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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观鹤的电动车在老城区颠簸时,后架上的阮霜突然按住他肩膀:“左转,前面巷口。”

她的指尖隔着外套都能摸到他肌肉绷紧的弧度——方才在镇灵局门口,小杰发来消息说,老张在酒吧借酒劲回忆起,三天前他蹲护城河钓鱼时,看见桥洞方向的黑雾往城南飘,最后停在了废弃的永华纺织厂上空。

“纺织厂?”

林观鹤当时摸出手机查地图,屏幕蓝光映得阮霜眼尾发青,“三十年前那起女工投河案,就发生在纺织厂后面的河段。”

他捏了捏车把,引擎轰鸣声盖过夜风里的呜咽,“无面者选这当分身窝,够阴的。”

纺织厂铁门上的“永华纺织”四个红漆大字早褪成了血痂色,门缝里渗出的黑雾像活物,顺着林观鹤的裤脚往上爬。

阮雪缩在阮霜身后,攥着姐姐袖口的手背上全是细汗:“姐...这雾好凉,比你熬的中药汤还凉。”

她话音刚落,黑雾突然翻涌,裹着股腐鱼混着烂泥的腥气扑过来,阮雪“啊”地轻叫,被林观鹤反手捞到身侧。

“闭气。”

他扯下外卖员制服外套蒙住阮雪的脸,自己咬破舌尖,血珠溅在掌心符咒上。

黄符遇血腾起淡金火光,黑雾触到光焰便嘶啦作响,像被烫到的蛇群般缩回铁门内。

阮霜趁机掏出罗盘,青铜指针疯狂旋转,最后“咔”地扎向铁门右侧的砖缝——那里有块砖颜色发乌,边缘沾着暗褐色的东西,凑近了看竟是凝固的血手印。

“是生魂血。”

阮霜用银质镊子夹起半片指甲盖大小的血痂,“失踪者的。”

她抬头时,林观鹤的破妄眼已经睁开,眼白泛起细密的金纹,原本灰蒙蒙的厂房在他眼里变成了暗红的蛛网,墙缝里、管道上、生锈的纺织机齿轮间,全缠着青灰色的阴气。

最浓的那团在厂房最深处,像团被揉皱的黑布,裹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跟紧。”

林观鹤抽出诛邪剑,剑身嗡鸣震得掌心发麻。

阮雪从帆布包里摸出个红布包,哗啦倒出一把朱砂:“我、我撒在咱们脚边!”

她蹲下身,指尖捏着朱砂的动作像给布娃娃缝衣服似的认真,每撒一步都要抬头看阮霜,得到姐姐点头才继续。

小杰扶着腿软的老张跟在最后,老张的汗把衬衫后背浸成了地图,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喘气声:“我、我就说那地儿邪性...上个月我孙子来这捡废铁,回来说看见...看见...”

“嘘。”阮霜突然抬手。所有人的脚步都顿住了。

厂房最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咔啦——咔啦——”,像是有人拖着生锈的枷锁在水泥地上走。

林观鹤的后颈汗毛倒竖,他能感觉到那团阴气在蠕动,原本模糊的影子逐渐凝出轮廓:没有五官的脸,脖颈处有道深可见骨的勒痕,身上的蓝布工装还沾着河底的青苔。

“是当年投河的女工。”阮霜的阴阳眼也开了,她声音冷静得像在把脉,“被无面者炼了替死鬼。”

话音未落,那影子突然加速冲过来,原本拖地的铁链“唰”地绷直,朝着阮雪的脖子缠去!

“雪雪!”

林观鹤旋身挥剑,诛邪剑带起的罡风将铁链劈成两截。

阮雪被震得踉跄,怀里的朱砂撒了一地,在地上画出歪歪扭扭的火符。

那影子撞在朱砂线上,发出刺耳的尖叫,身上的阴气开始剥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骸骨——骸骨的肋骨间,嵌着半块发黑的玉牌。

林观鹤眯起眼,“是镇灵局的阴魂锁。”

“三十年前他们应该封印过这东西,怎么跑出来了?”

他话音刚落,厂房深处传来“轰”的一声闷响,原本缠着阴气的黑布突然裂开道缝,露出里面半人高的石像。

石像没有头,胸口刻着和石碑拓本上一样的符文,每道纹路里都渗着黑血,滴在地上滋滋冒烟。

“找到了。”

阮霜快步走到石像前,指尖轻轻划过符文,“这是聚阴阵的眼。”

“那些失踪者的生魂,还有被唤醒的替死鬼,都是给它供血的。”

她抬头看林观鹤,眼底映着石像渗出的黑血,“得把它带回去,用镇灵局的玄铁匣封起来。”

林观鹤从背包里取出个黑檀木盒,盒盖内侧嵌着七枚铜钱。

他戴上橡胶手套,刚要触碰石像,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响:“警告!”

“上古邪物复苏进度+3%!”

“当前进度:30%!”

他手一抖,手套指尖被石像划破道血口,鲜血滴在石纹上,黑血突然沸腾,石像表面腾起黑雾,原本没有头的脖颈处,缓缓长出张无面的脸。

“走!”

林观鹤一把抱起石像塞进木盒,扣上盒盖的瞬间,盒身剧烈震动,里面传来指甲抓挠木板的声音。

阮霜拽着阮雪往门口跑,小杰架着老张几乎是连滚带爬。

林观鹤殿后,诛邪剑在身侧划出金芒,挡住追来的黑雾。

等众人冲出铁门时,后背的汗已经浸透了衬衫,阮雪的呆毛被黑雾打湿,蔫蔫地贴在额角。

“去镇灵局。”

林观鹤喘着气把木盒塞进电动车前筐,手按在盒盖上,能感觉到里面的东西还在撞盒子,“得让方局长用玄铁匣重新封。”

他跨上电动车,回头看了眼逐渐被夜色吞没的纺织厂——铁门内的黑雾还在翻涌,无面的脸正贴在门缝后,嘴角咧到耳根。

电动车轰鸣着驶入主干道时,林观鹤摸出手机给萧宁发消息:“纺织厂找到分身容器,带回去了。”

屏幕蓝光里,他看见阮霜正给阮雪擦脸,妹妹睫毛上还挂着泪,却扯着嘴角笑:

“哥,我刚才撒的朱砂...像不像你上次教我的火符?”

林观鹤喉咙发紧,伸手揉了揉阮雪的呆毛。

木盒在脚边震动得越来越厉害,他能听见里面传来含混的低语,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却又一个字都听不清。

“快了。”

他低声说,油门拧到了底。

路灯在头顶连成光河,照出他眼底翻涌的暗潮——这次,他要亲手把无面者的分身,钉死在太阳底下。