起勇气,对上他那双带着命令意味的清亮眼眸,小声地、试探地开口:“那个……屿……屿少爷……”
后面那个“爷”字还没完全出口,我就清晰地感觉到,他周身的温度骤然下降!
那眼神,刚才还只是带着点审视,瞬间变得冰冷锐利!
像无数根细小的冰针扎在我身上!跟他在诊所用飞刀打量我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嗯——?” 他拖长了尾音,微微眯起了眼。
明明小小一个坐在沙发上,那低气压却瞬间充满了整个客厅!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几个在不远处假装做事的佣人更是连呼吸都放轻了。
要完!Σ(っ°Д°;)っ
我吓得浑身汗毛倒竖,身体本能地想往沙发里面缩,可又被那股无形的压力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现在的我,伤没完全痊愈,根本打不过他啊。
“怕……怕给您丢人……” 我几乎是用气声挤出解释,小声道,“叫……叫屿少就很好……我……我不配做您的……呃……”
那个“哥哥”的称呼卡在喉咙里,就是吐不出来。
叫主人都比叫哥哥好!
他盯着我,眼神里的冷意没有消退,反而更沉了。
那压迫感,比很多成年人都要可怕!
僵持了几秒。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就在我快要撑不住想跪下请罪的前一秒,脑子里灵光一现!
“那……那以后在外面,我叫您屿少!” 我语速飞快,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私下……私下里没其他人的时候……我叫……叫屿哥哥?行……行吗?”
我眼巴巴地看着他,带着绝望的期盼。
希望这个折中的方案能让这位小魔王消气。(t ^ t)
祁北屿盯着我,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眨了两下。
他似乎……在认真考虑?
然后,他小巧的下巴几不可见地点了点,那股迫人的冰冷气势瞬间收束了大半。
“哼。” 他鼻腔里发出一个轻微的、算是同意的哼声,紧绷的下颚线似乎也柔和了一点点。
呼——!
得救了!φ(゜▽゜*)?
我暗中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大口气,感觉后背的冷汗都快把衣服浸透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站起身,迈着小短腿几步跨到我面前,猛地伸出手!
我下意识想往后缩,但硬生生忍住了。只见他那白嫩的小手,直接掐住了我的下巴!
力道还不小!
干嘛?又要打我?还是觉得不顺眼想掐死我?(⊙﹏⊙)∥
我被迫抬起脸,对上他那双近距离放大的、带着审视的漂亮眼睛。
他看得很认真,目光在我脸上一点点移动,从左到右,从上到下。
就在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时,他微微蹙着的眉头舒展开了一点,小巧的嘴角似乎也向上勾起了一个极其微小、却又无比清晰的角度。
嗯……” 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鼻音,小脸上露出一种……满意的神情?“长得还不错嘛,” 他松开了捏着我下巴的手,甚至还用指尖在我脸颊上蹭了一下,像是在拂去不存在的灰尘,“好了以后倒是没那么丑了。之前在那泥巴堆里,这张脸被虫爬满的样子,啧,看着就恶心。” 他一脸嫌弃地撇撇嘴
我:“……”
所以……他救我……纯粹是因为……看脸?觉得虫爬脸上太恶心。
因为我洗干净养好了以后……长…长得还行?!(°ロ°)
这……这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
比飞刀打招呼还离谱!
就因为这张脸没烂在乱葬岗,所以值得他花大价钱从鬼门关捞回来?
这个理由过于魔幻,我一时完全消化不了,只能继续呆在原地,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比初遇汽车高楼时还要巨大的冲击。
很快,我发现自己这个想法一点都不离谱。
被祁家的佣人带到楼上的一个空房间(非常大,有独立卫浴,比前世一个偏殿的房间还华丽),然后,照顾我的中年女佣王婶,一边帮我整理林老头诊所带回来的可怜兮兮的几件旧衣服,一边忍不住跟我八卦,语气里充满了敬畏和后怕:
“…小少爷啊,你别看他长得跟小仙童似的漂亮,那脾气……啧啧……哎哟我的老天爷!你是没看见!去年有个旁支的小子,仗着比小少爷大两岁,嘴贱嘲笑他没妈,结果……”
王婶声音压得更低,还夸张地缩了缩脖子。
“……结果小少爷当场就炸了!你是没看到那个场面哟!小少爷就跟疯了一样扑上去!那小子比他高不少吧?被小少爷生生按在地上撕啊!真的是用手撕!血肉模糊的!我的妈呀!拦都拦不住!要不是保镖拼死把人拉开,那小子估计得交代在那!后来那小子的爹妈来闹,老爷子直接就给压下去了,那家子屁都不敢放一个,连夜搬出安陵了!哎呀想想都吓死人……”
我听得后背发凉。
撕……撕成碎肉?七八岁的小孩?!
这战斗力……简直比前世暗卫营的一些新手还狠辣!
王婶还在絮絮叨叨:“……平时也是,看着安安静静画画看书,冷不丁就能把惹他不高兴的人揍进医院。家里的几个远房少爷小姐,没一个敢惹他的!老爷子就惯着他!小少爷想要的,天上的星星都得给他摘下来……”
哦,原来如此。
不是杀手胜似杀手。
有疯劲,有背景,还无法无天。
难怪家里佣人那么怕他。
之前觉得离谱的捡人原因,现在听起来反而显得如此的……顺理成章?
这种视人命如草芥又极端喜恶分明的主儿,看脸捡人完全符合逻辑啊!
时间如流水。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在祁家的生活,是我前世今生加起来都从未想象过的安稳和……“奢华”?
身上的伤口在顶级的药物和营养滋补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脱落,长出新生的粉嫩皮肤。
天天各种名贵汤药、参茸补品轮番上桌,想不胖都难。
脸颊和手臂逐渐有了肉感,身上那种风一吹就要倒的虚弱感被一种充实的力气取代。
虽然还远算不上健壮,但至少不再是一把枯柴了。
同时,我也在如饥似渴地学习和适应着这个全新的世界。
那个叫“手机”的方形小盒子太神奇了!
通过它(主要是祁北屿“淘汰”给我的一个旧款,他总有最新的),我能接触到外面那个名为“互联网”的巨大信息海洋。
我查找到了解释我身上发生这种情况的词语:
穿越重生。
小说里杜撰的情节,活生生发生在我身上!
一个古代灵魂,重生在了一个刚刚病死、被弃于乱葬岗的现代孩童体内!
荒谬吗?是的。
但这或许也是我那沾满鲜血的前世,唯一通向救赎和新生的方式?
我不知道,只能努力活下去。
身体好得七七八八的时候,屿哥哥带着我去了一个地方——祁家地下一层的“格斗训练室”。
这地方简直是一个钢铁打造的竞技场!冰冷,坚硬,充斥着汗水和橡胶混合的味道。
“看你养得差不多了,” 他换上了一身干练的黑色运动装(依旧掩盖不了那张过分精致漂亮的小脸),双手抱胸站在场地中央,抬着小下巴看我,“以后也不能这么弱,让人欺负了,丢本少爷的脸!从今天起,我来教你打架。别出去被人揍得跟条狗一样!”
他语气还是那么欠揍。
教我打架?(⊙?⊙?)
我内心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